笤帚

笤帚在民间是勤劳，干净的象征。

笤帚在一家当中地位不高，却是一家人生活的是否舒心，是否干净的重要帮手。哪里脏了，哪里有尘土了，它总是首当其冲，一马当先。笤帚经常处于一家中最不起眼的地方，出入于污物满地，浑浊不堪，杂乱无章的环境中，一般人不把它放在眼里，可它却任劳任怨，从来不当回事。

笤帚的起源已经很久，大约四千年前的夏代少康发明的。它的制作不很复杂。它用的是农民自己种植的黍子，经过碾压，梳理，浸泡，成型等过程制作而成。这种笤帚比较低矮，至于现在人们使用的长把的笤帚不在范畴，另当别论。

勤劳的农户一开春就有了种植计划，看看今年的笤帚够不够用，一年要用多少斤黍子蒸年糕，估计种几分地就可以满足用量和笤帚的使用，大多心知肚明，一般人家都能估计到八九不离十。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粒子。”到了秋天，那一枝又一枝的黍子将黍子秸压弯了腰。农户们往往找一个天气晴朗的上午，全家出动将黍子收割到家，经过碾压，用锄头刮等，把黍子脱离下来成为口粮，黍子秸就成了笤帚的制作原料。细心的农户把黍子秸梳理好，捋成一把一把的，吊在大梁上备用。

农闲时节，那些民间艺人会走街串巷加工笤帚，俗称敷笤帚。一些聪明人看过艺人的操作后，把步骤逐一暗记于心，模仿着自己制作，省下一些工钱。因为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自己加工的笤帚和艺人制作的如出一辙，大同小异。先将黍子秸在水中浸泡，使其韧性增加，弯曲成一把一把的，头靠头，尾靠尾，用细绳捆扎结实，大概有十几把的时候，在黍子秸的尾部再捆扎数道绳索，便于手握，将多余的黍子秸用一把锋利的镰刀削去，一把笤帚的雏形初战告捷。

笤帚在农户家里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大到院子地面，小到面板、土炕都能用到它，过年时打扫房梁、墙壁用它，就连娶媳妇打扫轿子、婚车也用它，图的是干净、吉利。

说笤帚是家里的里里外外一把手，实不为过。平时有客人来访，亲戚走动啥的，必先用笤帚把屋里打扫一遍，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穷家净扫地，贫女巧梳头。”是那时的真实写照。人们先在地面上撒一些水，要撒的均匀，或用水瓢泼的挥洒自如，密密麻麻的点状为佳。待水渗到地下，水汽未消，似干非干之时，蹲下来用笤帚仔细地打扫，从一边开始，一下挨着一下，稍微用力，连尘土都能扫的一干二净，不会弄得尘土飞扬，乌烟瘴气。弯曲的笤帚一如一位弯腰的老人，将地上的杂乱碎物统统推向一边，扫到墙角旮旯，再用铁锨或簸箕端走，倒入猪圈里沤肥。过去的垃圾不像现在的垃圾，塑料袋满天飞。那时的垃圾无非是一些柴草，菜根，纸屑尘土之类的，用来沤肥是很好的肥料。

天长日久，笤帚越用越小，毛茸茸的黍子枝会消耗掉，只有原来的一半大小，这时打扫地面和院落有些费力。细心的人家会将笤帚洗净，晒干，用来打扫面板、土炕，用起来还是大小正好，得心应手。用新笤帚打扫面板有毛茸茸的黍子枝，很难扫干净。那些擀面、捏饺子剩余的面粉要归仓的，用去一半的笤帚，失去了新笤帚的柔性，用起来更加利索、老练。扫土炕也是如此。倘若新旧笤帚不分，混杂起来使用，必将遭到大人们的数落或臭骂。

当扫面板或扫土炕的笤帚又变小了，农户依然敝帚自珍，将就着再使用一段时间，还会做为“备胎”来应急，直到使用成了笤帚疙瘩。

笤帚疙瘩也舍不得丢弃，成了家里孩子们的“刑具”。若是那个孩子做了错事或者坏事，大人们顺手抓起一把笤帚疙瘩向孩子的屁股用力敲打，以增加记性，以后不许再犯同样的错误。我小的时候，屁股上就挨过这笤帚疙瘩敲打，生疼，每次看到都会胆战心惊，甚至望而生畏。

那些实在不能用的笤帚疙瘩，会藏在家里的某个角落，等到来年的正月十二晚上，烤老鼠火时统统烧掉。老鼠火，一说是，正月十二是老鼠娶媳妇的日子，要烤火让老鼠一晚上不得安生；二说是，把家里的旧东西烧掉，图个吉利。我们则会把家中的旧笤帚疙瘩、旧炊帚、旧篦子从角落里取出来，一并烧掉，烧去一年的晦气。这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刻，一时半时不用对笤帚疙瘩心生畏惧了。

在农村有个不成文的约束，人们再累，也不能把笤帚当坐垫。因为笤帚是家里的“净神”。如果你一屁股坐在笤帚上面，是对神灵的大不敬。偶尔再排出一些臭气，岂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更会遭到大人们的处罚和谩骂。

过去娶媳妇要坐轿子，后来发展到坐婚车。当轿子或婚车从新郎家出发前，都要拿一把新笤帚把轿子或婚车的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一遍，即使没有杂物和尘土也要打扫。新笤帚，净轿子，净婚车迎接的是新媳妇，图的是吉利，吉祥，干干净净。

腊月里要过新年了，家家户户要扫房子。那也得备一把新笤帚，把新笤帚固定在一根木棍上，持棍人蒙住脸面和脖子，只露出两只眼睛，活像鬼子进村一样，把房间里的大梁上下和墙壁上下，统统都要打扫一遍，除去灰尘、蜘蛛网等，也趁机扫去一年留下的杂物，一家人欢欢喜喜，干干净净喜迎新年的到来。

过年时贴春联也要使用笤帚。贴春联是过年的头等大事，当刷上浆糊，贴上春联后，人们习惯用一把新笤帚从上到下扫上几遍，目的是让春联与浆糊牢固结合，经久不掉，那样一年里才红红火火，万事顺心。

老家那里盖了新房，打房顶时，用炉渣打实后还要使用笤帚刷浆。有经验的人往往顺手捡起一把大一些笤帚，蘸上石灰水把炉渣有顺序地刷上两遍，以免将来炉渣缝隙漏雨。笤帚经过石灰水的烧灼会遍体鳞伤，不及时清洗会伤筋断骨，为了主人的需要，笤帚一声不吭，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难能可贵啊。

现在的人们用的是那种高扶手的笤帚，扫地轻松，也有家里的购买了家用吸尘器，用起来省力，卫生，但都不如笤帚打扫的干净，使用起来方便，经济。

笤帚一生，勤勤恳恳，不怕脏，不怕累，是家家户户的必备品。土里来，尘里去，给人们留下一片洁净，难怪有人对它的一生这样赞美：“生活在尘埃中，但走过的路却是光明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