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时光是快乐的,儿时获得新鲜事物的途径少得可怜,除了书本就是人们的传言。后来村子里家家户户安装了那种线拉的小喇叭,每天定时广播,倒成了我们获得新知识的另一途径。
小喇叭呈正方形:中心是一块圆形的铁块,四周有黑纸包裹,外面罩上一个木质的盒子钉在墙上,一根线连着千家万户,垂下一根线埋于自家的墙根,有的人家在喇叭下加装一个开关,不想听了直接拉一下开关了事。
小喇叭曾经陪伴我度过了好几个春秋,一天早中晚有固定的时间播放不同的节目。
《新闻和报纸摘要》是每天早上6:30必播的节目,把各地的新闻和国家大事传递到各家各户。我们一群孩子只顾着上学,对于内容几乎左耳进右耳出,不留什么印象,但《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的名字却熟记于心,还不住的盘算着,广播员每天都得起多大的早啊!把各地的信息搜集起来公布于天下。一生文盲的母亲只顾着做饭,有时会让我关上开关,母亲的经验是:里面再大的事不解渴也不解饿。
《每周一歌》是中午的开场白,小喇叭里每周一个固定的歌曲,让我们孩子们陶醉,纷纷扯开五音不全的嗓子仿佛着腔调哼来哼去的,把放学归来的哥哥姐姐逗得前仰后合。中午一点钟的评书是我们儿时最美的精神食粮,我们从《杨家将》《岳飞传》听到《隋唐演义》又听到《三侠五义》等等乐此不彼。尽管每天只是半小时的光阴,却让我们听得十分入迷,常常听着听着让忘记了吃饭,忘记了喝水,忘记了上学。“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时常牵动着我们那一颗一颗稚嫩的心。
傍晚的节目最为花样,从气象播报到种地技术介绍,再到孩子们乐听的节目“小喇叭开始广播啦,嗒滴嗒、嗒滴嗒、嗒嘀嗒——嗒——滴——”吹起了动听的小喇叭,我们会放下手中的活,搬个小凳子,坐在喇叭下,细心地听广播。
那时候我有个天真的梦想,自己何时才能进入小喇叭里,把声音也传送到千家万户,那一定是件幸福的事情。梦想,父亲给了我很大的动力,只要努力学习成绩优异、突出,将来肯定会成为现实,到时候是我们全家乃至全村的光荣。听着父亲的鼓励,我暗下决心,在小学、中学里我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小喇叭有时也会耍脾气,响着响着就会罢工,声音会“滋啦滋啦”的噪音,根本听不清楚播什么内容。哥哥说那是小喇叭口渴了,他舀来一瓢凉水浇在地线上,说来也怪,那小喇叭瞬间变得清晰如初。从不相信事理的我,学会了给小喇叭喂水喝,以后的病症我如法炮制,做到了手到病除。
后来,小喇叭不知道什么原因,县、乡、村三级都可以操控小喇叭,完全成了他们的口舌。评书正听的上瘾,他们插播一条种地信息或者卖花肥啥的。一两遍也就算了,他们的广播还不厌其烦,惹来一群孩子的谩骂和指责,更有甚者把谁家丢了一只小猫,一头小猪也播在节目之中,等“广告”播完了,最精彩的广播也就过去了,气得一些小屁孩直跺脚,叫嚷着大人们续一下中断的片段,知道的给续一下,不知道的一走了之,任由小屁孩撒野。
我上初中时,村子里开明人士买了收音机,不仅随时随地可以打开,且节目比小喇叭丰富多了,几个电台可以轮换着听。有事误了评书,晚上可以重播。听戏曲、听歌曲、听新闻、听少儿节目等让我们过足了瘾。光阴似箭,没有几年,村子里添了几台黑白电视机,不仅满足了视听感觉,更重要的是人们的精神大餐提高了一个大的档次。每当《西游记》开篇的音乐响起,优美动听的韵律伴着我们动荡起伏,有电视的人家人满为患,凳子上、床上、箱盖上、门槛上坐得满满当当,密不透风。
收音机和黑白电视机的普及,小喇叭广播显得落伍了许多,“病了”无人医治,开关坏了无人修理。再后来,链接家家户户的喇叭线也有人扯去另作它用,家中的小喇叭真的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时隔几年,没有听过小喇叭的孩子们望着那块黑乎乎的方块盒子不解地问:“那是什么?干什么用的?”也有的人家把开关地线直接拔掉,小喇叭盒子取下来扔掉,小喇叭时代宣告结束。
收音机里的“小朋友,你们好,小喇叭开始广播啦,嗒滴嗒、嗒滴嗒、嗒嘀嗒——嗒——滴——”的童声,总能让人回忆起小喇叭广播的激情岁月。
偶尔,在夜晚的灯光下,一群中年以上的人们在茶余饭后,回忆起那段曾经用“水疗伤”的小喇叭,同一根广播线连接着千家万户,同一时间播放同一内容的小喇叭,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