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叶,当时规定参加升高中考试,就不能参加中考。我权衡自已,选择了中考。结果名落孙山,好在后来进了县教师进修学校,当上了一名民办小学教师。
也许是I小学校唯一的“科班”吧,老校长安排我带一个毕业班。学校办公室很小,五、六个教师挤在一间办公室办公,大概是考虑毕业班老师任务重或我是单身的缘故,安排了一间既是办公室又是宿舍的单间归我所有。半个学期过去了,迎来了春天。
毕业于地区中师的芳伴着春风来到这所学校。在老校长的教导下,我发扬风格,腾出自己的那片小天地,搬到大家一起办公的屋子,撑上了床,算是又安顿了下来。为了不影响办公室的整体效果,在床的四周挂上了缦子。我的新宿舍与老宿舍,与芳的宿舍一壁之隔。芳接管了老校长一直代课的一年级。虽然我们住得很近,但由于不在一个年级段,却很少往来,见面也只是相视一笑而已。
学校三面环山,坐落在一个深山之中,放学后只剩下芳和我还有一名打更的更夫。帮学校做饭的张姨不在学校住宿,晚饭后就回家了。初春的晚上寒气袭人,我正坐在屋里批改作业,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没有理会,以为是其它门在响。当我抬头时,芳已站在了我面前,她不断地抽泣着,我忙给她让座。“怎么了?”我焦急地询问,芳没有立即作答。片刻,她指着门外说:“那个哑巴(更夫)闯进了我的屋里,他是从窗户跳进来的,打碎了玻璃。”我终于明白了没有发生更为严重的事情,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我害怕,你要帮我,一定得帮我!”望着芳求助的目光,想到她孤立无援的处境,许是同在异乡为异客的命运拉近了我们的距离,一向独来独往的我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责任感油然而生。我怀着气愤的心情找到了更夫,他当然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上前抓住他的衣领,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哑巴更夫晃了几下倒在地上,他没有还手,只是唧哩哇啦乱吼了一阵。我安慰芳不要害怕,回屋休息吧,芳不敢回屋,我试图换一下屋子。因为,她的窗户玻璃已经破碎了。芳点了点头。当我要离去时,她却摇头了:“可我们总不能同住一室吧?”我明白了芳此时的心情。那一夜,芳和我都没有睡,相对而坐,她帮助我批改学生的作业,直到天明。
第二天,我为芳修好了门窗,还在窗上钉上几根钢筋,门上分上中下加了三道门鼻儿。可芳仍不放心.她说她睡觉很死,于是我又找来了一根大木棍用于晚间顶门。
从此我们接近了。每天晚上,她抱着作业本到我的宿舍,夜深了我送她进屋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晚间只要听到异样的动静,我都要起身下床,在四周转一转。有时轻轻叩响她的房门,告慰她不用害怕。
按照正常的逻辑,接下来我与芳应该从浪漫的开端步入迷人的初恋。然而,在这个好似漫长的春天里,始终没有萌发哪怕一丝的冲动,心底里除了升出股豪气与力量外,面对清纯的芳,我没有任何杂念,而芳对我也是同样的纯真坦然,从她那俊俏的面容上解读不出更多的内容。
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节,她如期而至,新学年又要开学了。假期她给我写了三封长信,信中洋溢着花朵般的语句,而我却只给她回了一封信。芳回城了,见面时,她总是在笑,别离时,芳还是在笑。临行前的晚上,她送给我一把红雨伞,说留着它作个纪念。我珍藏着那把雨伞,珍藏着那份纯洁的友情。
芳调走后的那年冬天,我应征人伍参军到了部队,离开了那所学校。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我们彼此书信往来,后来得知她结婚了。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在这几十年来的奔波忙碌中,我常常想起那个难忘的春天,那个春天所开放的每一朵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