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阳光正好,但是几秒后又像是变得雾蒙蒙的,半边的云遮住了太阳,边边沿沿的轮廓,晕着淡黄色的光,似是一会儿就破云而出。
季德拉着重重的行李箱,朝着出站口慢悠悠的走着,他很无奈。原先是和好朋友约好了开车来接他,谁知道关键时刻掉链子,车抛锚了。于是这一次又是季德自己一个人回家。回来的路上,季德第一次坐在了靠窗户的位置,虽说列车飞速的向前驶去,但是外面还是给季德遗留了淡淡的轮廓。方方正正的水池,搭在小凳上的鱼竿,还有高的像自己一样的庄稼,还蛮有趣。看着外面绿绿油油的一片接着一片,一座连着一座的山,季德虽不是城里长大的孩子,但是关于庄稼,也不曾有过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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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不累呀。”厨房里正在做着饭的母亲有些大声地问着。
“不累,没什么东西。” 刚回家的季德默默收拾着自己背包里的瓶瓶罐罐乱七八糟,看着不多,但却是繁琐,收拾着倒是一直记得来时遇见的那一方正的池塘,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小时候在老一辈的家中见过类似。
“你还记得你小学时候经常去一个爷爷家和你表哥蹭饭吗?走进厨房往外端饭菜的季德一愣,自是记得。当时父母工作忙,于是自己便跟着表哥去他爷爷奶奶家吃饭,蹭了整整半个学期的饭。老人家待他就像自己孙子一样,有时候甚至比对表哥好,以至于到后来初中高中大学,平日或是过年时,季德都会去拜访他们。
“记得,怎么了?”思绪飘回。
“半个月前老人家去世了,在睡梦中走的,很安详。”
“……”短短一句话,一个人的生死就这样被知道,季德愣了愣。
“奶奶还好吗?”反过神来,季德第一想到的就是奶奶。
“那日去看她,哭的眼睛都肿了。”母亲微微叹了口气,便转身又向厨房走去,只剩下季德一个人。
外面的天色渐渐淡了下去,太阳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季德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学吉他的时候,老师曾弹过一首歌,弹完后便问作为学生的他们。
“你们知道人长大之后,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那时的季德年纪还小,茫然的摇摇头。
“离开。”老师抱着手里的琴,缓缓吐出两个字。
“长大之后,你们就会发现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他们曾经在你生命中或多或少的参与,或是给你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是时间久了,他们一个一个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你们的视线,而这所有的种种,你都要理智的,亲身失去。”
说完,老师耸耸肩,随手弹着一段轻快的小调,等待着上课铃。
季德揉了揉指腹,一瞬越加觉得共鸣,高三时候住校,姥爷去世家里便也是在高考后告诉自己的,初中时奶奶去世也是,还有许多有过几面的老人家,记得的不记得的脸庞就这样一张张无比迅速的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在季德的脑海中飞速掠过,扰的季德心里丝丝掺杂,难受的很。
他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升起的蒸汽,所有的思绪只在几秒之间而已,季德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蛋,在这个名为家的地方,懂得温暖也学会失去。
人死不会复生,但是一年复一年,季德从开始的悲痛到现在的缅怀,他觉得自己逐渐放下关于生死的执着,如果世界上还有人记得那些离开的人,那在心中他们是鲜活的,是一直没有离开的。他们留下的名为亲情友情的诸类东西一直伴随着活着的人们,继续生活在这世上,死亡在某种意义上或许是另一种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