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芳以养性,花阴以休影。”伺弄花草的乐趣想必既能养心又能养性。养花也算我众多爱好里一直都坚持的一种。除了读书写作,养花成了我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一件事。
为了养花,我在小三居的老房子里,硬是开辟出两个阳台用来养花。每天爱做的一件事,就是站在窗前“检阅”那些花草。面对它们时,我心里就只有花草,再无其他。花无言,却能知我意。
想起养花初始时,见着别人家蓬勃茂盛的绿植,我除了羡慕,也有附庸风雅的意味。立即去市场买了陶盆,向别人要了花苗,装了园土,栽进花苗,浇上定苗水,搁置阳台,心下愉悦不已,憧憬着绿意盎然的一幕。等待成活的那些日子,简直着了魔。一日看三遍,每次看半天。扯扯叶子,刨刨土,浇浇水,很是耐心和细致。这些“精心呵护”的结果是,不出三个星期,更长一点一个月,花苗渐渐枯萎,叶子慢慢变黄,蔫了吧唧的,一幅要死去的模样,最后也就真的死去了。那份开始时的兴奋和美好愿望因花的枯萎离去而颓丧不已。
可是还是喜欢啊,请教了有经验的养花人后,继续养。几十年下来也算琢磨出一些养花的经验。从最初容易养活的吊兰到不太好养的君子兰,蟹爪兰,墨兰,文竹,芙蓉花,长寿花,飘香藤,我也算小有成就。对于花草的荣枯也看的比较单薄。有些花草养了好几年,在熬过某个冬天后,枯萎在春天的暖阳里。心痛之余又觉得,我和它们也许只有这几年的缘分吧。花开花谢,草木荣枯皆是自然之事,每一朵花的到来和离去自有它的道理和意义。它们来过就够了。
近几年,我也赶了养花界的潮流,养起了多肉。大盆小盆的买回家,大的小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新的旧的,两个阳台挤挤挨挨。阳台是它们的家,它们是我的小森林和小花园。心情烦躁的时候去看看它们,好像清泉流过眼睛,豁然开朗;开心的时候看它们,微风中的花草摇曳生姿,仿佛跳着欢快的舞蹈为我祝贺;伤心的时候去看它们,绿叶衬红花,仿佛高僧的箴语,莫名开悟。
其实,很多年来,我对花草很多时候是冷漠无情的,没有了当初那份小心翼翼和精心照料。养花如处世,越是太刻意,太用力,越是没有如意的结果。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绝非是偶然和取巧,而是顺应自然,看的通透,懂得变通,活的洒脱。伺弄花草不能太过精细,也不能撒手不管。只要具备阳光,土壤,空气和水,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和它们自己。
这个哲理放在多肉身上最是贴切。紫乐、冬美人和桃蛋的叶子轻轻一碰就掉了,像个需要呵护的瓷娃娃。我把胖嘟嘟的叶片小心插进土里,没几天便水化了。后来,我懒得管它们的死活了,它们裸在空气里的根部居然生根发芽孕育出新的生命。我又惊又喜又郁闷,正如握在手里的沙子,越是握的紧,越是漏的多。越是漫不经心,不管不问,越能成就一些新的生命。
去年初冬时节,在朋友那里挖了几株紫叶醡浆草(也称蝴蝶花),回家种在花盆里。不几日恰逢霜降,我把所有花草全部搬进室内。那盆蝴蝶花也不例外。也许是嫌弃我移栽的太迟,相遇的太晚吧,不几日时间,叶子全部发黄死去。我曾觉得它是带着怨气离去的,心里颇有些愧疚。今年春天的时候,我把那盆蝴蝶花的土壤匀到其他几个盆里,插上修剪掉的长寿花枝和蟹爪兰。隐隐约约看见有几个浅白淡紫的芽孢混在里面,心想着也许是哪种野草的种子吧。相遇一场,也不容易,便留下了。
在春风暖阳的照拂下,长寿花和蟹爪兰渐渐成活,叶子油绿绿的。花盆四周有几颗紫色三角形的叶子冒了出来,像蝴蝶的翅膀,细长浅褐的茎,不几天时间已经亭亭立在花盆里。是蝴蝶花,它悄悄的成活了,熬过了严严酷冬,熬过了无人问津,积蓄着力量,保持着斗志,诞生出新的生命。随着气温不断升高,一朵朵淡紫色的小花盛开在枝叶间。深紫的叶子,淡紫色的花朵,养眼又养心。我很庆幸,因了当时的那一丝善念,没有将它们的芽孢扔掉,给了它们焕发第二次生命的机会。那份因之带来的雀跃久久萦绕在心头。
许是为了报答我的那丝善念,它们在两个盆子里竞相生长。虽然身居花盆边沿,却大有“农村包围城市”的意味,以“星星之火燎原”之势迅速向中央地带推进,把长寿花和蟹爪兰逼退的“毫无招架之力”,蜷缩在中央那块小小的地界,勉强苟活。
一颗辣椒的种子,幸运的被流水带到铜钱草的花盆里,悄无声息的从中央冒出来。它鹤立鸡群般的俯视着周围密密匝匝的圆形叶子,大有君王睥睨一切的气魄。在万物即将凋零的深秋,居然开花结了两个尖尖的辣椒。植物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觑。
芦荟起初孤零零的养在一个水桶状的花盆里,好几年过去了,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我索性把它和桃蛋种在一个花盆里。此后,仿佛有如神助,又仿佛它要同桃蛋一决高下。有了竞争对象,它奋力生长,硬是挤占了花盆的大部分地盘,桃蛋被迫向花盆边缘地带延伸,势单力薄的它默默的长在芦荟的阴影里。物竞天择,强者生存。竞争存在于在自然界的角角落落,连尺幅之内也不例外。
此情此景,诗人和哲学家一定生发出很多感悟,有关人生的,有关生活态度的。而我就一个种植它们的素人和凡人,悟不透其中的禅意,只有满心满眼的爱意和喜悦。希望它们每一株都长的蓬蓬勃勃,不辜负阳光和空气,不辜负我的一片挚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