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房子依坡而建,坡上多岩石,少土。不知道何年何月从房子庭院边冒出来一棵梧桐树苗,后长成一株参天大树,供人乘凉,很繁茂的样子。
从房子建成开始,房屋的前后邻居家都没有梧桐树。大约住了四五年的光景,在房前的庭院边角处拱出来一棵幼苗,嫩嫩的,绿绿的,伸出来几片毛茸茸的椭圆叶子,很快活的样子。因长在边角处,并不碍眼,不受人们的关注和爱护,就连疯跑的鸡狗都不乐意理睬它,顽皮的小孩子偶尔扯下来一片叶子,散发出一股难以忍受的气味,再无人光顾它。
正是这个不起眼的地方长了不受欢迎的梧桐苗,它才保留了下来,有点雨露就滋润,有点阳光就灿烂。
梧桐苗从岩石缝隙中钻出来,偷偷地,悄悄地,无人呵护,它却如鱼得水般疯长。两三年的时间,梧桐苗就长到房子高,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它周身青绿,叶如蒲扇,比一墙之隔的梨树、洋槐树、苹果树茂盛得多。
春天里,它吐出毛茸茸的小叶子,只几天的时间就如手掌般大小。笔直的干,长长的叶柄,顶着厚实的叶子,过早地为庭院增添一片绿意。
夏天里,梧桐叶子由浅绿变成深绿,随手摇曳,似蒲扇轻摇。狂风暴雨时,成了来不及回家避雨的鸡狗的港湾。雨打梧桐发出“咚咚、咚咚”的响声,听起来像一首高雅的交响乐。雨滴沿着叶子边缘滑到地面,树下的鸡狗安然无恙。
秋天里,梧桐叶子有了收敛。叶子在风中摇摆,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和活力,变得干枯无力。随着秋霜的侵袭,叶子“啪啪”地落地。经霜的叶子变得枯萎、干燥,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层。叶落归根,是风的呼唤还是树的不挽留,我一时也找不到答案,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思索着。
冬天里,光秃秃的枝干在寒风中挺立,不偏不倚,在房舍外站岗放哨,日夜守护着庭院。
不知道是树大自直,还是梧桐树的本性使然,长到两丈许仍是一条笔直的干。不免有人打起了它的主意。
“砍了它做个杆子挺好。”
“砍下来做个楼耙把儿正合适。”
……
听到门外有人这样说着,我的心在颤抖。我找来几棵带刺的圪针裹在梧桐树的周围。当几根细长的圪针扎到树皮时,一股无色透明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仿佛扎在我的手上、身上一般。
多年以后,梧桐树长大成材了,上面的枝条蔓延开来,不计其数。为家里遮风避雨不说,还成了鸟儿的栖息地。梧桐树虽然没有引来“金凤凰”,但蝉、喜鹊、麻雀等夜宿枝头是常事,就连一些路过的鸟儿也愿意在此逗留、歌唱。
过去的乡下,梧桐树司空见惯,因其木质轻巧多为人们用来做家具、做锅盖,取其较为笔直的枝条做杆子、小锄把儿。而今,一切都在变化中,梧桐树只是房屋、庭院的邻居,点缀着家乡的风景。
梧桐在,是景致,是人脉,是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