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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瑞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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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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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联


年像冬天里的一把火,能把隆冬的严寒驱散,把非一日之寒的坚冰融化。每到年关,孩子们心中那种兴奋和激情异常高涨,不仅有好吃的,好穿的,更有许多丰富多彩的元素注入年中,春联就是其中之一。

春联也叫对联,家乡人也称对子。年终岁尾,父亲在置办年货时总不会忘记买回几张大红纸,翻卷着挂在自行车的前把上。

大红纸在父亲的胸前跳动,金光闪闪。铺在炕上像一团火,红红火火,喜气洋洋。家里尽管没有人能提得起毛笔,但父亲还是很认真地把大红纸折好,留下写字的天地边,把写字的位置折成一个“×”形,拿着去老师家写对联。

每每年关,老师家人来人往,门庭若市。院子里、房檐下全是飘着墨香的对联。一排排,一列列的对联挤在一起诉说着盛世新歌,国泰民安。

对联的内容可丰富了,有歌颂祖国的“民安国泰逢盛世,风调雨顺颂华年”;有树新风气的“一干二净除旧习,五讲四美树新风”;有喜庆的“春满人间欢歌阵阵,福临门第喜气洋洋”;有新气象的“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有象征招财进宝的“一年四季行好运,八方财宝进家门”…….

新对联拿到家后,还带着浓浓的墨香。那种红里透黑,黑中透亮的笔迹刚劲有力。母亲看到红红的对联,放下手中的活,忙着给插浆糊。小锅的浆糊翻滚着,冒出气泡越来越大再破裂,伴随着“噼啪、噼啪”的响声,带着浓浓的面香味。父亲看到了对联,急忙把几道木门关上,用笤帚疙瘩清理往年的对联。

旧对联已经被岁月打磨的破旧不堪,褪色、开裂、翘边,像一双皲裂的老手,没有一丝的光泽和鲜艳。父亲用笤帚疙瘩在门板上来回拉扯、摩擦,再找来一把小刀在旧对联上刮了又刮,直至把门板清理得干干净净,仿佛将往年的晦气和不顺利清除得不留痕迹。

冬日的太阳有些暖意,照着父亲的后背暖暖的蓬松。父亲的一举一动那样认真、严肃,仿佛迎来一场战役似的。父亲把写好的对联展开仔细观看,又整理好,放整齐。我看父亲的动作,心里默默地记下了他的一展一放。

贴对联也是最为隆重的时候,多在年三十,也最为讲究。父亲拿一把新笤帚在刮净的门板上扫了又扫,确定没有杂质和尘土,再用一把新的炊帚蘸着浆糊,沿着去年贴对联的痕迹处,上下左右一下挨着一下,密密麻麻地刷上浆糊。父亲做得很细心,仿佛在做一件重大的事情。

父亲把验证过的对联展开,左右手捏住对联的上下边角,诵读几遍,分出上下联。双手提起对联的两个上角,端端正正贴在门上,嘱咐我在远处看看是否周正。末了,他松开双手再走到远处仔细打量一番,将对联平整地贴在门上,用新笤帚从上到下仔细扫一遍,被扫过的对联,就像熨过的西服,平平整整,没有一丝的皱褶。父亲觉得只有这样才是新年的开始,才会迎来好运气。

父亲贴了多年的对联,每年都是这样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对联没有贴好之前,稍有不如意会把对联揭下来,趁着浆糊的湿润重新贴上。对联在门子上贴的周正,上下左右比例配合得当,看起来就顺眼舒心,红红火火的对联预示着吉祥如意。

我依稀的记得那时的对联大多是老师从书上摘抄的,当然也有农户自己编写的对联,读起来朗朗上口,乐念乐记,在村子里广为传颂。只是现在的我很难回忆起来当年对联的内容了。

每年年底,各家各户的对联内容不一,我学着搜集各种通俗易懂的对联来增加知识,扩大词汇量。我也发现有的字体周正,有的龙飞凤舞,有的难以辨认。对联中有的迎新,有的辞旧,有的祝福…….但不管怎样“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占据了对联的主角位置。

没有贴对联的人家就像没有烟火的人间。在乡下,老人去世三年内不贴对联,不放鞭炮,不走亲戚,以示对先人的追思和缅怀。年要在悄无声息、偃旗息鼓中度过。

改革开放之后,许多农户翻新了房屋,把大门做成了漆黑的大门,以张贴福字和门神为主,不再仰仗着对联增加喜气,传统意义上的年味和红火黯然失色。其实,新年的祝福依然写在人们的脸上,也同样倾注到拜年的鞭炮声中。

对联是一种乡愁,在渐渐流失的经年中,也发生了变化,而今的对联出现了金边的,烫金的等印刷品对联充实到年集上,铺天盖地,层层叠叠,把农家自己书写的对联挤得无一席之地。

去年年底,在一位喜爱书法的朋友家中,意外发现了许多他写的对联,正准备打包给老家的人们送去。他说“现在的印刷对联占据了主导市场,但带着墨香的手写对联依然有人喜欢,觉得这样的对联接地气”。看着朋友的忙碌,听着他的讲解,我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新年中,乡下还有往日的举动,牵动着游子漂的心。游子心里的乡愁即使走得再远,也不会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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