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放火

小时候的夜晚没有网络，没有电视，孩子们无忧无虑地玩耍，便觉得很有意义。玩游戏的、打元宝的、捉迷藏的、常常玩到深夜。然而，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夜晚去石碑村看放火。

石碑村在我们村的东南面，大约有十几里路的样子，坑坑洼洼。放火一般在正月十六的晚上。火焰的大小、多少与当年筹集募捐到的款项成比例。

我很乐意跟着哥哥们去看放火。一则是可以欣赏到别开生面的焰火表演，二则可以去我的伯父家小坐一会儿，打打牙祭，犒劳一下干瘪的肚子，看放火理所当然是个借口了。

伯父很小的时候死了娘，家里穷，认我奶奶为“老姐”（干妈的意思）。伯父在我们村一直长到七岁上学时才回到本村（石碑村）。伯父长大成人后人品好，街里乡亲关系融洽。

伯父家里人多，我们去早了，在伯父家先休息一会儿，聊聊天，唠唠嗑。快七点钟了，家家户户的人们和客人争先恐后向河沟涌去。

焰火是白天预先安排和装备好的，分布在村东河沟的东西两岸。指挥员一声令下，放火的人会按照预先的安排有序燃放。焰火把整个夜空打扮得多姿多彩，如同白昼一般。

我依稀的记得当年的焰火有“瓮火”、“树火”、“梨花”、“桶火”……以形状而定火焰的名称。各种火焰喷射出多种颜色的火苗，直插云霄，再弯曲着徐徐落下，折出360度的圆圈，如天女散花一样，甚是迷人。东西两岸的焰火陆续燃放，看放火的人群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有时东边刚刚燃起，西边又放出更高的焰火，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那一根根的焰火燃烧着升至高空，继而听到一声巨响，炸出万花筒似的火焰，形态各异，五光十色。有时会燃出各种不同的图案，像大瓮、像大树、像火炬、像山羊，千姿百态。人们在河沟里瞪大眼睛，期盼着会有更为精彩的火焰登场，唯恐错过精彩瞬间。

看放火的男女老少拥挤在河沟里，涌来涌去，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摔跟头，踩掉鞋，也在所难免。十几岁的我，紧紧扯着哥哥的衣服，生怕走丢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焰火燃放的过程，一股股硫磺味充斥到看放火的人群中。借着焰火的亮光，我们看到那些放火的人在“焰火区”奔跑着，手中拿着一闪一闪的香烟，有时邻近的两人还互相传递着什么信息。

放火结束后，哥哥带着我向伯父家走去。伯父家十分好客，伯母也早早地备好了酒菜等着我们品尝。看着哥哥们在一起猜拳喝酒，十分随意、热闹。我偶尔也会从空隙间夹一些自己喜欢的小菜。在伯父家，哥哥们还让我第一次品尝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杯白酒，醇香中带着一股辣味，还有一种灼烧的感觉。哥哥们看着我难受的样子帮着夹一些小菜给我吃，来掩饰一下呛得难受的喉咙。

在伯父家吃喝一阵子，回家时也就躲过路上拥挤的时刻。奔走在返回的路上，皓月当空，还要不时地谈论一下火焰比往年少了什么品种，多了什么花样。到家后还不忘与大人们炫耀一番放火的情景。

光阴似箭，三四十年过去了，看放火留在我心中的印象是美好的。不过，记忆中的小路、河沟、焰火、小酒、小菜留在我的思维深处，镌刻得很深、很深。每次忆起，恍如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