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怀如诗的年代

情怀如诗的年代

“中年心事浓如酒，少女情怀总是诗”。有句话叫：“大器晚成”。我算不得大器，也无所作为。但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独特的风采。对于我的那段大学生活，却是人生中永远不灭的一道光芒。

我上大学的时候，是八十年代末，真正的诗歌还在流行，虽然在时代的大潮中已是强弩之末。我的同班有几位小有名气的小诗人小作家，说他们小只是在年龄上与我比小了许多，可他们矜持得像小天鹅一般，在校园里走过总能接到很多歆羡的目光。我所学的专业特别需要冷静的气质和严密的逻辑，但班里哪个学生不会背几首诗呢？激昂一点的人背艾青：“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气质沉郁的人背北岛：“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爱情诗更是人人耳熟能详：“你有你的铜枝铁杆，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的红硕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要穷，穷得像茶，苦中一缕清香；要傲，傲得像兰，高挂一脸清霜。”每天晚上在熄灯前后的宿舍走廊里，总会听到这样的吟诵。语气有些夸张，故意像在舞台上表演那样说得字正腔圆。其实，这只是一种伪装，想借不自然的姿态来包裹被诗融化的心，以免在现实生活中受到粗暴的伤害。

很多人在偷偷写诗。一个偶然的机会，前座的一个女孩给我看了她的笔记本，上面工工整整地写满了诗。我看后最深的印象是里面的忧伤和脆弱，像“露珠”、“断红”、“泪滴”这样的字眼几乎出现在每一首诗中。从外表上看这位同学似乎很坚强，而从她诗中看出她心中几分的惆怅和忧忡。但在我的印象里，她仍不失为一位聪慧、漂亮的女孩。尽管可以肯定地说她早就不再写诗了。

诗朗诵也是文艺汇演中很受欢迎的节目。朗诵者在台上认真地、有技巧地运用声音、气息和激情，台下的听众也在心里默念那流传甚广的诗句与表演者产生共鸣。那种场面和体验是非常激动人心的。

在班上一贯内向少言的我在诗的推动下竟然有过一次“壮举”，现在想起来简直不可思议。在大二时，系的三个班联合准备了一台文艺演出，班主任占华老师与我们一起讨论节目单，记不得是那位女生起哄：“让清安朗诵一首诗吧！”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一阵推举，老师应允，我也只好默认了。离开教室，我后悔我所做出的决定。因为，我的最大弱点是怯场，再加上我那夹生的普通话，真是要了命！

演出如期进行，我的诗朗诵排在节目中间，朗诵完毕博得老师和同学们的热烈掌声。诗曾给过我很多隐秘的乐趣，这一次她给了我信心和力量。

很多年过去了，很多情怀散失在时光的原野上，无迹可寻。那场演出的情形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淡漠了，只记得我朗诵的是自己写的一首诗：“把心举起来就是火把，她能照亮别人，也映照着自己”。那是赤裸透明的一种真诚，属于青春，属于诗，属于黄金般可怀念的年代。遗落不能算是遗憾，正如拥有也不一定是幸运。情怀如诗的年代注定是人生中的一阶段，超出了人们的迎接或挽留之外，如期而至的又翩然而返。就像花木拥有自己的花期一样，美丽之后必然是凋落。

忘不了那情怀如诗的岁月，更加珍惜饱含风霜雪雨的如今，因为，人生太短暂了，它只是寰宇间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