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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沛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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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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犍为文庙


我对文庙设什么特殊的感情,孔老夫子和他的弟子毕竟只对我造成过背诵的难题,若非朋友推荐我尚不知乐山有一个全国第四大的文庙,鉴于对曲阜孔庙的片面了解,我想象中的犍为文庙也不小。

一个还没睡醒的早晨,我踏上了去往犍为的旅三程,这次旅程统共不过小时左右,其中五个小时是属于赶路的。

说实话,我起初并不期待这次短暂的旅行能让我收获除了手机上新一处地点被点亮以外的任何事。

十点过一刻,我在犍为站呼吸到了比成都更清新的空气,短暂的行程安排使我肩上的行囊异常轻松,手中也没什么多的物品,我理所当然的得了出站时的第一名。

出于省钱考虑我选择了手机打车。

上车后便不停地奔向了小县城,我的内心正为自己所订的酒店离文庙和出名吃食仅一箭之遥开心时,车窗外的江水却令我挪不开了眼。这平阔的江面既给人以一种震撼,又令身处此时此地的我宁静,我猜把这江面置于那片黄土上必然是久久不能平静吧。

跨过江时必一座大桥,几百米的大桥总让我无法不去想象时空的穿梭,穿江桥是一种奇妙感受,就像完成了某项壮举。

我想象中的犍为是宽敞的,因为在成都待久了,我习惯性把每座城市都构思成宽敞的同心圆。

初入县城,我来不及反应便到了住所,直到下车我也仍在疑惑,这样狭窄拥挤的街道,真到了吗明明看似喧闹的街道,怎地在我眼中如此宁静?我不甚了解,但此时,拥挤的县城还没将我的内心打开。

我吃了个饭,又洗了个澡,准确来说对于当时的我应该叫——沐浴。

下午三点,一个不适合祭祀的时间,我走向了文庙,街口宽敞的广场在日光的散布下明亮,远一点的地方似乎还有一座小塔。

我加快了步伐,文庙小巧的门口令我一度产生怀疑,我总以为举世尊崇的孔老夫子不该只走这点儿大的门,但我忘了,孔夫子只住在里面,外面的门多大,门槛多高只由后代人决定。

走进小门后倒总算豁然开朗,四个传统大字伫立在侧,幸得日光明媚,我总算从这几个字里看到的不是阴暗的小人嘴脸,儒学也能令我放松。我在四字石壁前站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摸了上去,但蛛网交织,像是把四个车束之高阁一般,我猛地发现,我认不得这几个字了,我赶忙走远一点,还好,还认些得,我不禁遥想那想流名千古的人,或许真的要站得远一些,离得久一些才能发现他们的忠、孝、礼、义,这只是无端联想。

我很骄傲的从正中央跨过门槛几乎同我小腿一样高的石头碑,这个长得和牌坊很像的门,介绍上的简介我只关心能不能保佑我。

前方是一个半圆形的池子,据说象征中庸之道,中间养满了荷花,当然还有大煞风景的巴西龟,我总是认为它长得很丑,不过没关系,我到文庙的目的可不是它。

我怎也料不到,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绪会被眼前的小石阶周围之景象掀起。

大成门前的石阶很小,小到只有几只蚂蚁也略显拥挤,但这并不妨碍它自成一片世界,两旁疏密有间的几丛黄花娴静可人,我细看竟看见了两只蝶正恋花,一只白蝶,一只蓝灰蝶,它们似乎不怕我,我凑得太近了,以至于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赏谁了,它们只立在花瓣上,任由微风吹动它们的翅膀,我开始思考,蝴蝶真的是用翅膀飞起来的吗?自然的事情,我说不明白,交由科学家来打破这点诗意总归是理所当然的。

即使我去庙的那天已是谈季,可有人还是会来膜拜,他们的目的顶单纯,只是渴求学业,但还好,只有那两个人,不至于打扰到我现下已清静得难以言说的心境,我就好像一个隐士,爱上了这般恬静的生活。

越过大成门,我并未感到什么“集大成者”云云,东、西两个房廊暂且不能吸引我过去,何况西门紧闭。

我看着两个香炉,心中兀地有种缺陷,听说虔诚是要表现形式的、我既然沐浴了,也该焚香完整一下,毕竟我的初目的也是求学业。

我稍犹豫了下,便折返到小门口,说了和门口大娘的第一句话,我要了三柱香,便宜点的,老一辈拿说意思到了,心有了,就成,我拿着香和打火机走向了香炉,再过石碑时我已不再骄傲,而是乖巧他从侧边走过,绕过中庸的池子,越过集大成的门,径直地,缓慢地,自觉虔诚地点燃香,我的香燃了,此时的它们属于孤烟,殿内偌大的孔夫子此刻只属于我,我的愿望直入天庭但它依旧是随着代以来所有入此的学子之后,我还不知政务繁忙的夫子有无时间理睬我。

三拜后我插香入炉,一阵清风吹响了两边悬挂的祈愿铃,我的身心被清韵悠扬的铃声贯通,朱红的带上写着人们或近或远的原景,连求桃花也不会时宜的摆在了夫子的案几上,我才放空的心立即变得哭笑不得。

终于,我踏进了大殿,我并未直奔主角,而欲先一一仰慕两侧的弟子们,我突想,我要依着他们每个人的特点品质求点什么,于是我看一个人的简介就虔诚地拜一下,许个愿,仗着没人的缘故,我异常的恳切,每一个人我都快不肯错过。

一圈下来,我的腰也多少受不住,这时,孔夫子面前的跪垫就显得弥足可贵,我一下跪了下来,一时也说不清究竟是因为什么,不过着实舒服了许多。.

我定睛观察了下孔夫子,明朝皇袍,十二琉冕,无不彰显着尊贵,可他的面部我不甚喜爱,我不敢多作评论,因为我并不清楚塑者何人,塑于何时,妄加揣测只留存于心间便好。

我还是有些想笑,现代人可爱别样的祭祀方式真难以不让人生笑,泡沫太牢是最令我笑的,但并无妨,有心便好,总归是不能天天摆个太牢在案台上,孔夫子也会吃闷着。

我依旧虔诚地对着孔夫子念叨,叩响了自以为能穿越古今,响彻天宫的头,至此,我到此的目的算是完成了一半,还有一半便是散心放松。

既然功利心得到了满足,那剩下的就交给慵懒的自己去享受吧。

我总算静得下来看这庙里,对儒也不那么排斥了。

再往后走,又有一座殿,我不太明白还有谁能住必这里,未必是神?可文庙的主人公们似乎已被我观看完了。难道是到下的弟子?且不说放得下与否,我的腰可经不起这么庞大的阵仗。在阳光的照耀下大成殿背面的五色石很诱人,可我并没注意这些,这是我从后殿发出来时现的。我走进了后殿,里面陈列的人像并不大引起我的兴趣了已经,因为四周的文物摆了几样。我向来是乐于观赏古玩物件的,虽不会欣赏但总还能投入其中,特别是遥想当年彼时。

很可惜,此处的物件并不多,唯能勾起我乐意的还属那几件破败不堪的兵器。“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这当然是不合现景的,但最能让我代入这几器废铜烂铁之中,这废废烂烂的见证过千年前的辉煌落没、荣辱兴衰,也就不再低价值。

想见考古也是如此,如若只是一颗学术般的头脑单纯为了考古而考古的人一定不开心,他所做的事被定义为盗墓似乎也无不妥,而有一颗浪漫的头脑的人,能感受到时间所带来的诗意的人,能抛弃空间束缚的人一定是快乐的,则于其说他是在考古,不如说他是在通过考古在寻找凌驾时间,打破空间的精神链接。

我到了五个木像前,只认得一个,真算得我无知了,孔子的父亲是我唯一认识的,但其他四位我即便是查了手机也没找到,但无妨,不耽误我跪拜先贤。

说实话,孔子的父亲在我印象中并没干什么惊天地注鬼神的事,他所为的事千百年来的中国能举出不少类似的例事和人,但似乎独他一人现在被供起来了。

我并不在此殿过多逗留,转身出殿,才发现我前述美景。

我向左边的走廊走去,发现是碑文,是无防护拦的前朝碑文时,我内心惊喜,第一块便是大清的,后有一块是大明的,有的石碑文虽是明清两隔却实质上只隔几十年。

学校上课时学过,线条在各时各地是不一样的,林徽因能仅凭线条辨识得所属朝代,起初我与梁衡先生的想法一样,这可甚是奇怪。但如今我来到了这可以零距离观察的碑廊,明清的差别却也跃然眼前,我说不出具体别在哪里,但确实能辨得出,可毕竟两朝的共同点还是很多,比之我从前去的兵马俑经究少了许多苍茫之气,多了些靡华秀奢的排场。我对美学不甚了解,若从西方哲学体系下的美学来讲,我以为汉与先秦的线条是美的,因为它能让我陷入到它的“境界”之中,甚至还能让我感受到宏大的悲剧色彩,至少于我而言,它是我“理念”之线条,不过话回来,明清的线条也很打动我的心,我毕竟是个庸俗的人,西哲那套体系目前能感同并不能深受,所以无论苍茫大气,还是靡华秀奢,作为一个现代人,我还不至于在顾赏美上总带有一种愤世嫉俗的眼光,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只想保留住每个朝代的东西,政治上的或其他等等暂不关我们守护一条完整的中国文化脉的事。

走尽了这条长廊,我侧目瞧见了已长满青苔的掉落在地的雕檐,它们早已失去了在房上迎着阳光的神气,一方青郁中,留存的只有一点古朴。

到另一侧长廊,是一些现代的书画,许是因为骨子中所带有厚古薄气的思想,总觉着它们少了点“气韵”,这是个中国文化中特有的美学特征,许多文人评论诗词诗词赋章都不乏这个词,我想至少对中国人而言,美从不是一个标准化的事,而是对每个人来说,他所欣赏的东西有一股子“气韵”能打动他,这便是好,这便是美,如果大多数人都认可同一种“气韵”那么就是好作品。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如果站在顶尖的那几个人说美,便就是举世公认的美。我并不反对权威的效力,只是在美这件事上,我认为更应该注重自己的真实感受,纵观中国文化史,诗词赋章,琴棋书画,往往都是能抒发真情实感的作品可为上乘,若再有些文采,最好是并于常人的文采,那可谓之最上乘了。至于西哲的美学体系我只能说不可盲目取之用之,要找到适合中国人自己的能精华互融的美学体系才是要追求的。

尽头有一块乌木,我便转头,只是这一转我看见了一句话,“不患人之不知己,患己不知人。”我很吃惊,就像是孔夫子知道我的诉求了,我近来正遭受着不白之冤,而孔夫子让我转头,独独让我看见了这块牌子,我内心惊诧不已,或许这是机遇。

这句话我并不陌生,小学就已经熟记于心,可随着我长大了,头脑里只有了“《论语》十二章”,再大些,头脑里就只剩下了什么学啊,思啊,省啊云云,在我的印象里《论语》就只剩下了说教的枯燥无味,但我忘了,我忘了《论语》是孔子及其弟子的话,内里是有问有答的,两千年前的他们也会和我有相似的困惑,孔夫子可不是古板的人,他是万世先师,他因材施教有教无类,他是至圣,流传千年的《论语》怎么会只有单一的说教功能呢?世代学子不能释手的又怎会只有学习上的意义呢?我一边感悟着这句话,一边感谢夫子,也不忘思考了《论语》传承困难的问题所在。

我摩娑着乌木,这是不是真的我不清楚,但纵使它是假的我也不妨寄情托思,这种传统很久远了,最著名的例子便是苏轼与他的文赤壁,有了前代文豪的先例,我便不怕了。

我向后退步,希望能在手机上留下乌木的身影,可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角度,或许万事万物只适合用眼睛留在脑海之中以填充我们在心中构画的对这世界的画卷。

思考着,我继续向后退,一脚踩空,但并无大碍,我踩在了斜坡上,只是一点点小的挫折,顺势抬头一望,前方是那片有中庸池的园子,几颗树木,当然我已经默许它们是古树了,顶上不毒也不辣的太阳,撒下金光,叶片在微风的吹拂下,抖动着金晖,开阔的园落更令我舒畅,我惊了,也悟到了什么,我得的人生遇到了点挫折,但落不严重,向前看,平坦畅爽的路只在尺寸之间。孔夫子的办事效率很高,我的心总算真正散开了。

不知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推动我,欲再拜夫子的冲动抑制不住,但在这之前我得去一趟那个没有到过的长房,里面不知又住着谁。

我再一次跨过了大成门,在文庙中仍是我一个人,微风依旧奏着祈福铃,舞着焚香的烟,只是我不再是微风早先认识的人了。

轻迈入房间,又是一排人像,我疑惑七十二贤人难道真会摆完?我凑近左侧第一个人的介绍,“范冲淹”、“欧阳修”······这可不是七十二贤人,文庙中还有其他人,可我并不知道他们入庙的因由,既然是文庙,那么应该和文学才能或科举才能有关?管他的,先拜了再说,我一齐就拜了,我还急着向孔夫子汇报。

我又和孔夫子絮叨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向庙外走去。

就如此,小小的一方文庙我最后竟在这里晃荡了一个半小时还余.

出了文庙,阳光自然而然的刺眼起来,庙旁的小塔也成了我游文庙的最后一站,花了几步绕完小塔,我的文庙之旅也算得上圆满结束了。回到了这个小县城,适才静谧的境界令我颇感不真实,虽然小城也不闹,但和庙内比对就喧嚣太多了,我算体味到了一次世外之感。

孔夫子和他的庙宇已千百年,莘莘学子是否真的读懂了孔夫子我们不得而知,那部传承千年的经典至今有实现它真正的意义吗?我们只能静候佳音,

可无论怎样,中国的文庙不能落没,它所象征的不是封建,不是迷信,更不是落后,中国人的骨子里是缺不得儒学的, 孔子更不能只成为一个吉祥物,明明是对外的文化象征之一却剩个孤独绝老。在今天,我相信依然有数不清的人对儒学嗤之以鼻,甚至对中华文化不屑一顾,但当他吐嘈时却又不得不引用之乎者也,我们早在百年前就明白了无差别打倒孔家店是可笑的,也明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道理,可一百年过去了,无知的声音仍不绝于耳,中国的文化依然面临巨大的危机,中西之学孰体孰用的争辩仍在继续。

文庙依然立在那里,但它不知道何时才能得到自诩包容,明辩的现代人的认可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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