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看魔幻小说、意识流小说看多了,总认为像那样写来,是一定能够成功的,现在才明白,魔幻与纯意识流小说,那是根据素材或者题材的需要来定论,而非什么东西都往上塞。现在我要写的这个题材,其实是可以采用魔幻或者纯意识流手法的,但是我觉得这样写未必达到应有的效果,所以我就按照我自己的这种想法写法来做了,这种想法或者写法,不一定是好事,但也不一定是坏事——
这是关于我爷爷的故事,也是关于我们竹林湾人的命运的故事。说是那年卫家山卫保长看上我们爷爷了,要收我们爷爷做女婿。还说是卫家山卫保长的女儿,表面上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而且其女儿的面貌也是生长得不错的,但是就是得了一种不治之症,书面语叫癫痫病,而民间说法叫母猪疯,也就是一阵一阵的发病,发病的时候,突然倒地,口吐白沫,但是如果不是最后关头,他或者她是会醒过来的,醒过来过后,便权当是做了一场恶梦——
我们竹林湾瓦家的人自古以来就怕事,遇事总是躲躲藏藏,不正面去面对,放到我这一辈也是如此,也是遇事儿就躲藏起来,这种做法会让人家很生气,一气之下,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不良后果——
说是我们竹林湾瓦家那个时候是不错的人家,有地有粮还有钱。说是那个时候竹林湾附近能够与我们竹林湾瓦家抗衡的只有卫家山卫家。那个时候,有一种说法,叫竹林湾的银子,卫家山的房子。这种说法有点出入的是,其实竹林湾的房子也是不错的。说是竹林湾的房子是:长廊长廊的、朱红黛脊的木瓦房,院坝全是通过细錾打磨的红岗石石板镶嵌而成的,还有全是用青砖砌成的、用粉白粉白的石灰勾缝的青砖院墙,院墙设计得有龙门,龙门的石牙子雕得可好看了,还有对联,这对联多年了都风化了看不真切了。龙门分三道,正龙门是奔祠堂去的,自然也可走亲访友去的;右龙门是奔区里县里去的,自然也可以走亲访友去的;左龙门那可是走万佛山去的,自然也可走亲访友去的——
最关键的是院墙盖上原本是可以作一点手段以预防盗贼,比如上一些玻璃屑或者直接插上钢钎……玻璃屑可以将盗贼的手划破,而钢钎可以将盗贼的卵蛋给划破,当然如果是女盗贼,完全可以将刺进女盗贼阴道里去。这些都不是什么尖端科技,这些都是一些土方法。可是竹林湾瓦家人就是仁慈,就是怕事儿,没有这样做;最可气的是竹林湾瓦家那么多银子可却不去像卫家山卫保长那样购点弹药来防备外敌入侵,说是被一句话给误导了,这句话是:会打遭人打,会骂遭人骂,河中淹死会水人——
竹林湾人祖祖辈辈都那么懦弱,那么好欺负……
卫家山卫保长怎么当上保长的,就是依赖着仰仗着他家自己购买了二十多条快枪(也就是步枪),紫荆乡长看上他有二十多条快枪后,准备去袭击,可却没有成功,自然卫保长自己掏了一些银两喂了喂紫荆乡乡长,紫荆乡乡长就把保长这个差事拿给卫家山卫长生了。其实竹林湾瓦氏族长也是完全可以效仿卫家山卫保长的,把银两都花到仕途上去,花到政治上军事上去,不应该安于享受,安于平静,实际是越是想得到平静,越是得不到平静……
卫家山卫保长生性狡诈,紫荆乡乡长斗起来都麻烦,就更不要提瓦氏族长了,瓦氏族长就是一个老实的人,就是一个怕事儿的人,就是一个只知道处罚自己家人的人——
卫保长看上爷爷后,就叫狗腿子陶应安领着人马到瓦家说媒,媒婆说是卫家山的瓦氏姑婆瓦春梅,瓦春梅到竹林湾也不讲究,找到瓦氏族长直截了当地说,要把卫保长家女儿卫腊花嫁给爷爷。说是卫家山的人仰仗卫保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多说——
瓦氏族长根本没得缓冲的机会,瓦春梅便领着人马走了——
瓦氏族长只能呆在那儿不停地说,这个,这个,这个——
后来这消息传到爷爷母亲也就是我的老祖婆那儿去了,我的老祖婆可不是好惹的,我的老祖婆的姨夫在八区当区长,是正式的国民党党员,还是县里的一个什么委员……
后来我的老祖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爷爷陷入深睡的夜晚,把爷爷叫醒了——
老祖婆说,丑儿,醒得了!爷爷就醒了。爷爷就问,娘,你把我叫醒有什么事情吗?老祖婆就说,你是吃了忘红汤了,这么快就忘记了,卫保长要把他那母猪疯的女儿嫁给你,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叫你去找你姨父吗?爷爷幡然醒悟,便说,好——
爷爷说时迟那时快,便骑上老祖婆预备的马匹,向着左面的龙门俯冲,向着区里飞奔而去——
这一去,就成了爷爷的历史了,就再也没有见到爷爷回竹林湾了。老祖婆也纳闷了,这丑儿怎么就一去不回了呢?
不知道是谁给卫家山通风报信了,说是瓦石丑跑了——
卫保长就派陶应安这狗腿子去打听,陶应安就带着另外的两个狗腿子扛着快枪向竹林湾奔去——
陶应安可是腿脚灵便的人,想当年抓壮丁,竹林湾的老强叔,就是逃跑,就是往烂田里扑,可是陶应安也毫不含糊往烂田里扑,最后陶应安把老强叔给扑住了,然后交给党国的部队里去了——
陶应安是不讲什么礼数的,陶应安劈头就要爷爷瓦石丑。老祖婆就说,我还打算到你们那儿来要人呢?咋还跟我要起人来了。陶应安没有要得去爷爷,就把老祖婆给要去了。卫保长是不会处罚老祖婆的,卫保长知道老祖婆的背景,也就是八区的区长李明德,李明德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卫保长愿意把女儿嫁给爷爷,目的就放在这儿了。卫保长如果攀上李明德区长这棵树了,那卫保长的一生,也就会越走越辉煌了,咋会处罚老祖婆呢?
卫保长就称老祖婆一口一个亲家的,把老祖婆都称得一朵花儿来了。而且好茶好饭的款待老祖婆,把老祖婆都款待得光鲜照人了——
老祖婆呢,也给卫保长挑明了说,石丑呢,我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门亲事呢,我们小户人家高攀不起,麻烦保长另谋高就——
卫保长也没有难为老祖婆,便叫老祖婆不要早早的下断章,今后的路还长……
老祖婆原本就是大家闺秀嫁到竹林湾的,老祖婆听得懂卫保长的弦外之音,老祖婆说,路还长,走路的人会小心——
卫保长把老祖婆放回来了。陶应安的内心是不舒服的,他觉得就这样放了老祖婆,未必太草率了。卫保长说,好戏在后面,现在放了,今后还会抓回来的——
卫保长探听了,爷爷是跑李区长那儿去了,卫保长没有派陶应安去抓爷爷。卫保长找了一位画师,画师根据卫保长的描述,画了一幅爷爷的画像,叫陶应安拿着这幅画像去轿顶山找土匪头子李树凡,还拿些银两给李树凡,要李树凡根据这幅画像把爷爷给抓回来——
李树凡就扎了人去八区李明德那儿寻找爷爷——
都过了好几天了,李树凡的人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晚上扛着一只麻袋子回来了,李树凡正睡得香,可听见有人敲门敲得山响,便起床探听,竟然是李树凡扎去找爷爷的人,便照着桐油灯盏把门打开,竟然真是扎出去的人李二黑与庞少清。麻袋是扛在庞少清的肩上的,李树凡说,进来。于是李二黑与庞少清就进屋去了。并把肩上的麻袋扔下来。麻袋里面的人还在不断地折腾,仿佛像装进东郭先生口袋里的狼一样。李树凡说,打开。于是李二黑手忙脚乱地把麻袋打开,里面钻出来的,竟然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李二黑把黄花大闺嘴巴里塞的那块麻布给取出来,黄花大闺女便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我可是区长家小姐的丫环,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李二黑说,嘿嘿嘿嘿,我们不干什么,我们是把你赠送给我们老爷。李树凡懵了,骂道,你们傻眼了,怎么会弄一个女的呢?李二黑说,画像上不就是一个女的吗?李树凡就叫李二黑把画像拿来对证,结果真还是一个女的画像。李树凡就说,这陶应安搞什么鬼呢,竟然拿一幅女画像要我去找一个男人。李二黑就说,反正大哥还差一个女人,就收了她吧,如果大哥实在觉着不要,那就赠送给我们吧。李树凡从各个角度打量了女孩,觉着不错,便嚷开了,去你娘的,你也配!便把几个狗腿子给镇住了。
李树凡把丫环打量了一番,感觉还不错,有轮有廓不说,很有性感。李树凡便用挺和善的口气说,做我的压寨夫人如何?
丫环肯定不依从,丫环说,臭流氓,把我放出去——并且把李明德区长的名字带出来,说要镇住李树凡。李树凡说,说得轻巧当根灯草,并命令李二黑,给我关起来——
于是丫环便被李二黑和庞少清关了起来。丫环被关起来后,俩土匪也就得到解脱了。
丫环呢,久而久之,也不朝挣脱牢笼一样的黑屋子方面想了,就认命,当上了李树凡的压寨夫人——
李树凡找卫保长索要银两。卫保长说,你人都没有给我抓得回来,何谈银两?李树凡就将爷爷的画像拿来摆在桌面上,让卫保长瞧瞧,看看这个画像是个什么画像。卫保长看后忍俊不禁,便说是画师出了毛病,也许画师真是艺术家!画得太抽象了。卫保长说了,他要去找画师的麻烦。
找画师的麻烦暂时搁下,把兄弟们的辛苦钱给付了。李树凡是这样向卫保长下令的。卫保长便嚷开了,陶应安,陶应安——
陶应安与小喽罗们便从狗腿子们的屋子里钻出来,每人端了一把快枪直指李树凡,李树凡是土匪头子,竹林湾人把土匪叫抢二,所以也叫抢二头子,怎么会空着手进卫保长家呢,便从腰间掏了一把德国产的驳郎克手枪,指着卫保长,你打算怎么样?老子可不是被吓大的,要我死,可能卫保长得先死!卫保长就勒令狗腿子们,把枪放下,把枪放下,李爷是要与我们喝茶!李树凡说,谁说喝茶了,我是要讨回弟兄们的辛苦费。卫保长说,对,辛苦费!陶应安便命令,放下枪。于是狗腿子们便放下枪听候命令。卫保长便邀请李树凡到客厅喝茶。李树凡是抢二头子,所以李树凡处处小心,提防。陶应安也机灵,警惕性也很高,仿佛担心李树凡在卫家山有埋伏,就叫狗腿子们站在屋外站岗放哨巡逻,仿佛要发生重大事件——
李树凡与卫保长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仿佛聊得困倦了才走了。走的时候,卫保长付了不少的银两给李树凡,要他保守秘密——
后来卫保长也查过,的确如李树凡所说的画像有问题,是一个女人的画像,根本不是瓦石丑。卫保长想到这里面的名堂肯定是画师的问题,与卫保长一点关系都没有,卫保长就派陶应安去画师那儿一边侦察,一边探个究竟——结果哪里知道画师与爷爷是远房亲戚,便有意将画像进行了歪曲,歪曲成一个女人——
卫保长是早知道这一点的,卫保长却不说出来,要不怎么会叫卫保长呢?卫保长掩人耳目的原因,就是有他下一步的打算,就是想把竹林湾瓦氏家族搅他个稀巴烂——
卫保长的如意算盘理应全盘皆输了,所以他才使阴招。陶应安不找老祖婆了,陶应安找瓦氏族长。陶应安与狗腿子们都扛了枪,吊二郎当地来到竹林湾。竹林湾的人们见了快枪,都个顶个的惊悚,都唏嘘着嘀咕什么。陶应安也不予以计较。但陶应安来到竹林湾,瓦氏府上的人还是要凑拢来,一边看热闹,一边想法子。是营救族长,也是营救自己。陶应安首先是要族长签婚约,然后才是规定时间把爷爷从外面找回来。族长看了几眼狗腿子,除了那几把快枪还显示出威力,别的都一盘散沙。虽说是这样,族长还是不敢说一个“不”字。族长签了婚约,而且也约定时间把爷爷从外面找回来。
陶应安拿着这个证件走了。可把压力集中在族长身上了。族长只差上吊了。族长唉声长叹,哎呀,一颗耗子屎打坏一锅汤啊——
族长找族上能够主事的人商议。
瓦兴旺和瓦长顺的参考意见是,就像下棋一样,走一步看一步。但是从目前的势头上看,卫保长已经明白爷爷是不会娶他女儿了。就这一步棋看,卫保长现在起的度高或者野心来看,估计用一小点银两是打发不了卫保长了,估计耗资挺大了。族长说,所以我跟你说,现在是不是真要找出石丑来,然后同意娶卫保长女儿为妻,从此以后也就不存在与卫保长对立了吧!
瓦长顺说,族长你这是徒劳,他们的度高应该不在这里,他们的度高应该是冲着我们的银两来的——
族长就说,就是徒劳也要做了试试,尽量把瓦石丑找回来,这样大家都可以摆脱责任了。可是瓦兴旺告诉族长说,你上哪儿去找,既然他是要逃跑,他已经逃跑了,那肯定是逃跑到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去了,你怎么找。于是瓦长顺说,看看找瓦石丑娘审问审问有没有结果——
族长说,这倒还是一个万全之计,就这样办。瓦兴旺说,倒是万全之计,可是石丑娘设计好了要石丑去哪里,她肯定不会告诉大家,如果要告诉大家,她还不如不让石丑逃跑啊、躲避啊——
大家觉着这些说法都是有道理的,但还不知道陶应安把这个婚约带去有什么阴谋。大家又猜测了一会儿陶应安的阴谋,但是没有猜测出来。只是觉着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阴谋。最后竹林湾瓦氏族上还是把老祖婆给叫上绑上了枷锁,并带到祠堂去,要她在祠堂底下向祖宗们发誓,瓦石丑不是她叫逃跑的——然而老祖婆并不乐意受罚,但也千万不会承认是她叫石丑逃跑的,或者石丑逃跑是她的主意,更不会说出逃跑的路线,其实她根本也就不知道石丑逃跑的路线。祖母能够承受这样的惩罚,可是她却不乐意泄露半点石丑的秘密,其实她也不知道石丑的秘密在哪里,或者说现在他隐藏在哪里——
爷爷的父亲死得早,爷爷是他母亲拉扯大的,爷爷挺尊重她母亲的想法,她母亲想叫他怎么逃,他就怎么逃,但是逃跑的路线的确老祖婆不知道——
忘记介绍放在老祖婆身上的枷锁是什么了,是用短木棍做的排子,就像做竹筏一样,然后把老祖婆的手指夹在两木棍之间,如果老祖婆承认了,那老祖婆便被取消那枷锁,如果老祖婆要顽抗,那就将其枷锁勒紧,那么老祖婆会疼得尖叫起来。老祖婆见到过别人是怎么运用这种手法来迫害人的,但是老祖婆自己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手法的。但是老祖婆坚定了信念,就是再怎么迫害她,她都是不会承认爷爷的去路的。族长再怎么语重心长地寻问老祖婆,老祖婆也不承认。结果老祖婆被勒得撕心裂肺地叫喊着疼,那声音贯穿着整个竹林湾,在山谷间回荡,那么的惨烈,那么的悲壮……但是老祖婆还是没有承认。后来族长像是愤怒了,便用皮鞭抽,一鞭一鞭的抽,抽得老祖婆浑身起肉条子,老祖婆还是不承认,族长便把老祖婆放了——
老祖婆回到家,便奄奄一息了,便不知不觉地过世了——
族长以为这一下,人都死了,卫保长再也不会找上门来了。瓦长顺说,族长,乱咬人的狗是不具备人性的,具备人性的狗,也就不乱咬人了,所以族长,你还得防备一些,你还得谨慎一些——
族长愣怔了一会儿,觉着瓦长顺说得有理——
族长回答瓦长顺,好,我会谨慎的——
谁能够明白卫保长的心思呢,作为他的女儿,虽然患有癫痫病,可却模样健全,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后生作为他们的女婿,可是爷爷跑了,那八区长也就依靠不了了。卫保长便打消了那种梦想,卫保长便从长计议,卫保长便找陶应安商量。那天卫保长跟陶应安悄悄商量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卫保长不再抓人了。卫保长抓的是空气。这仿佛让人不明白。可是卫保长女儿的事情,的确有些蹊跷。卫保长女儿那天患了癫痫病,从此口吐白沫不止,从此卫保长女儿就一命呜呼了——
卫保长的女儿是死在闺房的,卫保长不公布女儿一命呜呼的消息,谁也不知道。卫保长趁着夜间亲自把女儿的尸体扛到河岸扔到河里去。后来又有人评论说,那是陶应安把卫保长的女儿驮到河岸扔到河里去的,反正众说不一,没有把拦。可回话的人说,是卫保长女儿在河边玩耍,给掉到河里去了,并派陶应安去河里救人。卫保长自己却躲到家里把牙咬得咯嘣响,仿佛是仇恨、仿佛是愤怒、仿佛是说不出来的苦恼与疼痛——
陶应安拉着五六个狗腿子下得河去进行拉网似搜索。说是拉网似搜索,实际上不过是五六只鸭子在河面上觅食,一会儿沉入河底,四处张望,摇摇头,便又从河底浮出水面,喘一口气——
这样的情势都进行了两三天。俗话说,男三女七。也就是说,男人沉入河底三天,自然会浮出水面;女人沉入河底七天自然会浮出水面。真的,卫保长女儿沉入水底七天后,就自然浮出水面了。全卫家山的人都欢欣鼓舞、都兴高采烈,特别是陶应安抢得头功,更是喜出望外,原因自然是因为刚好陶应安在河里搜索的时候,卫保长女儿的尸体正好像皮球似的从陶应安身边弹出来了。陶应安在河里苦苦挣扎着脸都煞白煞白了,终于迎来了这样的时刻,这样美好的时刻。几个狗腿子纷纷跟过来,企图分得一杯胜利的羹肴。可是陶应安不同意,陶应安要独吞。但陶应安的经验告诉他,这样做绝对错误,便嚷道,行,功劳大家都有份,帮忙把尸体推到河岸去——
于是大家便七手八脚地把卫保长女儿的尸体或者皮球推到了河岸——
这或许是一种错误,陶应安接到的命令是,将这具尸体或者皮球运送到竹林湾瓦氏族上去。并命令族长给这具尸体或者皮球在瓦氏族上设置灵堂。这个噩耗像幽灵一样传到了竹林湾瓦氏族上。而且明白了卫保长的意思,那尸体或者皮球,生是瓦家的人,死是瓦家的鬼——
族长气得眼冒金星,没曾想到爷爷母亲死了,瓦氏族上仍然没有得到解脱。说明瓦长顺分析得有理,即使爷爷母亲或者我的老祖婆已经死了,仍然不会让卫保长解渴——
爷爷进了李区长那儿,也就是老祖婆姨夫那儿,李明德就把爷爷安排进了军营。那年爷爷就在部队里筑工事。正是日本鬼子猖獗一世进了东三省的时候,爷爷训练枪法了,爷爷的枪法训练得一瞄一个准儿。爷爷在想,等到日本鬼子滚出中国去后,爷爷就回竹林湾,用枪杆子解决那起不合理的婚姻——
可是爷爷还没有等到日本鬼子滚出中国,爷爷就被调回黔地地方军了。说是有一支日本鬼子进入黔地独山了,要爷爷们这支队伍与地方武装汇同作战——
竹林湾有人捅出这个消息,说是爷爷在部队当官了,老祖婆过世了,是不知道了,老祖婆知道了,那可欢喜了,然而老祖婆没有等到这一天。族长听了这个消息,便提高了勇气,便刀来盾挡,水来土淹。当陶应安与几个狗腿子抬着卫保长女儿的那具尸体或者皮球进入竹林湾龙门口的时候,族长组织了男男女女百十号人手举锄头或者镰刀、柴刀,最厉害的就是火管枪,堵在龙门口。族长嚷开了,你们要干什么,嗯,你们要干什么?嗯!陶应安就把婚约拿出来以示威力,嚷道,有婚约在此,有婚约在此!谁知道瓦氏家族的人不吃这一套,公开与陶应安叫板。陶应安便叫开枪。谁知道由于陶应安找到卫保长女儿兴奋,谁知道他一兴奋就忘记了带枪支。族长便撕心裂肺地嚷开了,给我打——
男男女女便薄刀锅铲齐上阵——
陶应安见情势不妙,便抬着尸体或者皮球落荒而逃——
族长站在制高点向族人宣布,瓦氏族上的人们,在大敌当前,大家必须众志成城,共同抵制我们的敌人,坚决不能让敌人在我们的土地上强占一草一木,一分一寸——
瓦氏族上的人们仿佛充满了胜利的喜悦,纷纷响应着族长的号召,并誓言,坚决服从族长指挥——
那是一个深秋的干燥的夜晚,那是一个草木枯竭的时有不知道是秋风还是别的狂风呼啸的夜晚,那是没有查出气候特点的夜晚。李树凡带着一路人马进入了竹林湾。这个信息没有人告诉族长,族长便与瓦长顺研究出来,会有那么一天的,卫保长不会就此罢休的。族长提前两天,就把族上的人安排到后山的山洞里躲藏起来了。但族长必须留下,如果其他瓦氏族人也留下那就会遇上灭顶之灾。这也是族长与瓦长顺研究出来的。
结果很惨,李树凡不是卫保长,李树凡是抢二,李树凡把族长头朝地悬吊到房梁上,寻问族长银子的事情。族长觉着他的死期已经到了,关键是他对不起爷爷母亲,也就是我的老祖婆,早知道卫保长这样不屈不挠,他不应该逼迫老祖婆,这是他感到内疚与惭愧的事情,也是他这一次留下来的原因所在,全族人都叫族长躲起来,不能让他们抓住,可是族长把族长候选人落实给瓦长顺与瓦兴旺后,就坚决要求留在竹林湾等待一切恶果了。族长可是自己惩罚自己呢——
爷爷回来晚了,爷爷回来看到的是族长的人头悬挂在那棵核桃树树枝上,有一只黑色的鸟站在另一树枝上虎视眈眈,仿佛要啄它的眼睛,或者啄它的头顶——
抢二的手脚是躁辣的。抢二要的是银两。抢二把族长吊起来,到屋子里搜索了半天,连银两的一点气息都没有嗅到。抢二就审问被吊起来的族长。麻绳子勒穿了族长脚上的皮肉,可族长却不叫喊一声。抢二就问族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喊不叫,不哭不闹——
丫环是从竹林里钻出来的,丫环告诉爷爷。
族长仍然不吭声。
但是以下的刑罚可却够族长受的了。抢二问族长,银两藏在哪里去了?族长想起毒蛇来着,毒蛇被倒挂着吊起来,悬空抖动,那毒蛇就会死去的。因为毒蛇的生命依赖的是蛇胆。人呢,倒像被毒蛇的耐力要强,毕竟吊了那么长时间,依然活着。李树凡冲族长尖叫,银两藏到哪里去了?
族长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族长只是咬咬牙。族长不说话。李树凡命令手下,给我上刑。抢二跟族长差不多,用的也是竹排,仍然是抢二将竹排夹住族长的手指,然后站着人拉竹排两边的麻绳,用劲儿的拉。族长实在遭受不了了,便撕心裂肺地叫喊,哎哟——
抢二便说,只哎哟不行,要说出藏银两的位置。族长说,放肆——抢二说,你还说放肆,我都没有说放肆。便又加刑了——这次便是用针挑族长手上的青筋——其实那根本就不是青筋,那可是脉管,那里的血液便慢慢浸透出来——可是还没有等到抢二放族长天灯,族长就招了,族长就告诉抢二,说银两都藏到柴房的地下了——
抢二就把族长放下来给他们带路。族长就给他们带路。抢二只找到一个瓦罐,瓦罐里藏有银两,但是离抢二们的要求甚远,总共聚集起来,不过二十两银子。李树凡肯定不相信,还要族长指路,族长说,你就是砍死我,也只有这点银两了。抢二便问,还有一些呢?族长说,没有一些了,已经结束了——
李树凡说,你不说吗?你不说,谨防剁下你的人头——
族长便视死如归,大义凛然,做出不怕死的势头,说,你就是剁下我的人头,也不过如此——
于是李树凡便叫手下,剁下他的人头。那抢二轮起刀,便嚷开了,我成全你,只听啪地一声响,鲜血飞溅,族长的人头落地了——
后来李树凡又带领几个抢二去各间屋子搜索,可是什么也没有搜索得到。李树凡便想到一把火给把那一串房子烧掉——可是刚刚点燃,谁知道狂风大作,便是大雨滂沱,便把刚刚点燃的火星给熄灭了——
爷爷见到族长悬挂在树枝上。爷爷从树枝上把族长的人头取下来,埋在地里,然后爷爷朝着那只土堆跪下,悲愤欲绝,嚷道,族长,我要报仇——
丫环说,不用报仇了,全部被卫保长叫陶应安派去的狗腿子给乱枪打死在祠堂里了。爷爷便叫丫环一起去祠堂瞅瞅。祠堂里酒还在,菜肴还见,只是李树凡们的尸首不知去向了——
爷爷仿佛意识到了这场灾难来自哪里?爷爷默默无语,爷爷思量着下一步怎么着——
丫环也纳闷,是谁干的呢?爷爷问丫环,全部人都走的走死的死了,你咋还在这里呢?丫环说,我一直躲到竹林里,等到李树凡走后,我才能够走,我怕他给我把人头砍下来挂在树梢上——
爷爷好像想起了什么。便问丫环,你会烧饭吗?丫环说,会。于是爷爷就借用李树凡剩下的锅碗瓢盆要丫环烧饭吃——
吃过饭后,爷爷与丫环就睡祠堂。丫环觉着爷爷心底不坏,那夜丫环就与爷爷说了大半夜她在李树凡那儿的经历。甚至告诉爷爷,她还是一个处女,她要爷爷试试——
那晚,爷爷试试丫环,结果真是处女。爷爷不明白丫环怎么还是处女呢?丫环说,是李树凡不行!第二天,爷爷丢了几两银子给丫环,便早早走了,说是归部队去打日本鬼子了——
但是丫环说,后来卫家山卫保长家就是在爷爷离开瓦氏祠堂的那个早晨全部报销了,一个人也未留呢——
说是就是爷爷扛的那挺花鸡关枪给扫的,爷爷杀起卫保长家人来肯定无比的过瘾。
丫环说,那个仇总算报了。
这个故事是我奶奶讲的,正当我反复追问丫环是谁的时候,奶奶便嘿嘿嘿嘿地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