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在日新月异中变化着,仿佛一夜之间就会有许多新生的事物。久违的故乡时常在我的脑海中诉说着往日的忧伤,童年的欢乐。
阳光明媚,和着秋风一路飞奔在返乡的田野上,蜿蜒曲折的水泥路绕过山梁,穿过枣林,踏上了故乡的土地。故乡到处是一片秋收的美景。我一时不敢肯定是丰收染黄了庄稼,还是庄稼染黄了整个秋天。那一条绕过村子的小河杂草丛生,河床干涸。曾经躲藏在绿树之间的小河今非昔比。心想,我梦中的那条小河哪里去了?
故乡曾经是山明水秀,物产丰富的富饶村庄,完全受益于那条绕过了半个村子的小河。因小河绕过村西、村南,我们习惯称为西河、南河。
有了河水的滋润,小河两岸的庄稼长势喜人,儿时的我弄不清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是人们的勤劳得到上天的眷顾?
小河里鱼虾肥美,小河边绿树成荫,小河周草长莺飞。
春天里,一声春雷惊醒了沉睡的大地,也惊醒了小河的美梦。小河融化了寒冬的坚冰,奏起了美丽的乐章。春风一吹,把大地吹得碧绿,各种花儿、草儿赶趟似的争相开放。山朗润起来了,水清澈起来了。小河的周围一派生机,农人们忙着从小河中挑水点播种子,伴随着汗水和希望洒进了肥沃的土壤,农人们仿佛看到了黄澄澄的秋。这边的花生刚刚拱出地皮,那边的玉米正在撒种,小河西岸的梨花开得像一片雪,东岸的桃花早已画着粉装登场了,几位牧羊人吆喝着一群雪白的绵羊啃食着返青的嫩草,一群群麻雀时而从头顶叽叽喳喳地飞过,留下了悦耳动听的声音,让人回头张望。
孩子们看到水中的鱼虾兴奋地跳了起来,随便找来一块旧窗纱,胡乱编织成一张“鱼网”,擦着河底慢慢地、轻轻地聚拢,水域越来越小,把正在做美梦的小鱼小虾“一网打尽”。孩子们反复游走在西河、南河的坑洼地带,那笑声时而打破了躁动的小河,时而遭到大人们的数落。脸盆中寸把长的鱼儿一会飘起白白的肚皮,一会翻滚着缺氧的身体打着水漂,一会又被刚刚网来的鱼仔砸得死去活来。
天气转暖,小河也进入了最为活跃的季节。来去无常的雨季把水位抬高,小河中的大小池塘此时已经涨满,河中的水草一如一层绿被铺在河底。春天里漏网的鱼儿进入壮年,在水草间穿梭自如。它们亦如孩童追逐着,打闹着,游戏着。那鱼儿尾西头东冷不丁来了个尾东头西,很机灵的样子。河两岸一排排的杨树倒映在河底与水草间,交相辉映,不知道是水草染绿了杨树?还是杨树染绿了水草?河边洗衣服的妇人伸出一双小腿坐在河边洗衣服,任鱼虾啄着她们洁白的肌肤。偶尔,妇人们的说笑声和打闹声会把鱼儿吓得扭头就跑。河边“隆隆”的机器声把清澈的河水抽到麦田、花生地,喝足了水分的庄稼带着甜美的微笑默默地生长。那一池塘一池塘的水成了孩子们的乐园,他们光着屁股站成一对从河堤上一跃而下“扑通扑通”像下锅的饺子,在水中翻滚着。河边的麦浪随风逐流,一浪跟着一浪。农人们顶着烈日弯腰收割着金色的麦子,一猫腰,一直腰,一排排整齐的小麦躺在身后。不经意间会发现一窝带着黑点的鸟蛋,整整齐齐,安静地躺在鸟窝里,带着鸟的体温,时常会引来孩子们的欢呼。
秋风中的小河略显安静。有牧羊人赶着几只山羊前来饮水,给小河带来了生机。一片片发黄的树叶从空中摇摆着飘落在小河中,似一叶扁舟飞快地驶入下游。立秋了,再有来河中游戏的孩子们必将遭到大人们的谩骂。“立秋了,再耍水长疥疮。”惹来孩子们的恐慌和不满,愤愤地离去。
冬季的小河异常安静,很少有人光顾。河边一层层薄冰封住了河里的水草和鱼虾,几条光秃秃的树枝伴着小河萧条冷落,小河中心地带飘着一股热气和雾气晃悠在小河的上空,诉说着离别的相思。
光阴似箭,不知道从何时起,小河断流,杨树遭到了砍伐,小河失去了生机,河床也变得满目疮痍,曾经的美好一复不返。
每年回乡,总不忘记抽空去看一看曾经养育了家乡人的小河。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忧伤。小河的昌盛和繁荣莫非不可逆转?荒凉的连一个蓄满水的池塘也没有了。小河杂草丛生,想看到成群的鱼虾成了奢望。小河已经好多年没有流过水了,真正成了一条干河了,人们痛心疾首也无济于事。
河水干涸,庄稼似乎也不如以前壮实。在家乡生长起来的小孩子或许根本不知道村子周围有过小河。家乡,消失的只是那条小河吗?我有时在思索,或许还有杨树、鱼虾、鸟窝、还有童年时的笑声。或许,小河只能流淌在我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