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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瑞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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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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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纱帐


北方的青纱帐,每年的七、八月份正是旺盛的季节。走在乡间,犹如走进了青纱帐的王国,到处是一片片绿林。青纱帐是家乡这个季节标志性的物种,从小到大我都对家乡的青纱帐有着深深地眷恋之情。

麦熟过后,村周的大块小块的田地,都被幼小的玉米苗所统治。风调雨顺的年份,玉米长的喜人,跟月子里的婴儿一样,一天一个样。一个月后,玉米亭亭玉立,像手舞飘带的少女,俨然把整个村子包围了起来,形成了特有的青纱帐村。中秋时节,玉米已经成型,头顶着黄色的叉子,摇摆着花粉,又像是天女散花,半腰上掖着红缨,像坚强的士兵,日夜守护着村庄,守护着勤劳的人们。

那年夏季大旱,玉米长到一人多高时,早晨像刚刚恢复了元气的四肢,探头探脑的,中午就死气沉沉的。个个都是苍灰色的脸,原本直挺挺的叶子跟骨折的胳膊似得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农人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纷纷开机器抗旱,不分昼夜持续灌溉。夜晚的月光下,青纱帐里可以传来人们的吆喝声“这水流到头了,浇下一块地吧。”一声吆喝,把“滚呱、滚呱”谈情说爱的青蛙惊扰,那私密声戛然而止。打开手电,一道亮光照在玉米地上,田间的蚊子、飞蛾直扑你的脸,飞入你的眼,索性关上手电,静听蛙声一片,细听可以听见细细的水流声,甚至水渗到地下淹没虫洞的“咕咕”声,再细听可以听得见玉米喝足水分拔节的“叭叭”声,这就是大自然神奇的动静,天籁之声。有时耳边似乎有不可琢磨的声响,极洪大又是极细小的,如春蚕在咀嚼桑叶,如野马在奔驰……那蛙声时而独唱,时而一唱一和,时而集体大合唱。水流过的田地,青蛙会突然一跃,有时会落到你的脚上,有时落在你的身旁。月光透过青纱帐的间隙将一片银灰洒向地面,丝丝缕缕,静谧而神圣。看水流,听蛙鸣,观月光,闻林香,赏夜色,令人心旷神怡。

青纱帐里,孩子们陪着大人们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当然还存在不少的乐趣。

初秋的夜晚,一群孩子趁着如洗的月光在青纱帐里捉迷藏。那些孩子们对青纱帐的脾气早已了如指掌。他们穿梭在青纱帐中,如出入无人之地,丝毫不用顾忌叶子会割到他们的脸、他们的眼。机灵的孩子们猫着腰,双手举起护在头前,一个个在青纱帐里奔跑着,横冲直撞,那些穷追不舍的孩子左挡右杀,简直如履平地,直至将对方擒住。发威的青纱帐将孩子们水灵灵的胳膊割的血淋淋的,孩子们全然不顾。青纱帐互相伸展着,交错着,相拥着,把整个大地俨然摆布成了一张天罗地网。偶尔有个孩子只顾着奔跑,找不到回家的路,急得“嗷嗷”大哭,就像蜘蛛网上的一只飞蛾,单等救援。

青纱帐里还有孩子们的美食。青纱帐中偶尔有一株没有结穗的秸秆,孩子们发现后一拥而上,争抢着折断、嚼食。这种秸秆很甜,被当地人称为“甜甜杆”。“甜甜杆”类似于甘蔗,其甜度绝对高于甘蔗。折断、劈开,甜甜的汁液诱惑着许多孩子们的单纯的心。大人们看到后,用镰刀一截一截割开,分给直咽口水的孩子,一起分享着甜蜜。

那年的秋天,正当玉米上籽时期,无情的狂风暴雨,瞬间将村东的十几亩青纱帐夷为平地。人们痛心疾首,半年的收成毁于一旦,人们含着泪将秸秆割回家青储,嫩玉米煮熟。大人们的一脸愁容挡不住孩子们的笑脸,一个个举着香甜的嫩玉米边吃边疯跑。然而一村之隔,村西的玉米茁壮成长,杆粗穗大,许多玉米还是双穗的。老天爷总算没有闭上善良的眼睛,给人们留下了一些口粮。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东方不亮西方亮,道是无情却有情。天无绝人之路。

中秋佳节之后,家乡的青纱帐林进入了成熟期,干透的枝叶又一次无精打采地垂下来。秋风过后“哗哗”作响。曾经倔强的玉米棒一如成熟的谷穗,谦虚地低下了头。田间地头到处一片忙碌,收获的,拉车的,腾地的,一派热火朝天。秋收过后,青纱帐又成了牲口的饲料。家家户户的牲口-----牛马驴骡一冬天的口粮全仰仗着青纱帐呢。冬闲之时,人们忙着铡秸秆,碎饲料,棒敲干透的玉米棒,做到颗粒归仓,物尽其用。由于青纱帐一生都是宝,才有了家乡人的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民以食为天”,这粮虽粗,但可以果腹驱饥,可以让人力量倍增。对于生长在那个年代的人来说,虽不宽裕,寒来暑往,粗茶淡饭,不仅养了个子,还成就了一个健全的身体是最大的收获。

现在的人们虽然衣食无忧,但偶尔吃上一顿粗粮,依然唇齿留香,对身体也是不错的选择。吃着香甜的窝头、喝着香甜的玉米粥,怎能忘记曾经的青纱帐,怎能忘记青纱帐里的辛酸,怎能忘记青纱帐里发生的故事和趣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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