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心的鞋垫

我家橱柜的下面，放着好几双图案精美的鞋垫。它们大小略有差异，色彩大致相同。看到它们，就会想起爱人纳鞋垫的辛苦。

鞋垫整整齐齐地码在橱柜的最底层，足足有十几双，摸上去凹凸不平，但色彩、图案是近几年所没有见到过的。一双双精致的鞋垫是爱人曾经利用空闲时间手工纳成的，一针一线都渗透着爱人的心血和汗水。

那些年，村子里的女人们都会见缝插针般纳上几双鞋垫，给大人的、给爱人的、给孩子的，当然还有给心上人的。

其实，纳鞋垫是一件非常辛苦的营生。从选布料、找鞋样、刻布片、沿鞋边，再到选花线、定图案，每一道工序都能体现出女人的勤劳和智慧。

那个年代，纳鞋垫成了乡村里一个时代的潮流，不仅时尚，还追风。爱人追时尚，自然也顺应了时代的潮流。

她常常利用做饭的空隙、晚上饭后的时间，来完成她的“大作”。只要有几分钟的时间，她就戴上铜顶针、穿针引线，瞄着细细的针眼、花纹的方格，毫不费力就纳过去。哪个方格用蓝线、哪个方格用黄线、哪儿用绿线，哪儿用灰线，都能做到心中有数。对于图案的走势，图案的变化她早已成竹在胸。用两格线、三格线她也心知肚明。我看着眼花缭乱，她纳起来却轻车熟路，甚至一边看电视一边纳鞋垫，分毫不差，我真佩服她的“一心二用”功能。

有时候，她会与邻居、朋友等磋商一下“经验”，互相学习，来弥补不足或者“充电”。偶尔她们也会各持己见，争得面红耳赤。

爱人眼力好，三四格的花线不费吹灰之力就从针眼纫过去，长长的花线用起来得心应手。我仔细观察过，纳鞋垫的不像做被子那样快捷、顺手。做被子时，刺棱刺棱的线拉过去很长，一针一线，一明一暗，针如潜水，可以走很远；纳鞋垫时一针一个小方格或者半个小方格，来不得一点虚假，实打实的真功夫。一如我们的走路，一步一个脚印，来不得半点夸张和偷工减料。

冬天里，她半坐在床上，借着电灯光纳鞋垫。一双脚冷若冰霜，伸进被窝暖一暖，但上半身还会探出床外，继续纳鞋垫。一头是冰凉的双脚，一头是暖心的鞋垫。一双手冷得麻木了，伸进腰间的棉袄里暖一暖，或者搓一搓手哈一哈气，继续“工作”，我看着都心疼。

那时候，村里的女人们几乎都会纳鞋垫，仿佛是一种时尚的“流行病”，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被“传染”。母亲给孩子的满满母爱的鞋垫，女儿给老人充满感恩的鞋垫，未婚妻给未婚夫深情满满的鞋垫。一双双美丽的鞋垫经过时间的耕耘，女人们纳出了娴熟的手艺，绣出了无限真情，渗透了数不清的爱。

爱人加班加点纳好的鞋垫，让我有了更多的选择。我鞋子好几双，皮鞋、运动鞋、老布鞋尽管尺码不一，但都能找到相匹配的鞋垫，垫着严丝合缝，大小合适，穿着服服帖帖，走路沉稳、踏实，真是穿在脚下，暖在心上。

后来，鞋子的不断革新和发展，有了更为合适的自带鞋垫，防臭、防潮还透气，满足了不同人群的使用，女人们告别了费心费力纳鞋垫的历史。爱人用汗水和心血纳好的鞋垫我悄悄珍藏起来，放在橱柜的底层。

时光无孔不入，催促四季轮回。每次翻找换季的衣服都会看到鞋垫，看到鞋垫，就会想起爱人曾经纳鞋垫时不寻常经历，感激之情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