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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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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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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弯弯

汽车荷载艰难地爬行着,车上挤满了穿绿军装的年轻人。不停的颠簸,像一个摇篮,大家三三两两靠在一起,昏昏欲睡。只有我睁大着双眼,注视车后远去的山岳。这些山我太熟悉了,每天日出而耕,日落而归。每一道山梁几乎都留下过我的足迹。此时,我正随车沿着这条山路走出大山,去追寻自己的梦幻。

那一刻清晰的感念,距今已足有二十五个轮回。在这段日子里,我成为一名军人后加入了都市一族的行列,着实让亲戚朋友左邻右舍羡慕不已。长辈人夸有出息,同学说自强不息有能力,话语间有些许赞赏之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阵莫名的兴奋像针扎后的气球一样,慢慢泄气。那条弯弯的山路渐渐再次清晰显现在脑海里。因为,我不明白,弥漫着现代气息的都市人为何如此冷漠?

都市里的人们,过着“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生活。城市里经常出现老人走失无人问津;马路上出现了车祸路人视而不见;弱女子遭人强暴却无人相助。人与人之间那种陌生,就是同居一栋楼,一个单元,甚至门对门的邻居也形同路人。

都市里的人们,为何如此忙碌?总是那样神色焦虑,心烦意燥。你看那街道上的小车,总是那样急驰而来,疾驰而往,川流不息。马路口各色车辆挤得满满当当,互不相让,排成了长龙,急煞了的交警疏通也无济于事。

都市里的人们,文化素养都是如此之高,为何又如此势利?在位的官僚们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鞍前马后,人挤车拥。可一旦离开那个位置,昼夜间却判若两人,人前不再高贵,人后不再有人。

都市里的人们,衣食着乡下人的果实,寄生在农民工、保姆的劳动之上,却把穿着朴实、举止憨厚的农民兄弟姐妹称为乡巴佬,从不正眼看他们一眼,对他们吆五喝六,凌驾于他们之上,显现城里人的那份高贵。农民坐过的凳子,城里人坐之前要再擦拭一遍;农民用过的生活用品,城里人不再涉足。

太多的迷惑,太多的疑问,太多的失望,太多的担心让我与都市人的鸿沟变得越来越大。甚至于,我害怕与他们同行,害怕与他们共事。我变得越来越胆小,越来越谨慎,越来越不知所措,失落感像铁锤一样时时敲击着这颗脆弱的心灵。闲暇时,我只得手捧心爱的书,将自己关在斗室里细细地品味,品味我的失落,品味我的昨天和今天,品味那久远的乡村生活。于是我踏上了还乡之路,回归那弯弯的山路,品味着昔日幕幕山村景象。

乡村的人生活悠闲自在,哪怕在农忙时节也是井然有序的。乡亲们常年四季耕作,勤劳质朴。栖息在荒寂乡间的乡亲们,早上起得都非常早,往往鸡鸣两遍就各自上山割草砍柴,待日出东山时已是满载而归。这时候,妇女们开始叫醒熟睡的娃娃们起床;姑娘们拿着梳子站在自家门口梳理着长发;老人们抱着自己的烟袋,装好叶子烟,坐在堂屋的门坎上腾云驾雾,自在悠闲。一天的时间里,他们没有想要去挣多少钱,也没有想过要去干多少活,圈里的猪喂了,栏里的牛喂了,棚里的鸡鸭喂了,一天的事也就做了一半了,剩下的就是自己做饭吃。吃过饭,男人们叨着一根烟到田地里转一圈,看看禾苗的长势,妇女们则三个五个地坐在一起,拿着针线活,不是纳鞋底就是织毛衣,她们谈家事,谈娃娃,谈丈夫,一会哈哈大笑,一会又哀声叹气,没有人去理会她们,也没有人去品评她们,有的只是她们谈话中流淌出的银铃般的笑声。

乡村人的生活是平静的。他们不必担心易涨易落的股市,忽高忽低的房价,他们总是量人为出。你不必用美国老太太的超前消费意识去启发他们,他们都是认为那是美国,借贷购房那是城里人的事情,我们是乡下人。他们总认为为了住房而欠债与住在别人家里没什么两样,心里是不会踏实的。他们只知道每天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喝自家酿造的酒。他们用城里人用过的矿泉水瓶装酱油、打酒,图的就是方便。他们的生命平静,像一头老牛拉着犁铧在田里来回地走;山上的梯田,层层叠叠,落日西沉,从田间泛起波光,映在山腰上,透出山上的翠绿。

乡下人是大度的。他们无论是款待远方的来客,还是乡里乡亲的小聚,都要拿出自家尚好的腊肉,挂在房梁上的香肠,弄上满桌子的酒菜,让客人尽情地享用。席间,主人会再三的谦辞,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比不得城里。其实,桌上已摆满了鸡鸭鱼肉,鸡蛋是他们要用来换油盐酱醋的,这只老母鸡刚才还在鸡窝里生蛋,这会儿就让主人宰了,煨成了汤,为的是招待你。因为你来自远方,来自城里。天黑了,女主人会拿出自己娘家嫁妆,崭新的被褥为你铺床,让你美美的睡上一觉。清早起来,主人端上洗脸水,第一句问候的话就是:“昨晚睡得可安逸?”

我站在山间陡峭的至高处,回望这个坐落在山脚下的村寨,一条河流环绕在村前,阻隔着村上通向外面。每当春洪暴发,求学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只能望河兴叹,无法过渡,荒废着娃娃们的学业。田坝上成熟的西瓜,因不能过渡而错失商机,乡亲们心急如焚。于是,在我的心中点燃了要为山里人办一件事情的希望之火。村上老人们来了,儿时的伙伴们来了,我们大家围坐在一个大院坝里。我合盘托出了自己的想法,得到乡亲们的广泛响应。从此,村子里不再平静。一项自发的,全村老孺共志的工程展开了。修建跨河大桥,这在乡下人眼里是莫大的一件事情,在我的积极倡导下,乡亲们付出了有生以来的最大热情和干劲,使大桥的基础很快浮出水面。我为乡亲们如此之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所感动,也为生长在这片土地上而自豪!

站在即将建成的大桥头,透过蒙蒙的细雨,我感受着又回到了乡村,回到了我的过去的那份甜美。

在乘坐北京开往省城的列车上,我认识了两名大学生,一位是在省城民院读大四,一位是今年新人省城就读的新生,他们都分别来自北方,当我问及他们为何要弃大城市生活到山里去求学时,他们异口同声:山里人质朴的品质是值得我们永远学习的。我为两位学子的求学真谛而动容。可是我不知道,城市文明的种子何时能像这奔驰的列车一样早期抵达这富饶而又贫瘠的山城,滋润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但我相信,乡村纯洁自然、热情奔放的纯朴民风和勤劳善良的优秀品质将映在祖国纯大江南北与日月同辉,使华夏人民更加富足,甜蜜的生活更加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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