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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瑞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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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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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鸡

    每年的麦熟前夕,我家的那只芦花鸡都会为我家育一窝雏鸡,年年如此,甚是勤奋。

芦花鸡个头较大,身强力壮,与一般的公鸡不相上下。平日里,它不与公鸡争食,和睦相处。每当芦花鸡落窝育雏后,若与公鸡打个照面,必将用特殊“哽哽、哽哽”的叫声来驱赶公鸡,唯恐伤及自己的孩子,彰显着母爱的伟大。

麦熟时节,芦花鸡变得异常温顺,颈部的羽毛竖立着、蓬松着。卧在平时下蛋的窝里,一动不动。母亲用手赶它,只是听到一种特殊的“哽哽”声,强迫驱赶也不愿意离开窝半步。母亲说,芦花鸡落窝了,让它育雏吧。

家里有个旧筐子,放入柔软的柴草、棉套,再放入十几枚鸡蛋,将落窝的芦花鸡移到筐子里。芦花鸡不吃不喝,昼夜不停地在“新家”里安心育雏。

同病相怜,不久又有母鸡落窝。急着下蛋的母鸡红着脸东瞅瞅、西望望,走走停停,始终找不到下蛋的地方。母亲看到有落窝的母鸡占窝,很愤怒的样子,抓起落窝母鸡扔到远处。神色慌张的下蛋母鸡理直气壮地进窝下蛋。母亲对付落窝母鸡用驱赶的方法往往不能凑效,便将落窝母鸡蓬松的翅膀吊在木梯子上,十天半月方能缓解,这是母亲的无奈之举。

上小学的我,时常可怜吊在木梯子上的母鸡,用玉米粒、温水喂喂它。问及母亲为什么母鸡会落窝,母亲只是说,落窝是母鸡的一种天性。

为了保证芦花鸡育雏的安全,细心的母亲将筐子搬到我们的卧室里,以防黄鼠狼偷袭。半夜里醒来,我几次听到芦花鸡翻动鸡蛋“咕噜、咕噜”的响声,十几个鸡蛋得翻动多少次啊?我的心里涌出一种母爱的伟大。

芦花鸡日复一日,不吃不喝,我替它捏把汗。摆在院子里的玉米粒、温水即使芦花鸡看得到,也懒得去吃喝。倒是母亲更心疼芦花鸡,抓起芦花鸡扔到院子里让它去吃,顺便捡来一件旧棉衣盖在温热的鸡蛋上,再扣上筐子。扔到院子里的芦花鸡飞快地吃喝几口转身回到屋子里,看到筐子上又盖着筐子,转个圈返回到院子里吃喝起来,吃几口看看屋里,喝几口水看看屋里,生怕它的宝贝们受到伤害。如此三五次,母亲才将盖着的筐子揭开,芦花鸡迫不及待地跳到鸡蛋上,安心育雏。

鸡鸡二十一。芦花鸡育雏二十多天后,就能听到了小鸡尖尖的鸣叫声,“唧唧、唧唧”地叫个不停。刚出壳的小鸡毛绒绒的,尖尖黄黄的嘴巴,机灵有神的眼睛,见人还有些害羞,一头扎进芦花鸡蓬松的脖子下,外面只露出几只金黄色的小脚丫,有的偎依在芦花鸡的身旁。几个晚产的雏鸡,只露出尖尖的喙,母亲轻轻地拨开鸡蛋壳,雏鸡弯曲着脖子在鸡蛋壳里睡的正香。两三天的时间,雏鸡全部脱壳而出,自由自在,活泼可爱。

芦花鸡身边多了十几只可爱的孩子,显得更加威猛了。颈部、胸前的羽毛全都竖立起来,走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左摇右摆,威风凛凛,连平日里的大公鸡也惧怕三分。

母亲把煮熟的小米盛在一个瓷碗底部的凹槽里,芦花鸡“咯咯”地引领孩子们来吃。刚出壳的小鸡走路还不踏实,猛地跑上几步,急刹车来个前空翻。芦花鸡非常负责任,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们跑出自己的视野范围。偶有几只小鸡转到院子石桌的后面,芦花鸡会发出“咕咕、咕咕”叫声,忙着寻找乱跑的孩子们。

几天过去了,芦花鸡可以带着孩子们觅食了。每次遇到食物时,芦花鸡会叼起食物又轻轻地放下来,发出“咯咯、咯咯”地诱导声,叼叼放放如此好几次,直到孩子们一拥而上,吃个精光。

与小鸡们相伴的日子里,很温馨、幸福。有一次放学回来,我看到一只小鸡在脸盆里淹死了,很心痛,伤心地将小鸡掩埋。芦花鸡并没有显示出过度的悲伤和难过,由此可以断定芦花鸡是个“文盲”,但这一想法不知道是真是假,在后来的生活和书籍中也没有找到答案和解释。

小鸡们一天天长大,从小筐子搬到了大一点的筐子里,每天搬进搬出不容易。我找来一块木板,斜靠在大筐子的筐沿。芦花鸡轻而易举跳入筐子里,小鸡们在筐子外“唧唧、唧唧”地寻找它们的母亲。芦花鸡又跳出来引导小鸡,翻身进去,小鸡们又“唧唧、唧唧”叫嚷起来。我索性捉住小鸡从木板上引领几趟,剩余的小鸡看到后,顺着木板跳入筐子里,躲藏在芦花鸡蓬松的羽毛下。夜晚,芦花鸡蓬松的羽毛为孩子们支起一个温暖的家,幸福而温馨,“胖大”的芦花鸡旁边看不到一只小鸡。

那次,我因下雨放学回家晚了,家里看不到芦花鸡的身影,听不到芦花鸡和小鸡们的叫声,我心里慌张得很。扭头看到屋檐下芦花鸡半湿的身子下鼓囊囊的,原来它的孩子们没有一个被雨淋湿的,我又一次感到母爱的伟大。

芦花鸡育雏的后期,小鸡们渐渐长大,觅食时不再听从芦花鸡的呼唤,可以独立寻找食物了。一如我们长大的孩子,有了自己的头脑和想法。芦花鸡蓬松的羽毛逐渐恢复了常态,温顺地贴在身上。很多时候,芦花鸡“我行我素”,不再诱导孩子们,将孩子们拉在很远处。

渐渐长大的小鸡们,家里留下几只,父亲将其余的小鸡们卖掉,换来一些钱。

年复一年,芦花鸡每年育雏添丁,为我家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不仅是可以吃上鲜美的鸡蛋,村子里小卖部里可以拿鸡蛋换回一些日用品,集市上卖掉的小公鸡可以为我换回买课本的钱。

每当我翻开课本读书的时候,每当我吃到新鲜的鸡蛋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只曾经为我家立下功劳的芦花鸡,想起那个少年时代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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