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老家的日子越久,对老家的记忆越清晰,总有对家乡的老木屋写点东西的冲动,可数次提笔,却又总是放下,以致目前,关于家乡老木屋没有留下任何文字。父亲在世的时候曾多次提及我们家的老木屋。他讲述家中老屋近一个世纪发生的变化。
上世纪初,太爷给爷爷娶亲建下了我家的老屋,大约过去了五十年,父亲在老屋基上又重新翻盖现在的木屋。因此它应算作是老屋了。对先前的老屋,我没有太多的记忆。从小在老木屋里长大,倒是留下我童年的很多记忆,而且它让我幼小的心灵感受到三世同堂,与父母相依为命,兄弟姐妹亲密无间,十口之家大家庭的那份浓浓亲情。
自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到七十年代中期,我们兄妹六人相继出生在这间老屋里。老木屋是纯木屋建筑。关于老屋的建造,父亲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那是1966年的冬天。寨子里兴起了翻盖房屋,寨子中的一栋栋古老房屋在一声声鞭炮声中倒下了,随即换来的又是在一声声鞭炮声中又高又大的木头大瓦房!眼看就有十几栋房屋相继建成。父母亲看着别人家盖起了新房,自己家却还住着已经显得十分破旧的老房子,心里也想重新建房,当与爷爷奶奶商量自家盖房的事时,爷爷奶奶说,你们想盖就盖吧,言下之意你们自己做主。话语简单。可那个年代,一家老小,衣食都很困难,要想盖新房谈何容易。父亲找到了他的几个挚友,大家对他的想法十分赞成,都鼓励他盖新房。不到十天的时间,盖房的木材从几十里外的大山里运到了家门口,七八个木匠进了家门,盖新房从此开始。父亲说,虽然他当时手里只有八块钱,可信心十足,他依仗有朋友们的支持和帮忙。我家的建设规模和速度是寨子上的人们不曾想到的。1966年的腊月初八,新房落成。
盖新房是顺利的,可新房里的生活却异常的艰苦。1967年到1976年十年间。父亲肩负起了如今难以想像的家庭重任。他不但要担任繁重的农活,还要做一些副业解决全家人的衣着油盐钱。虽然,父母的亲戚和朋友仍在不断的接济我们,但我们仍生活在最贫困线上。闹春荒青黄不接,度冬日衣不掩体,是常有的事。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艰难度日中,我们全家老少却共同坚强地生活了下来,给我们的生活经历留下宝贵的财富。也至于如今我们住在城市里,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仍时常想念家乡的木屋。
住惯了家乡木屋的人,总是对木屋有点感情的。就像我一样对老木屋有着浓重感情!但随着时代的变迁,如今,老木屋被越来越多的现代楼房所取代。今年的春天,我征求母亲的意见,是否把我家里的木屋拆除重新盖一栋新楼房。母亲应下了我的请求。在拆除旧房的时候,我让弟弟专门拍下了老木屋的几张照片保存下来。
拆除老木屋时我正在老家,看着老木屋被拆倒,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的老家大都是这种老木屋,屋的主体和墙壁都是木材做成的,不过它是很坚实的,据老辈人讲这种木房可以抵抗上百年的风雨。有时我也想不明白,甚至有点怀疑为什么木质的墙壁也能够几十年不坏呢?木屋的顶部也与现代家乡的砖瓦房大不相同,虽然都有木檩、木椽子等等,但是最令我痴迷和好奇的是从老木屋的里面,抬头往上看去,那最为醒目的一根根椽桷齐刷刷的排列木椽子之间,支撑着屋顶外部的所有!
时间过的总是那么快,一晃之间,儿时的玩伴有的都当上了爷爷。真的是光阴荏苒,时光如梭啊!好像万物都能在瞬息间万变,家乡的老木屋也好像秋末的树叶在一夜间被风吹尽吹落,能够遗留下的也都已干瘪,焦黄!它们正在被时代所遗忘。
但值得庆幸的是我家仍保留了一座小木屋,虽然它已经历经世事的瞬息万变,虽然它的肢体都已经千疮百孔,虽然它的脊梁已显得很沧桑,有些凹凸,有些干瘪。虽然在它里面居住时,时而会有一些腐蚀尘埃从老屋屋顶滑落,但是它的根基依旧很坚挺,仍能经受得住四季的侵袭,任那雨打风吹。
记得有一年回家过暑,雨是哗哗的从天倾盆而下,风如闹市的机车疾驰而过,令人心惊胆颤。当时,我也是为老木屋捏了一把汗的,可是令人异常兴奋的是,风雨过后的老木屋四肢依旧坚挺!老木屋的顶部更是如旱林遇雨,冬麦覆雪,焕然一新,显得明朗许多。
这些年,家乡的老木屋只能是回家的时候小住几日。如今,它已经不复存在了。母亲说家里如今有了新房子,条件比以前的老木屋好多了。其实,我们兄弟姐妹只是尽可能的让母亲能够住得好一点,生活得更愉快些。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仍旧喜欢居住过去的老木屋,我喜欢老木屋的冬暖夏凉!而我是对老木屋的乡土气息独有好感的,远比居住在浓重的钢筋混泥土气息的新房,给人亲切,给人温馨!
前些天,弟弟上传了老家木屋的几张照片,我格外加了关注。我想让它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真的很想念家乡的老木屋!真的很想再住在老木屋里,去闻闻它那种纯正的木质清香给人的温馨气息,哪怕只是一夜!真的想再亲手触摸一下它那坚挺的墙壁和精美木窗,真的想再亲眼望一下那一根根笔直的木柱,错落有致的结构!
家乡的老木屋,你是我今生放不下的长久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