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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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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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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桑坪的变迁

马桑坪得名的缘由,据说,是因为这里满山遍野都是马桑树。马桑树在当地是一种低棵树种,是因为这种树无论生长多少年都不能成材。故上山砍柴人编了一首顺口溜:“上山不砍马桑柴,莫将马桑扛回来,哪人要是弄回家,背时运气跟着来。”可见马桑树不但材质低劣,且有不祥之说。马桑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寨,传说这里古时候是驿站,石阡通向镇远的古道由此经过。古老的寨子沿路而建,自然又形成了几十米长的店铺。据老辈人讲,马桑坪曾一度热闹非凡,方圆几十里的人都要到寨上做些小买卖,但终究没有正式赶过场。马桑坪的古史这里不想久远追溯,倒是近些年,这里却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请让我一一道来。要告诉大家的这些,难免以偏概全,缺失之处还望同仁拾遗。

马桑坪在六十年代初,一改过去繁荣景象.尤其是遭受了三年自然灾害,开始出现没落。原本不多的十几户人家,竟有三户人家人去房空,这无疑平添了几分凄凉。寨上来了一个老道人,他说,马桑坪的民居选址犯了宅基大忌,马桑坪犹如一艘翻船,而这里的房屋又犹如建在了翻船的船底,如不及时搬迁,将有寨毁人亡的劫难。老寨主找来寨上的长者和邻近的几位“仙人”共商大计。“仙人”们不言,预示着道人之说不无道理:“站在离马桑坪不远的山岗上俯瞰寨子,形似一艘船倒扣江中,活灵活现。”老寨主将这一神说绘声绘色传与寨中老孺。时光不过一年,就有三户人家搬出了原宅基,迁到了不远处的湾里居住。穷则思变,再加上马桑坪人常说的一句说话:人穷怪屋基,蒸饭不熟怪簸箕。其实马桑坪的贫穷与许许多多的农家山寨一样,不是天时,而是人为。在那个理性被扭曲的年代,又怎能不让人痛心疾首。于是,马桑坪开始了史无前例的移民,十几户人家几年间全部搬迁到湾里和其它地方。只剩下无儿无女的老杨夫妇。可一场大火将老杨夫妇栖身的三间瓦房夷为平地,马桑坪成了一座名存实亡的空寨,残垣断壁,一片凄凉,这个古驿站终被萋萋芳草所替代。马桑坪没有因乔迁新居而摆脱贫困,他们仍在饥饿和贫困中挣扎。生产队集体所有的森林成了村民们偷砍盗伐的场所,也是维系全村人生存的支柱。可乱砍滥伐的光景必定不长,几年间,马桑坪四周留下的是光秃秃的山梁。一口百年老井也因生态破坏而干涸。当马桑坪几乎走向绝境的时侯,他们同亿万中国人民一样,迎来了一缕希望的曙光,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使这汪贫脊山梁上的井水又荡起碧波。村民们第一次投下了自己心中的一票,选举出了村民组长。这名新当选的村民组长是位异姓的后生。按族上的规矩是不允许外姓人统领族人的。可马桑坪人看到了新当选的村民组长,能带领山里的人们摆脱贫困……

马桑坪办起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加工厂。山里人不再挑着谷子到山下去脱米;山上建成了沼气照明池,夜色下透亮的光照得房屋锃光瓦亮。村民们不约而同地聚在组长家里,听他讲述山外发生的故事。马桑坪随着这位年轻村民组长被评为全县致富能手、地区劳动模范的消息不胫而走,马桑坪改变了旧日的模样。部队的同志到所在的坪山公社接兵,听了公社书记的介绍,主动提出要步行二十多里到马桑坪看一看。几年间,昆明军区从马桑坪吸收了四名优秀青年应征入伍。先期退伍的老战士,立志要回到马桑坪施展自己在部队所学到的本事,可县里却安排他们在县城或镇上工作。他们没有忘记是马桑坪的父老乡亲养育了他们。当兵是为了保卫祖国,回乡更要不辜负众乡亲的期望。

要说马桑坪的后生,个个生龙活虎,都是铁打的血性男儿。在家勤耕劳作的且不表,这里说说马桑坪出了一位战斗英雄。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在中越边境发生了一场自卫反击战,就是这场战争中被中央军委授予“法卡山七勇士”的战斗英雄中,就有一人是来自马桑坪的祝姓山娃,名叫和子。据媒体对战斗英雄的事迹介绍,他英勇善战,果敢机智,一人歼敌十几人。最崇高的精神是临危不惧,舍身救战友,他的事迹在所在部队传为佳话,被人称颂。其实,对英雄的少年,笔者也略知一二。英雄少年时随母易嫁马桑坪杨家。姑且说是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到了杨家他仍姓祝。按山里人的想法,坐行异姓之中是要受歧视的,大概是英雄所为吧。英雄少年是个苦孩子,再加上家境贫寒,记得他没有正式进过学校。认识他是在我的一位干爹家里,我们以彼此的好奇而邂逅。他从小就会一些木匠活,经过他的手我们制成了一辆木制板车,然后沿着社房的羊肠小道推着板车跑,往返数十次,彼此疲倦后我们倚坐在粮仓旁,手执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他好像识得一些字。他很聪明,时常提一些很新鲜的问题。可有一次,我告诉他,城里的马路都是软绵绵的。他却怎么也不相信。他说,马路要是软的,汽车肯定会陷进去的。我执意说,不会的,我亲眼见过。原来我进城的时候是酷夏,气温高达40多度,沥青路面高温下自然是软的。而他进城的时候则是冬天,路面坚硬当然无隙可击。哎!为这么点小事却未达成共识。但后来见面时,他却有意疏远了我,我知道,他是在怪我吹牛。再后来,我们没有了接触。听说,他成为战斗英雄后,部队直接给他安了家,为他操作了一份让人羡慕的差事,在县人民银行工作。但他却死于非命,据说是因下河游泳溺水而死。可能他忘记了自己是在山里长大的,与水本无缘。他死后,那位英雄妻子也改嫁他人了。

新世纪的头一春,我再次站在后山的梁子上看马桑坪,它是多么的宁静,群山环抱中的村落,家家户户冒着炊烟。我敢断言,这里人们已经丰衣足食,炊烟漂荡着溶进弥漫的雾中,渐渐透出新绿。人们有理由相信,这片曾经养育过英雄的土地,也蕴藏着新的希望。未来的马桑坪一定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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