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七十周年的那天,我的娘亲祖屋第二次重新建成两楼高的独栋,恰逢打火炮放烟花表示喜庆,我想,是表弟有意安排与祖国母亲生日同庆同贺同乐。
我们,上午在家专心致致观看隆重庆祝祖国七十华诞的震撼人心阅兵仪式和十万群众游行。
观摩着祖国的武器装备从无到有,从低到高,从劣到优的发展壮大,我们在历届国庆阅兵仪式中逐渐了解见证了部份历程。特别是我那有着“军事迷”称谓的先生,更是平时优先于其他了解祖国之军事。在这个享受欣喜若狂的观看过程中,当伟岸的新式武器接受检阅时,他如数家珍娓娓道来讲解,我默默地听着心里顿生敬意佩服得五体投地。
亲历着人民生活从成天担忧填不饱肚子的困难生存,逐渐好转成享受吃好吃细且着装漂亮华丽的幸福生活;亲朋好友见面问候招呼潜移默化地由原来饥饿式“吃了没?”悄悄演变成旅游式的“游过哪里?”;从粗放的生存变成精致的生活;从单纯物质索取的变成注重精神享受,我也亲身经历部份过程。
半年前,我的侄儿已选定十月二日举行婚礼,安排我家的车子作为婚车出席。先生希望把车子打扮得光鲜亮丽。上午他提前把车开到洗车场,车钥匙交与洗车场工人师傅,说定午饭后去提车。但是,当他兴致勃勃去开车时,工人师傅笑眯眯说,“还没洗,先看仪式啦!”先生心领神会点头表示理解,看着排成长龙等待的车辆,又要赶时间去娘亲祖屋。
好像是自家双喜临门似的先生一点不生气不为难。
几天前,表弟在当今很时兴很流行也很方便的家族微信群中,真诚邀请了兄弟姐妹,十月一日祖屋新楼打火炮放烟花,大家借此平台趁这机会欢聚一堂。
这竟成了当今忙碌人的奢望,其他表姐妹表兄弟似乎都早有安排有事很忙。
我们如期出发,二十多人最后只有我和二表姐两人,加上我家司机先生,带上精心挑选的四盆寓意为“百事好合”生命力正当旺盛的香水百合。
掐指一算,这次一去算是在翻修过程中的“三顾新屋”了,我也算是走得勤之人。
我们到达后,按照惯例都随一行亲朋好友参观了房屋。我们与亲戚摆老龙门阵的间隙,我先生他自己悄无声息提着水桶拿起毛巾满心欢喜去当洗车工,认真仔细把车体擦洗得通透发亮。他兴高采烈炫耀式地说:“我把车子洗得干干净净了,明天放心作为婚车。今天的我们,三样都做好!一样都没少!”这是我最希望的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新落成的祖屋,是在原来的地基上前后进退共约5米,矗立在山腰上,背靠着不高不矮的山峦。大楼前清一色灰色的小方砖铺成的园坝,抬头一眼望出去是成片的水田,不远处树木茂盛的山峦。回头看看祖屋,足足高8米,左面和右面的4.6米的四根罗马柱守卫着大门。走进层高4.6米的堂屋,堂屋足足可摆五六张十人坐的圆桌,地上全铺的褐色花岗石。刷得雪白的墙壁,摆放着大电视,宽大的棕色木头电视柜沙发茶几,整个堂屋给人感觉是大气协调敞亮。
堂屋左面是两间寝室,清一色的大电视棕色大床大高柜,其中一间是舅舅舅妈宽大的起居室,方便年老的他们起居行走;堂屋右边是大厨房,安放着双开门的大冰厢,烧锅做饭用的是天燃气和电。自来水是由人工在镇里技术员的指导下用专业机器打掘出的深井,抽出来经过化验达标的饮用水,进入不大不小的水池里沉淀几天后,流放进大水缸里,用于日常生活。
只是我不经意间意外发现,怎么没有按正常农村人的习惯规矩——建出一个养猪圈。我实在是按捺不住奇怪没忍住问了一句多余的话:“没修猪圈?”
“没修。”我表弟娘亲的侄儿毫不犹豫斩钉铁截直接回话,接着带点炫耀似的继续补充:“修来无用,现在都是规模性的养猪场,散养费时费力不赚钱,人畜共生不卫生还容易生病;你舅舅舅妈各自领着一两千元的退休工资,加上年岁已高,没有精力种地养猪。”
他侃侃而谈:“这祖屋是让他们安心放心颐养天年。以后,当我辈姐妹兄弟们老了,也可集中在这里养老。”同时,他还不忘礼节性地邀请我们也可作为一分子加入,小型集中亲情式养老。我也想这样,毕竟是娘亲祖屋还有割舍不了的兄弟姊妹亲情。
从右侧走上宽敞大气的花岗石楼梯,上到二楼,有一个大客厅和两间卧室。还修建一个1.6米宽的大走廊,前面是有二十多平米观景平台。登高远望,能看清远处的山,远处的树,天边的七色云彩。几十年,从不知娘亲的祖屋能有如此远光远景。
记得那是第一次光顾新屋,当时正在修建的过程中,那时主体刚好封顶。记忆中低矮的房屋豁然跃变成了高楼,从整体外观第一感受真是耳目一新,新建的到家公路,新建的大房子,看着还是清砖水泥但却是焕然一新的楼房,我情不自禁叫出了声:“要是外公外婆看到了,那有多么兴奋啊!”当时看到楼房时不禁闪入脑海里的念头。其实,我从没瞧见过外公外婆他们。
第二次是陪着八十多岁高龄坐着轮椅的六姨妈来,几位表兄弟姐妹齐心协力四方围抬着轮椅,打算让六姨妈她就在后面公路上看看祖屋。因为当时外围仍有搭建的各种厢架,抬着轮椅要穿过满是如网格一样支撑的堂屋,都担心安全问题,想就此作罢。脑子思路清晰反映灵敏的六姨妈一边感谢辛苦的抬椅人,一边无比的辛酸不禁感叹:“回娘家都进不了屋!”表弟们听罢立即作出决定,用穿过火线的精神,也一定要让六姨妈经过房屋,来到大楼前面坝子;让她先背靠大楼坐椅远眺,然后,转身面对大楼观望半成品的自家祖屋。
当十几岁就远走他乡参加工作的六姨妈面对着她在此生在此长的记忆中的祖屋时是什么想法,我不可得知,也不想知道。毕竟不同辈份的人,生活成长的年代相差甚远,堆积的感受截然不同。正如我们的小字下辈看到这祖屋变迁,那简单到只是一座房屋的新旧变换,没有其他有太多太大的情愫联系。其它深层次东西是无从感受无法体会的。
我们这次来,看着整体新楼,我大脑里自然而然占据着一个词语——雄壮,为什么我敢想“她”为“雄壮”,我也是有一定道理有原因的,那是与“她”的前任以及前任的前任的纵向比较,得出这样一个不算合规但还合理的结论。
在我从孩提,也许更早推算到在我娘亲的肚里,从一个胚胎开始,就跟随着娘亲经常回到她的祖屋。那时在我幼小朦朦胧胧的记忆里,低矮的长五间,土墙麦杆房顶,每年好像麦子收成后,认真晾晒收拾好麦杆,堆放到一定时间,舅舅按例要请匠人翻盖置换麦杆屋顶,以防止屋顶漏雨。一家人才得以遮风避雨。
有一次,住在正沟对面的七姨妈,看见自己娘家祖屋顶上冒出清烟,被吓得脚趴手软的她站在屋前的鱼塘坎上对着祖屋一阵拖长声音的吼叫:“半----坡----头,着----火----了,十----爷-----抢-----火-----啦”,听到他七姐熟悉大叫声还在祖屋里的舅舅,才知道自家屋里已经烧起燃起。真是,“不知房燃起,只缘身在此屋间。”
后来,用木桶装水泼熄正在燃烧的纹帐,一阵抢火灭火就不必累赘细说,傻子都能猜得到这是一个万分紧张的操作过程。毕竟,一家子仅有这栖息之地,即便它是几十年上百年破旧的茅草屋。
更为神乎其神的坊间传说,有人看着是天火坠落而起。其实,是爱抽烟的舅舅,没有安全意识又不拘小节地把还燃着的烟头随性甩丢床头,烟头潜进既有铺床的稻草、又有用灯草编织成草席的内部,通过纹帐烧通燃到麦杆屋顶的。那未灭的烟头作为星星之火燎原的。
据说就是这又旧又破又矮的祖屋,也是经历费力费神的周折,经过几次凄风苦雨的搬迁,得益于别人恩赐分得的安身立命之地。没有人启口问长辈,这是他们那一辈人不愿提起的苦难事,不想重揭伤疤而让已合拢的伤口再一次汩汩流血。毕竟他们都已进入暮年,都有高血压高血糖高脂肪“三高”的富贵病,伤口是不容易愈合的,就让那创伤承载着记忆深埋心底,百年之后一起进入地里。
八十年代初,脑子灵活的舅舅去帮人管理修建公路工程而得到的大收益,据说是九千元钱。当时,他拿着算是真正的巨款,路过他三姐我三姨妈家,三姨妈一边数着最大票面是十元的九千元,一边是发自肺腑的兴奋激动。弟弟要用这笔钱改造祖屋,祖屋能在弟弟手里改建,对于一直作为大姐姐无限地关爱照顾弟妹和侄儿女们,双肩上挑着的是何等担子的悲壮心境。我不想猜测。
娘亲的祖屋第一次重新修建就是舅舅用九千元。当时他也是不断跑地基、跑用的炸地雷管、木材手续等等。算是开山辟地扩大地基,修建的是土墙木顶瓦房。建成的是假四合院。在当时,在那一片,那个大队,也算不错了。舅舅修建好后,儿女也陆续打工参军,他和舅妈就驻守着新建的祖屋,从没外出居住过。在那个年代,他们在房前屋后,栽种很多花木,四季花香四溢。在外工作的一个很考究生活品质的姨叔,讲了句心里话,“这个祖屋能住人,来了就不想走。”有点乐不思蜀的味道。
在那次翻修房屋的过程中,是舅舅还忙里累里偷闲的缝隙,安排舅妈七天一场赶集采买物品。同时专门去我家送去一百元钱,这在当时是一大笔礼金,何况没谁过生日也不是逢年过节。这在年少的我的姐姐深刻的记忆中是美好甜蜜的。她在我们成人后摆起娘亲家老龙门阵时,这都是她例行必讲的一个话题。她百讲不厌,我是百听不烦。
二十一世纪的当今,第二次翻修祖屋,由我娘亲的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弟全权出钱出力出谋策划的。他们按照要致富先修路一盘棋思维,先自费把祖屋那最后一百米,开山建成水泥公路。这样一来,与在狭窄小路上肩挑背驮相比,无疑大大降低节约修建祖屋成本。
在动工那天,表弟租请的挖掘机的长臂伸向屋顶,无情落下第一挖的时候。我那高度近视的舅舅似乎突然眼睛异常清晰明亮,看着自己千辛万苦修建的房屋被瞬间破坏,裸露出的完好无损的大根木头,叫远亲近邻来任意选再利用。
舅舅虽然面对这一切早做有充分的心里准备,但是在真正面对着的时候,突然袭击似的心脏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无处排解的他,当时给我电话诉说的什么,我不记得了,只知道那天是祖屋重新修建动工的日子。舅舅很烦燥很焦虑,这是在电话另一端的我当时真切感受到的。我耐心地倾听,只用“嗯哦就是”之类的短词给予他以肯定与安慰,或是表示我在认真听着。我没有长篇大论安慰式地打断他,一直一直听他诉说着。我想,当时的他只需要一个出口需要一个倾诉对象,刚巧翻开电话号码随机一抽找到我的,他顺手一拔,我也心甘情愿来充当接受器,接收到的并不全是负能量的能量。
我当时误以为舅舅只是担心建设中的安全问题,才有这样烦燥不安紧张激动情绪。后来在与他多次交谈中,才体会到还包含有另一层更深的含义,是我辈人未曾经历过也无法想到更谈不上理解的情愫。
娘亲祖屋,在外地上班的表弟每周千里迢迢回家。与我那七十多岁又高度近视带着老旧思维的舅舅在不断斗智斗勇和冲突摩擦中,总算大功告成。
娘亲祖屋,地处于西部欠发达的农村地区,尽心竭力地新修成砖混两层楼,也是一辈一辈承上启下。
娘亲祖屋,新楼矗立,外墙鲜艳亮丽,室内装修简单不失华丽,电器家具一应俱全。称得上世界大同理想的生活——座落在空气清新的乡村,室内安装着国内比较先进的水电气等管子,年老恩爱的夫妻自己动手煮饭炒菜蒸肉,等待孝顺的子女每逢节假日赶回团聚。
一个梦想的家,人间天堂如娘亲祖屋。娘亲与你的三哥三姐一道在天上如守护家园似的恪守着你的祖屋,俨然保护自己子孙似庇佑着你的远友近邻,即使几十年从未回过祖屋与我从未谋面的三舅。我宁愿相信亦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