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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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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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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恋

这一季夏,雨多晴少。早上还朗朗的天,中午又朦胧了,搞得人迷迷瞪瞪。我决定跨上自行车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找回些清醒?

这匹"老马"原来识途,拐来拐去,不知不觉又转回到生养我的村子——胡王!

远远就看见,母亲拿着笤帚不紧不慢地扫着院门,村里人在街口的"老地方"扎堆休闲。看到已成传统的场景,人不由得嘴一咧,乐了。母亲爱干净,在村上是出了名的!自家院门上其实光光净净,老人家却常说:“有灰哩,不扫不净般。”

院里的那棵老石榴,今年挺赢人,开了一树的红花,有的花已经落蕊坐果,黄橙橙红彤彤,蛮好看!

人不禁想到往年石榴果果成熟时,从石榴皮皮裂开的口子处,玉石豆豆般的石榴籽儿个个要挤出来,流出诱人的香……

每见我眼馋,老人家就会摘下一颗,嘴里却少不了念叨:“慢慢嚼着,不要吐籽核儿,有营养着哩!留下树上的石榴,给孙娃子回来吃!”说完,又拿起笤帚扫地去了。

常劝母亲多歇一歇,可是劝也劝不住,自己回头一想:算咧,适当活动活动也好,就由着去了。        

母亲一辈子勤快、话多,早已经成了习惯。我常扪心自问:老人家这些习惯都是为了小不懂事的儿女们“操心”害的。

自从前年,刚强了一辈子的老父亲被一个熟悉的病魔糊里糊涂骗走,平日勤快的母亲就起床更早了些,整天忙忙碌碌,其实多是些无关紧要的琐碎活计。

一看到老人家不停歇的样子,人的心就疼,我也能隐约意识到,母亲怕是停下来又想起了老父亲,多了孤单和失落……

于是,我开始就动了念头,屡劝母亲同住县城,生活照料也方便些。可是老人家就是不答应。有几次,我以"孙子想婆"为由诓母亲留在了城里。每当我们夫妻下班、孩子放学,却总是看见老人家凄惶的模样:要么手扒着阳台窗子向外张望,要么孤单坐在水泥林立的小区院子......

在城里待的那段时间,母亲整天无精打采,没有多余话,一会儿说身体这疼那不舒服,上医院检查,医生笑着说"问题不大"。之后,还是老人家近似央求说:“娃呀,这城里住不惯,就放妈回去吧,门上种的菜没人管就荒了,我想和邻家你二婆、四姨拉家常,再说你爸一个人也"在家"哩......再不回去,我会心慌死在这儿的!”

   一听到这话,人的心都碎了!日夜自批:自己这是在干啥嘛?净顾着自己方便,完全忽视了老人感受。于是,自己和妻商量决定:今后母亲想来就来,想回就回,没有定论。终究不忍心,送老人家回村子那天,看见围上来问东问西的乡邻,母亲整个人都精神了。

从那时起,我才明白了母亲心头的"不舍"。现如今,自己也被慢慢传染了,若过几天不回村看看,人心里就发慌!这不,今天这"无来由目的地"就验证了。

一想到这里,人也释然了。但是,又怕老娘动气,数说自己"懒",便把脚步习惯性地挪移,走向了村外我家的庄稼地。

说句结实话,家里这块土地真好!厚实耐受,种啥成啥,一直把我从娃娃供养到上学、成家……近些年,老人家上了年龄,没有体力作务,我们弟兄又在外工作,无暇顾及土地,就是地里长金子,再也收不到手里了!为了不落下父母亲“嫌地荒着”的埋怨,我干脆就采取“懒作务法”,全栽植了抗旱耐活的国槐。

眼下,闲作务的百十来棵槐树已经成林,其间散立着十几棵核桃树,青皮儿核桃藏在绿叶背后淘气正浓。地东头儿生满了野小蒜,一撮撮,一丛丛,一蓬蓬,几乎连成一片,针芒般的叶子嫩嫩旺旺,在泥土间正精精神神地穿针引线,绣出悦人心目的一地绿毯毯,直惹人垂涎。

六七月天,娃娃的脸。头顶的天色开始好转,回望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铺天盖地,洒在远处的北山梁梁上,忽明忽暗,光影交错,也洒在自己立足的地头,沾满浑身上下,人的整个身心一时迷离……

我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时常跟在大人的屁股后面,挥舞着父亲给我量身打造的农具,在"严"字当头下,懵懵懂懂走过了少儿时代。那时,总觉得有干不完的农活。每到夏夜里,自己总喜欢趴在晒场上的麦秸垛顶,望着星空念想:啥时候就不用干庄稼活了?说起来好笑,这可是儿时的美好愿望。母亲后来才说:"农活把我娃干怯咧。"

等到后来考上学,走上工作岗位,按理说圆了美梦,没想到随着年龄增长,人的心反倒越离不开这块庄稼地啦!

妻从小在县城长大,常开玩笑说我:“你就是个‘乡棒’!” 可是,我听来很是顺耳,没有半点气生,还像偷尝了母亲的石榴籽儿般,一股甜滋滋的味道,每每还不忘乐呵呵回击妻:“咋咧?乡棒就乡棒,本来就是农村娃嘛!” 其实,我心里明白,这块土地的情结早在自己骨子里砸实咧!

农村人爱土地,这是天经地义。如果不爱生我养我的土地,不就忘本了嘛?尤其让人动情的是,眼前这块可亲可爱的土地,从早到晚,春夏秋冬,始终不言一声,默默宣誓着不变的初衷,唤醒着生命,播放着生机,在时空轮回中总给人意想不到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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