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子的爱情
作者:刘润美
第一章 缘起
真子是村里出了名的漂亮闺女,高挑匀称的身材,明睁大眼,鹅蛋脸盘。两条乌黑发亮的大麻花辫子一直垂到腰间。村里人都喊他“赛银环”。家中两个哥哥从小宠着她,不仅能说会道,家里地里都是一把好手,还读过几年书。聪明伶俐惹人怜爱。
真子十八岁那年,家里人开始张罗她的婚事。原本以为求亲的人会踏破门槛。谁曾想由于家里被划分为富农,普通人家不敢贪,根红苗正的人家不想要。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跎蹉了岁月。直到二十七八岁,才终于嫁给了邻村的一户姓穆的农家。这家家境还不错,婆婆勤俭持家与儿子相依为命。但儿子老实得很,是那种三脚踹不出屁来的“闷葫芦”。心眼也不太十全,勉强能维持基本生活。人送外号“老木”。婆婆自己一向当家习惯了,很是强势,容不得别人丝毫反抗。真子嫁过来,起初小心翼翼,尽心尽意的伺候婆婆和老公。生活还算安稳。
第二年,生下一个儿子。名为“阿强”。儿子可爱,真子生活有了盼头,一心一意的早出晚归,听铃上工。生过孩子的真子已经发育得如同成熟的桃子,丰腴美丽、性感而妩媚。只是真子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美,仍旧是一副安分守己的样子。生产队里的活,真子样样都行,家里婆婆照看孙子。日子虽然紧紧巴巴,但真子只想把儿子养大成人。虽然老公不善言辞、缺乏沟通,但大家不都一样吗?真子常常这样劝慰自己。
家距离地里大约四五里路的距离,家里有孩子要吃奶的妇女,队长特许每天可以回家喂奶一次。真子很想回家,但是离家远,来回跑就会耽误干活,真子不想落在人家的后面。只好选择不回家,但两个奶子涨得厉害,又总是牵挂着孩子挨饿。心里不是滋味,这时候别人家的老公,一般会来替老婆干活,而“老木”哪里会有这种心眼。真子心中难过,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选择隐忍着,默默的低头干活。
这时候队长走过来:“真子,不回家?孩子不饿吗?”
“不了,太远了,回来耽误干活!”真子头也不抬的应答。
“这样吧!你骑着我这辆大金鹿回家。不耽误回来干活。”队长随手把自行车送到真子面前。
真子抬起头满怀感激,但又不敢去摸自行车。毕竟整个大队也只有几辆这样的车子,金贵的很。队长直接走过去,拉过真子的手,把自行车硬塞给她。真子满脸通红,她紧张得四处查看。见别人都在低头干活,这才扭扭妮妮的骑上自行车,回家给孩子喂奶。
一路上,她骑得飞快,不知是记挂着孩子,还是刚才队长的举动,让真子的心狂跳不止。之后的日子里,队长总有事没事的找真子搭话,还会分配给她一点轻活。“大金鹿”也成了她的专属。真子本来就天性活泼开朗、喜欢说说笑笑。这样一来,真子的脸上又逐渐恢复了自信的光芒。
春去秋来,一年中最忙碌的时节过去了。队里请来了“电影放映队”,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农村一年到头也只有农闲时节,才有这样的娱乐节目。大家伙都早早的来到场院里占地方,等着电影的放映。真子哄好孩子,也来到场院里。她不愿与别人去争抢,所以就搬着马扎坐在后面几排。电影开始了,人们都睁大眼睛盯着屏幕。这时候队长紧挨着真子坐下来。真子点点头向队长致意。接着继续看电影。不一会儿,真子感觉队长的手不经意的碰了碰她,真子向旁边躲了躲。又过了一会队长的肩膀,好像又向她斜了过来,她不由自主的看向他。队长好像并没有察觉照常看着电影。真子心想: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队长根本没在意呢?毕竟最近一段时间,队长一直在照顾着自己,再说他也没有过分的举动。
电影散了,人们都回家休息。第二天,队长提着一瓶酒和两样小菜来到真子家。真子赶紧迎出去。“今天没什么活,我来找木子兄弟玩玩。”队长边走边解释。一家人客气着让座,寒暄一阵,婆婆让真子炒了个花生米,拌了个凉白菜心。木子和队长做着喝酒聊天,婆婆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真子则在床边逗着儿子。其乐融融的度过了愉快的一天。之后,每逢下雨阴天,队长总是来串门。又是会带来几块布料,说给孩子做衣服用,有时会带来几袋盐或糖,让婆婆炒菜。一家人都很高兴,都说队长是个大善人,从来没欺负过“木子”一家,反而多有照顾。这样的时间持续了两年多,一家人都对队长很依赖。真子更是有话愿意告诉他。
有一天,“木子”在干活时突然晕倒。送到医院经检查是“胃穿孔”。需要马上手术,可是家里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真子只好在全村里借。可是哪个年代谁家会有多少钱?望着病床上痛的死去活来的丈夫。真子无助的啜泣起来。这时候队长满头大汗的赶来,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大叠钱。真子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你...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你不用管钱,只管交钱看病。”说着队长就张罗着办理住院手续。很快“木子”便被推入手术室。真子和队长坐在门口紧张的坐等消息。真子偷偷地看向队长。只见他魁梧的身材、宽阔的肩膀、高挺的鼻梁、坚毅的眼神、黑红的脸庞。虽然谈不上英俊,但也是坦坦荡荡的一条北方硬汉。队长察觉了真子的眼神,扭过脸来,正好与真子的眼神相遇。真子慌了,急忙向旁边错开。之后真子总是有意回避着队长,常常借故离开。
很快木子出院,回家养着。真子借了很多的钱,怎么还?她发愁啦。娘家也是一贫如洗,地里每年的收入有限,猴年马月才能还钱?真子又想起,那日队长掏出那么多钱的场景。“他从哪里来的钱?队里的工分是透明的,虽然他是队长也没有家眷的拖累,但他即使不吃不喝也不能会积累这么多的钱,一定有别的收入。会是什么呢?她百思不得其解。”有一天,快要下工了。真子故意靠近队长压低声音:“我想问你个事,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从哪里来的?”队长紧忙捂住她的嘴。小声说:“别吵吵,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又是一年春去冬来。农人们没事都呆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猫冬。队长这天去河里砸开冰层,捞上来两条大鲤鱼。他用柳条穿好,一路提溜着就走进真子家。婆婆赶紧烧水起火,炖鱼上酒。酒过三巡,队长有些醉了,他 涨红着脸死盯着真子看。真子感受到他火辣辣的眼神,脸上发烧。他抱起孩子走向外屋。这时队长借口上厕所的功夫,轻声告诉真子:“今晚你来我家,我告诉你我的钱从哪里来?”真子一激灵,但很快镇定下来。不一会儿,队长酒足饭饱回家休息去了。
晚上,月亮升起来了。真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旁边丈夫早已是鼾声如雷,儿子也躺在小小的被窝里甜甜的睡着。他想起队长的话“今晚你来我家,我告诉你钱从哪里来?”她觉得夜里自己孤身一人去,孤男寡女的似乎不妥。可是这种事别人陪着去,队长一定不会说。自己欠队长那么多钱,还没有还,怎么还?靠工分吗?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行,我必须要去,弄清楚钱从哪里来?想到这里,她蹑手蹑脚的摸出门去。
夜深人静,只有天上的明月似乎在守候着这一方安宁。远处几声犬吠,更让人觉得夜越发的深沉。真子来到队长门口。本想敲门又怕惊醒邻居,只好试探着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本能的退了一步,稳了稳精神。理了理头发。这才走进院子。队长正坐在八仙桌前写着什么?真子故意轻咳一声,队长搭话“你来了。”并没抬头。真子纳闷调笑道“你没回头,怎么知道是我?”“听脚步就知道是你来了,还用回头吗?”队长放下手里的笔,直接一把拉过真子。“你来看,这是什么?”真子想要躲开他,却被抓得更紧,她脸红了。推搡了几次,没有成功,也只好由着他了。“这是账本呀,是我一年来的收入,都在这里了。”“真子,今天你能来,我很高兴。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满脑子里都是你的影子,我的魂儿都被你勾走了.....”说着就像只饿狼一样抱起真子,亲了上去。真子吓坏了,她想大喊,却被吻住,她想推开他,却又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她挣扎着,这更刺激了队长的欲望,他拦腰抱起真子放在床上,随即压了上去。一阵暴风骤雨过后,真子泪流满面。“你怎么能这样?你让我如何见人?我怎么向老公交代?”队长放开她,帮她穿好衣服。点燃一支香烟。“有什么不能交代的?就你那样的丈夫,他配得上你吗?木头一个,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美?你是天上的仙女,为什么非要插在牛粪上?我哪里比不上他,我爱你!真的爱你!从你嫁进我们村里,我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了你,这些年从来没有改变过。我只是比你大几岁。但我的身体很好,也有办法挣钱。离开他,嫁给我吧?你的儿子我来养....”真子吓坏了,她飞一样的逃回家里。
常言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风言风语很快传遍村子。长舌妇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真子有意的躲避,更成了别人的把柄。经过人们一段时间的加工和酝酿,这件事被传得有鼻子有眼、沸沸扬扬。“木子”也被别人挑起人性中罪恶的一面。拿起鞭子狠狠的抽打着真子。婆婆也每日指桑骂槐,总是逼着她干这干那,还不让真子靠近孩子。怕弄脏了孙子。
真子不甘受辱,终于有一天的深夜,决定一死了之。她木然的走到河边,失神地望着流淌的河水,觉得自己在这个肮脏的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她决定投入这滔滔洪流,洗去自己一身的污垢。真子缓缓走进河中央,冰凉的河水很快浸没了她的腿、她的腰....这时候队长不顾一切的跑进河里。从后面死死抱住她。“真子,都是我的错,你受苦了!不要去死,我不让你死。活着,陪着我,我们一起活,活得好好的。相信我,我会让你活得更好。活成真正的女人!我比你大几岁,一直很自卑,没有勇气获得你的爱,但我此生绝不负你,听我说,嫁给我吧?我们一起过,我带你走,带你去很远的地方,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今天就算你死过了一次,以后你只属于我!只属于我....”队长死死地抱着真子,再也不肯放手。真子失魂落魄,她身子一软,倒在了队长的怀里。队长用尽力气拖她回到岸边。拖去她的鞋子和上衣,放在岸边。做好了跳河自杀的假象。回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留下一封信,从此带着真子远走他乡。
真子一夜未归,家人还以为回了娘家。过了几天去娘家要人,才知道根本没回来。于是大伙开始四下寻找,最终在河边找到了衣服和鞋子,都以为跳河自杀了。娘家人也有风言风语的耳闻,所以也没有大闹,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至于队长,留下了一封信说去闯关东了。毕竟没有家眷只有哥哥嫂嫂,他们也没太在意。谁也没有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这件事被沸沸扬扬的传扬了一阵子,也就尘埃落定,再也无人提起了。
第二章 远走
队长姓余,家中排行老三。人称“拼命三郎”。为人仗义,为朋友可两肋插刀。脾气火爆但本性善良,身体强壮,走路一阵风。虽然没读过几年书,但侠肝义胆颇有“梁山好汉”之风。
他喜欢真子,由来已久。自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动心了。但迫于村子里的道德观念的压力,他一直压抑着自己。这次真子要自杀,他悔得肠子都青了。莫不是自己晚上没事,喜欢河边走走,真子一定会被淹死了。那他绝不会原谅自己,好在碰巧了救下她。也是因祸得福,他带着真子逃出来了。如今他深爱的真子就躺在他的身边,他深情的望着真子那姣好白皙的面容,听着她轻轻的呼吸声,一股发自心底的怜爱之心涌起。此生他要拼尽全力去爱她,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幸福。他脱下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的盖在真子的身上,自己则紧挨着她坐在车站的躺椅上,熬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蒙蒙亮。余老三就早早买好了早餐。几根油条几个包子两碗豆浆。他不确定真子喜欢吃什么,所以就买了两样。他幸福的看着真子吃完,才风卷残云一般,匆匆吞下剩下的东西。车来了,他紧抓着真子的小手,唯恐她被人流冲散。他一步跨上客车,拉着真子坐好,自己则守候在真子身边。这辆车开往东北吉林,长途颠簸一路上他们很是疲惫。也只有中途吃饭时间,才能下车短暂休息一下。真子失魂落魄,始终不言不语,像个失忆患者。余老三细心呵护如兄如父。经过三天三夜的跋涉,终于到达了吉林。
这里是余老三经常在农闲之时来活动的地方。有很多熟人,所不同的是之前一直是一个人,光棍一条,凑活几个月就返回山东老家。这次却是带着家眷要常驻。所以他非常慎重的找到了一处屯子里的农家小院。这户人家有一老太太独住,没有外人。老太太很和善、待人接物有礼有节。余老三曾经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很放心。他说明来意,老太太很高兴“终于有个能和我说说话的人了,这闺女长得真标志!新娶得媳妇?”余老三憨憨的笑着,并不作答。很快他们就安排妥当。夜里余老三摸出门去,直到第二天天快亮了,才回来休息。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这几天真子感觉就像做梦一样,自己明明想一死我比你大几岁,一直很自卑,没有勇气获得你的爱,但我此生绝不负你,听我说,嫁给我吧?我们一起过,我带你走,带你去很远的地方,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今天就算你死过了一次,以后你只属于我!只属于我....”队长死死地抱着真子,再也不肯放手。真子失魂落魄,她身子一软,倒在了队长的怀里。队长用尽力气拖她回到岸边。拖去她的鞋子和上衣,放在岸边。做好了跳河自杀的假象。回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留下一封信,从此带着真子远走他乡。
真子一夜未归,家人还以为回了娘家。过了几天去娘家要人,才知道根本没回来。于是大伙开始四下寻找,最终在河边找到了衣服和鞋子,都以为跳河自杀了。娘家人也有风言风语的耳闻,所以也没有大闹,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至于队长,留下了一封信说去闯关东了。毕竟没有家眷只有哥哥嫂嫂,他们也没太在意。谁也没有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这件事被沸沸扬扬的传扬了一阵子,也就尘埃落定,再也无人提起了。
第二章 远走
队长姓余,家中排行老三。人称“拼命三郎”。为人仗义,为朋友可两肋插刀。脾气火爆但本性善良,身体强壮,走路一阵风。虽然没读过几年书,但侠肝义胆颇有“梁山好汉”之风。
他喜欢真子,由来已久。自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动心了。但迫于村子里的道德观念的压力,他一直压抑着自己。这次真子要自杀,他悔得肠子都青了。莫不是自己晚上没事,喜欢河边走走,真子一定会被淹死了。那他绝不会原谅自己,好在碰巧了救下她。也是因祸得福,他带着真子逃出来了。如今他深爱的真子就躺在他的身边,他深情的望着真子那姣好白皙的面容,听着她轻轻的呼吸声,一股发自心底的怜爱之心涌起。此生他要拼尽全力去爱她,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幸福。他脱下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的盖在真子的身上,自己则紧挨着她坐在车站的躺椅上,熬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蒙蒙亮。余老三就早早买好了早餐。几根油条几个包子两碗豆浆。他不确定真子喜欢吃什么,所以就买了两样。他幸福的看着真子吃完,才风卷残云一般,匆匆吞下剩下的东西。车来了,他紧抓着真子的小手,唯恐她被人流冲散。他一步跨上客车,拉着真子坐好,自己则守候在真子身边。这辆车开往东北吉林,长途颠簸一路上他们很是疲惫。也只有中途吃饭时间,才能下车短暂休息一下。真子失魂落魄,始终不言不语,像个失忆患者。余老三细心呵护如兄如父。经过三天三夜的跋涉,终于到达了吉林。
这里是余老三经常在农闲之时来活动的地方。有很多熟人,所不同的是之前一直是一个人,光棍一条,凑活几个月就返回山东老家。这次却是带着家眷要常驻。所以他非常慎重的找到了一处屯子里的农家小院。这户人家有一老太太独住,没有外人。老太太很和善、待人接物有礼有节。余老三曾经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很放心。他说明来意,老太太很高兴“终于有个能和我说说话的人了,这闺女长得真标志!新娶得媳妇?”余老三憨憨的笑着,并不作答。很快他们就安排妥当。夜里余老三摸出门去,直到第二天天快亮了,才回来休息。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这几天真子感觉就像做梦一样,自己明明想一死了之,谁了之,谁曾想队长在关键时候救下了她。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回去就是死路一条。面对着丈夫的皮鞭、婆婆的责难、乡亲们的白眼和指指点点,她已经没法抬头。唯有一死。如今恍恍惚惚跟着队长来到这千里之外,陌生之地,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过往,她可以重新生活。忘记所有的过去,就像真的死过一回,这就算是第二次投胎吧?真子这样想着,忽然觉得身上仿佛有了力气,她强撑着自己起床来到院子里。
东北的小院,天高云淡、空气纯净的很。篱笆墙是用粗短的木材围成一圈组成的。房子高大宽敞,墙壁似乎比山东本地要厚实得多。窗户上挂着几辫大蒜和几串火红的辣椒。院子里堆积着小山一样的大大小小的木材。院子后面还种着几陇白菜。真子经过几天的休息,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她主动跟房东老太太打招呼,老太太很高兴拉着她的手进屋。拿出珍藏的松子、榛子和冬枣给她吃。真子也放下警惕与老太太闲聊起来。女人的世界总是有很多的共通之处,总是会找到感兴趣的话题。整整一天他们聊的很是愉快。
晚上,余老三又要出门。真子拉住他“队长,你晚上出去干嘛?”余老三笑笑“傻丫头,还叫我队长?我现在是你男人了。”说着爱怜的摸了一下真子那娇俏的脸。真子脸红了“你,到底去干嘛?能不能带上我?”“你不用去,好好在家呆着,挣钱的事是男爷们的事。听话!明天我给你买件首饰回来。”余老三匆匆走出门去,消失在茫茫夜色里。真子望着漆黑的夜,不敢追赶。但心里七上八下,夜里出去总不会是什么好事,还与挣钱有关,不行,明天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余老三第二天晌午才回到家,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红荷包。递给真子“丫头,你看这是什么?你爷们给你选的,看看喜欢吗?”真子接过来,小心的打开,原来是一只银镯子,闪着亮晶晶的光,细腻的浮雕花纹好像是龙凤呈祥的图案。周围还衬托着几朵富贵牡丹。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真子刚要问多少钱。余老三憨厚的笑着拉过真子的手,帮她戴在手腕上。“别问多少钱?爷们以后挣的钱都是给你花的。你先戴着,等你男人有钱了,再给你置办个黄金的。”说着就躺在床上,不一会鼾声响起。
接下来的几天,真子把小屋收拾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她想自己总不能闲着,应该找点活干。所以去询问房东老太。老太太抬头看看真子“你这闺女倒是勤快,东北的老娘们大都没什么活,马上要猫冬了。天说冷就冷,这个季节也只能去树林里采些蘑菇、松子、榛子之类的留着过冬吧!没什么适合娘们干的活?”“那,大娘能否带我去集市上转转?我想买点东西。”于是二人相约去赶东北大集。
东北的集市不大,大都卖些木材柴火、白菜粉条、猪肉之类,还有些自家打猎来的野鸡飞禽、狐狸等小动物,有几家卖布匹、衣帽、针头线脑的杂货。真子买了一些针线和几块布料,房东买了点粉条猪肉。很快回家。
真子想起夜里队长对他的百般温存,脸不由自主的发红。想不到队长人长得五大三粗、满脸的络腮胡子,却对自己百依百顺、宠爱有加。整日见到她就喜笑颜开的,像对孩子一样,把他捧在手心里。这是真子之前从来没有享受过的。之前的木子,总是沉默寡言,夫妻之间几乎没有交流,吹灯之后也就是例行公事一般,丝毫没有愉悦之感。而队长每每伴着粗重的呼吸,对她深情缠绵的吻和犹如犁铧一样开垦她神秘的沃土时的挥汗如雨,总让她体会到浑身战栗与眩晕,就像冲上云霄般的美妙。真子觉得这个男人带给了她,从来没有过的安稳踏实的感觉,这种愉悦和踏实感让她有了很好的心情。最近一段时间,真子一扫往日愁容,脸上重新恢复了少女般的羞涩与红润。两条长长的麻花辫,越发显得乌黑发亮。那双如葡萄似寒星的大眼睛也是闪闪发光,又有了往日的神采。
真子一刻也闲不住。天冷了她要为队长做一身新棉袄。队长的身材,聪慧细心的真子早已熟烂于心。她心灵手巧,没几天就完成了一件新棉袄。晚上余老三试了试,不肥不瘦刚刚好!他激动得一把抱住真子放在床上,做他们爱做的事。
冬天来了,大家都在猫冬。东北的冬天来得特别早,真子躲在小屋里,余老三早早地点燃了火炕,并买了很多的干果,他要让他的小媳妇幸福快乐的过好每一天,他最想看到她的笑。
几个月后,真子怀孕了。她在队长的百般呵护里,快乐的享受着一个母亲所独有的幸福。她盼望着能为队长生个大胖小子,将来要像队长一样的强壮。即使生个女儿也好,将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爱得很!余老三每天外出打猎,带回野味,为真子和房东老太改善伙食。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在夫妻二人其乐融融的相处中悄然滑过。
第三章 入狱
有一天,余老三外出打猎。一直到晚上还没有回来,真子吓坏了。她在大门口来来回回的走,心中慌慌的,他知道晚上队长外出,一定不是好事,可是每次询问都被队长岔开话题,敷衍过去。自己一直担心,但他无比信任队长的为人,所以也没有阻止。今天会不会闯出大祸?她后悔极了!一夜未归,这是从来没有过事情。真子一夜没有合眼,难道队长真的出事了?她拖着已经笨重的身子,爬起床。走到门口,东张西望,希望能看到队长熟悉的身影。
忽然,远远地开来了一辆警车。她心慌了,难道是...?不容她多想,警车已经到了眼前。几位警察走下车,询问“余老三是不是住在这里?”“是...是...可是,怎么了?...”她吓得两腿发软,结结巴巴的回答。“你是谁?”警察严肃的问。真子不知该怎么回答。是呀!自己是谁?自己算什么?没有登记还不能算是夫妻,充其量算个姘头。可是余老三出事了,她一定要知道为什么?“他住在哪个屋子里?”警察一边说着径直走进院子。房东老太太迎出来“这是怎么了?几位官爷?”“你是房东?快说余老三住在哪里?来多久了?平日里与谁来往?....”房东一一作答。几位警察搜了搜屋子,临走时带走了真子。去警察局录口供。真子战战兢兢,全身发抖。她恐慌她害怕,不知队长犯了什么错?面对着几个大盖帽,她只能如实回答自己与队长的过往。警察见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还怀着孕,按照国家政策怀孕期间不能羁押。所以就放了她。真子请求见一下队长,被告知等案子真想大白之后才可以。真子只能回家苦等。
回到家里,真子整个人都虚脱了。她觉得自己的命实在是太苦了,本来在老家过得好好的,虽不是什么富贵之家,勉强能吃饱饭。有了儿子自己生活就有了盼头。老公虽然不善言谈,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天天的混日子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大家不都是这样过的吗?都怪队长好端端的,干嘛要那么关心我们一家,拿出钱来救下木子。让我们欠下了天大的情,钱好借,情难还。也怪自己那么相信队长,太好奇队长钱的来历,才深夜到访。结果铸成大错。也是噩梦的开始。真子后悔极了,不由得泪流满面。想想如今自己又怀孕了,这是队长的孩子。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队长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这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如今还不知队长所犯何罪,自己不能丢在队长,独自逃命。再说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她一定要见一面队长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打定主意,真子决定一个人坚强的生存下去。她主动找到房东老太,说明情况。房东是个古道热肠之人,她同情真子的遭遇。同为女人,何况真子马上就要生产了,决定帮助她。房东老太劝她安心养胎,等生下孩子再做长远打算。
不久,在房东的帮助下真子生下了一个女儿。真子希望女儿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所以取名“平儿”。平儿长得漂亮,黑黝黝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会说话。不哭也不闹省事的很。真子在房东的照顾下,出了满月。她再也坐不住了,想要找个活干。可是身为女人,活并不好找。一连几天都是无功而返。房东老太晚上走进真子的屋子逗着孩子玩。她看着正在发愁的真子“别发愁啦!愁坏了身子,这可爱的小宝贝怎么办?这样吧?我家里有五六十亩地,是当初我与老头子自己一撅头一撅头开垦出的荒地,现在已经租给别人了,今年我要回几亩地你来种吧!好歹有点收入够你娘俩的吃穿。”真子听完,感动得哭了。她为自己身处异乡,能得到如此慷慨相助而感动。她一把抱住房东,“大娘,谢谢你!从今以后如果你不嫌弃,我就是你的女儿。孩子就是你的孙女。我们一起过....”真子泣不成声。房东眼里也含着泪花“别这样,好孩子,都是命苦的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这也算不上什么大忙,地里的活你还要自己干。”“农活我都会干,我不怕苦的,只要够我们娘俩吃饭就行,我要等队长回来....”真子说着泪珠又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你看,你看又难过了,别这样!好孩子,人呐,谁这辈子还能不遇上点事。坚强点!我看余老三是条汉子,应该不会犯什么大错,更不会忘了你们娘俩。你放心吧!他在我这里住了几年,我也算了解他,明天我出去帮你打听一下到底犯了什么事?”“真的吗?”真子一把抓住房东的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眼里充满希望的光芒。她太想了解队长的情况了,与队长相处的时间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第二天,房东老太回来兴冲冲的直接走进真子房间。“真子,我打听好了。余老三没什么大事,就是倒卖布票、粮票。他真是条硬汉,听说当天进了局子,被吊起来打得皮开肉绽,但他死咬着牙就是不肯提同伙之事。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人所为。现在应该同伙都逃走了。最近一段时间风声太紧,严打投机倒把。所以不知要判几年?不过你放心,这总比杀人放火要好太多了吧?”真子眼含泪花嘟囔着:“那就好,那就好!”“就是嘛?我说余老三不像是坏人吧。就是想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好好等着他吧?像这样有血性有担当的汉子,不好找呀!”房东走出门去。真子抱起孩子,亲了又亲。“孩子,你爹不是坏人,他就要放出来了。我们一家就要团圆了。你要快快长大,等着你爹回来,他还没有见过你呢?”怀里的孩子好像听懂了母亲的话语,瞪着亮晶晶的小眼睛注视着妈妈,小手不住的伸展着。真子抱着孩子上床、喂奶睡觉。
几个月之后,余老三的判决书终于下来了。被判三年关押在吉林江城监狱。真子带着孩子去探监。余老三看起来清瘦了很多,但精神很好。他见真子来看他。激动的双手颤抖,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真子怀里的女儿,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真子告诉他自己的近况,他要等着他出来。余老三眼里泛起泪花“好,好!真是我的傻丫头。我余老三这辈子没白活。我有老婆、有女儿了。真子等着我,我出去一定好好疼你们,你与孩子一定好好活着,等着我.....”随着监狱大门的关闭,真子只好抱着孩子回家。但她的脑海里,总是不断浮现与队长相见的情景。耳边时常想起队长的话语。她越发觉得她的付出是值得的。
真子在这三年里,一面带着女儿一面苦苦耕耘几亩土地。东北的庄稼与山东不同,每年一季,要么玉米要么大豆。春种秋收寒来暑往。真子竭尽全力,每年除去土地租种费用和娘俩的必要花费,还能有点节余。她一直藏在身上,想等队长回来再做长远的打算。日子虽苦,但真子心里满怀希望。她并没有感到苦,而是渐渐适应了东北的生活方式。
第四章 出狱
时光飞逝转眼三年,余老三出狱了。一大早,真子就把孩子穿戴整齐,自己也稍稍打扮了一下,戴上队长送她的银镯子。来到了监狱门口。苦苦的盼着队长能快点出来。女儿平儿也懂事的站在一边,牵着母亲的衣角,不哭不闹。门“哗啦”一声打开了。只见队长提着一个布包,走出来。他抬头望了望天,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眼睛似乎一时间还不能适应外面强烈的太阳光。这时候真子领着孩子跑过去。“队长,你回来了.....”真子积攒了许多的话要说,但此时却不知该从哪里开始。余老三搂过真子的肩膀,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走,我们回家!”他一把抱起女儿。女儿睁着惊奇的大眼睛看着他,又看看妈妈。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谁?但好像也并不讨厌。这时候余老三从布包里拿出一个木制的风车,用手轻轻一划,风车毫不费力的转了起来。女儿高兴了,她也学着父亲的样子,开始用小手一下下的划着风车。到底是自己的骨肉,不一会儿,女儿就不陌生了。在余老三的怀里咯咯的笑个不停。“监狱里还让做这个吗?”“劳改放风时,自己慢慢做的。没有什么见面礼,就想着为女儿做个风车吧?”“想不到你还是个细心的人。”“傻丫头,为了你我什么活都能干,为了我你这几年受苦了。你看都晒黑了。”说着,余老三爱怜的摸了摸真子的头发。真子的头发一如既往的黝黑发亮,今天高高的盘起,更显得真子的脸庞圆润可爱。余老三看得出神。
回到家,二人柔情蜜意、互诉衷肠。房东老太也来问候,直夸赞“余老三你找了个好媳妇,安分守己、勤勤苦苦。又是孩子又是家里,料理的稳稳妥妥,你可一定要珍惜人家呀!”余老三憨憨的笑着,眼睛看不够真子。房东退出房来,把时间留给了两人。
常言说“久别胜新婚”二人一夜未眠,尽情缠绵。真子经过几年的历练,在心里早已接受了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队长。真子把他当做自己和孩子今生的依靠。余老三也紧紧的把真子抱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这个深爱的女人。恨不得一口吞下她,从此永远不分离。真子犹如一只温顺的小猫,放松的躺在他的怀里。尽情的闻着他身上最原始的雄性味道,她沉醉于他带给自己的猛烈撞击,沉醉于他的洪荒之力,沉醉于他的霸道之吻。她突然有种灵魂出窍,想要飞起来的眩晕之感。暴风雨过后,疲惫袭来,一切归于平静。二人相拥着进入梦乡。
第二天,余老三早早起床,为他此生最爱的两个人做早餐。真子则躺在被窝里逗着孩子玩。女儿已经与父亲混熟了,还张着小手让抱抱。这让余老三很是欣慰。她从心里感激真子带给他家的温暖。带给他最深情的爱。他从心底生出此生一定要让真子幸福的信念:“这样的好女人,是我余老三上辈子修行了多少年,才得到了福分呀!我一定好好珍惜!”他默默下定决心。开始着手安排。
几天后,余老三与之前的朋友们取得了联系。听说国家政策现在已经有了松动。社会上开始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随着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政策落地,余老三敏锐的察觉到了商机,他甚至嗅到了金钱的味道。这让他兴奋不已。
晚上,他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真子好奇的问“怎么了?长虱子了,到处乱动。”余老三忽的一下坐起来,“真子,我们做生意吧?不做农民了。”真子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发烧了,我们几代人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从来没有做过生意。我们会吗?”“你不用管,现在只要敢闯敢干,国家政策支持,我们一定可以的。”“你可别做出头的鸟,你忘了你怎么进的监狱了?”“你别提监狱的事,我余老三堂堂正正不坑不骗,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只不过是国家政策不允许,才被抓起来。现在不同了,允许做生意了。我一定要试试!”余老三摸过香烟大口的吸起来。他那黑红的脸,在一明一暗的烟火微光中,更显得坚毅无比。真子也睡不着,他知道余老三的脾气,自己是劝不住的。可是她又害怕他再次闯祸,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之后一段时间,余老三天天去附近的几个集市上转悠。细细观察,还专程去了长春、哈尔滨调查了一段时间。手里拿了个小本本一边看一边记。终于他拿定主意,回家找真子商量。
“真子,我们先从小做起吧?目前东北从关内涌入大批农民,他们纷纷来开荒、承包土地。但是缺少必要的农具和生活用品,不如我们就批发一部分五金农具和日用品,在集市上零售吧?一定有市场,我已经做好了调查,几个小集市上还没有。”余老三激动的一连说了一大串。
真子点点头“听起来不错,可是本钱需要多少?有多大的利润?每天保守能卖出多少?万一卖不出去怎么办?批发货物需要现钱吗?
真子一连串的问句,让余老三愣住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真子,似乎不认识了。这个他心中深爱的女人。在他的眼里,真子一直是个幼稚单纯善良的好女人,今天能说出这些弯弯绕,是他始料不及的。余老三抓住真子的手“放心,傻丫头,你看我都计划好了。你读过几年书,你帮我算算,我们能挣多少?”说着从怀里掏出记得密密麻麻的小本本。经夫妻二人的仔细核算,利润还真不少,最后余老三拍板:开始创业。
为了留条后路,真子依旧在家种田带孩子。余老三独自创业。他带上这几年真子积累的一部分资金,收了收入狱前的欠款账目,又向朋友借了一部分。终于踏上前往长春的列车。
余老三长得五大三粗、为人豪爽,在东北已经混了好几年,再加上之前曾经有过倒卖布票、粮票的经验。待人接物很是成熟。所以很快打开了局面。起初在集市上摆地摊,一年后积累了一部分本钱,生意扩大,租赁了几间门头房。前面买货后面仓库,二楼居住。他把真子和孩子接到门头来住。真子也放弃了租种土地,夫妻二人专心经营五金百货店。真子善良、聪慧、勤劳、能干,呆在余老三的身边不离不弃,渐渐地余老三主外,联络货源、大批量销售。真子主内,在门头零售。夫妻二人团结协作,日子一天天红火起来。
余老三终于实现了多年前的诺言:为真子置办了一些金首饰。如今的真子一眼望去,俨然一副阔太太的模样。但真子那只银镯子始终珍藏着,因为那是他们曾经一起熬过苦日子的见证。就这样他们互相疼爱着,关怀着,欣赏着,日子过得甜如蜜。女儿平儿也渐渐长大,长得如花似玉,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余老三渐渐发福,啤酒肚也腆出来了。生意逐渐扩大,在当地建成气候。但农民始终离不开土地,真子心里盘算着用生意场上赚来的钱,置办一部分土地,租出去。一来可以增加一部分收入,二来可以留条后路,万一哪天政策风向转变,也好全身而退。
余老三对真子的想法很是支持,于是每年的结余款,他们都会拿出一部分来置办土地。渐渐地积累了几十亩地。静下心来,余老三会开车带真子娘俩去自己的土地上转转。一家人心情愉快的很。余老三常常拍着自己的大肚子说“没想到咱爷们也会有今天?如今也成了大财主,平儿你看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庄稼,都是我们的了。你虽然是女孩子,但也是我余老三唯一的继承人。你呀!以后就陪着你妈享清福吧?”
第五章梦醒
人生的路总是起起伏伏、曲曲折折。往往美丽的梦容易醒。正当一家人沉浸在幸福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之时。横祸飞来。余老三在开车去进货的路上,由于疲劳驾驶,与对面的一辆斯太尔相撞。现场很是惨烈。余老三的小型货车侧翻,驾驶室玻璃全碎了。余老三被120救护车送往医院。接到电话,真子慌作一团。她急匆匆赶往医院,一刻不离的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老天呀!你为何如此不公,为什么这样苦苦折磨一个善良的女人!真子欲哭无泪,她想起了多年前的老家,想起了自己满身伤痕的跳河自杀,想起了余老三坐监时,自己的三年苦守,想起了创业的经历,一幕幕挥之不去。如今日子红火、全家幸福,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余老三你一定不能有事呀?
手术室门打开,医护们推出盖着白色被子的余老三。真子猛扑过去,只见余老三满头的纱布,紧闭着双眼,身上插满了管子,带着吊瓶。她不顾一切的呼唤着余老三的名字。但丝毫没有反应。医生给真子进行了深入的谈话,告知:“情况不容乐观,头部遭到重创,目前出于昏迷状态,不知何时能醒过来?你要有思想准备。做好长期打算,目前我们全力医治,只是有可能会保持植物人的状态.....”真子的头“嗡”的一下,开始眩晕。她想极力集中精神听医生的讲话,可是却只看见医生的嘴一张一合,却再也听不清医生在说些什么。真子的精神支柱倒塌了。她木然的离开医师办公室,来到病房里。看到余老三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之后真子,天天陪在医院照顾余老三。每日为他清洗身子、换洗被褥、用饲食器打食、定时按摩。这些成了真子的日常。红红火火的生意也不得不忍痛转让给别人。女儿平儿每日放学后,都要来医院陪着妈妈。家庭的突然变故瞬间催熟了可怜的孩子,平儿懂事的让人泪目。她总是安静的趴在一边写作业,从不敢弄出一点声响。学习上也从来不让妈妈操心。经过一年多的住院,余老三情况基本稳定。依旧是植物人的状态,眼睛偶尔会睁开,但依旧没有神采,虽然真子经常给他说话,但他丝毫没有反应。医生劝她出院吧?回家养着,也好照顾女儿。真子思前想后,也只有如此。
搬回家里,每日照顾依旧如故。家里一片寂静,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没有了热火朝天的来来往往。真子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平儿依旧每日按时上下学。屋子里的空气静的让人窒息。平儿也渐渐学会了照顾自己。真子想被人抽取了骨髓一样,再也打不起精神。余老三的身体每况愈下。这让真子有些慌张,她明白不久以后,余老三就会永远的离开他。他想起从前余老三曾经给她提起过,要回老家的事。“是呀!落叶归根这是中国几千年来的传统,只是以前真子不想回去,她怕回去后无法面对亲人,无法面对舍弃了多年的儿子,她怕被人指指点点.....”可是眼看着余老三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担心万一死在东北,自己怎么带着一具死尸回老家。她征求了医生们的意见,大家一致认为:趁着还有一口气在,包车回老家是最好的选择。
真子想着此去路途遥远,一旦回去此生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在东北生活了十几年,她很想山东老家,想家里的几个哥哥。原来余老三活着陪着她宠着她,生活有盼头,如今人都没有了,只剩下了伤心。他们的五金百货店也转让出去了。为治病这几年钱也花的差不多了。不如回老家,总归还有娘家人,总比在这里举目无亲,只剩下她孤儿寡母的要强的多吧!打定主意,决定回家。
于是,她很快把之前购买的几十亩地卖掉。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包车带着余老三和十岁的女儿,直奔山东老家而去。
第六章回家
真子带着女儿和余老三经过三天三夜的长途跋涉,终于回到阔别十几年的老家。消息传出,附近几个村子立刻炸了庙。大家都伸长脖子、睁大眼睛来看热闹。
真子先让车子开到了余老三的家,一看:这哪里还是个家的样子。原来的三间土胚房,房顶早已漏了个大窟窿。院子里满是一人多高的杂草。大门也被风吹雨打的不成样子,院墙也七零八落的倒在了一边。实在是不能住人。她只好去余老三的哥哥家。
“怎么会?不可能?真子不是跳河死了吗?原来是被余老三拐跑了?”人们叽叽喳喳的讨论个不停。不一会儿,余老三的哥哥家就涌满了人。哥嫂还算不错,急忙迎接。问清楚原因后,七手八脚把余老三抬进屋里。安顿完毕,哥嫂做了顿晚饭,安排真子住下。
没几天功夫,余老三就不行了。一家人痛哭流涕的安排葬礼。真子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一样,她最后一次为余老三擦洗全身,换上干净的衣服。他细细的擦过每寸肌肤,似乎是在像过去告别,又像是在摩挲着自己珍藏的艺术品。从此他将彻底从自己生命中消失,再也没有了体温和呼吸。她知道这个人,从此再也不能陪自己说说笑笑了,再也不能陪自己说吃饭睡觉了,以后只有梦中相见了。真子默默做完这一切,退到一边。
第二天,有殡仪车来拉余老三去火化。几个人刚要抬起他。真子在里屋听见动静,再也忍不住了。她就像疯了一般冲到跟前,一把抱住余老三的胳膊,大声哭喊道:“你不能走,我不让你走。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几个大汉也见此情景,也不忍心的扭过脸去。哭了好大一会儿,终于余老三的哥哥站出来阻止“好了,别哭了。让老三走吧?你这样哭,他走的也不会踏实。”几位大汉这次拉起真子。没想到真子死命的拽着被子不放手,只听“斯拉”一声,被子被撕下一大块,真子随即倒在了地上。几位大汉趁机抬走了余老三。
人们扶着真子坐起来,开始猛掐她的“人中”。不一会儿,真子睁开了眼睛。扑向空空的停尸床。她再也看不见他的队长----他的男人了。再也看不见此生最爱她,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了。葬礼继续进行,真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了灵魂。埋葬了余老三,真子在哥嫂家住了几天,决定回娘家去。娘家人早就听说了真子回来的消息,只是迫于压力,一直没敢漏面。真子回来,平儿见过几位舅舅和表姐们。真子的几位哥嫂开始商量真子的安排。
大部分的意见是让真子再度嫁人,毕竟真子已经四十五岁,年龄不小了。还带着个姑娘,不方便。总是呆在娘家也不是长久之计。真子已经很疲惫。她不打算开始一段新感情,她忘不了余老三的好。她想自己可以独自把女儿养大成人。于是,她暂时借住在大哥家的东边的两间屋子里。平儿办理了入学手续,她则帮哥嫂干农活。这样维持了一段时间,嫂子渐渐表现的不耐烦了。虽然真子很能干,家里地里都是一把好手,虽然每次买菜都是真子抢着掏钱,虽然她曾拿出一部分积蓄为哥哥买了三轮车和浇地的机器。但嫂子仍然觉得碍眼。总是气不打一处来,指桑骂槐。哥哥站出来维护,嫂子越发严重,常常会骂的哥哥狗血喷头。真子起初仅仅是为了有个亲人庇护,自己不至于流落大街,现在看来她想错了。没办法,母女二人只好另做打算。真子跟女儿平儿商量“孩子,妈妈想到城里去找点事做,你能不能留在舅舅家里继续读书。等妈妈安顿好了,就接你去城里读书。”平儿虽然有些怕舅母,但她知道妈妈的苦楚,懂事的点了点头。
真子告别哥嫂,独自一人去城里打工。平儿留在家里读书。每星期真子回家一趟看平儿。捎带着一些日用品。真子不是小气的人,每次总是买一大堆零食,大家一块吃。起初几个月还好,之后慢慢的,真子发现平儿总是不开心,看舅母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不自觉的躲在妈妈的身后。她知道平儿从小懂事,肯定问不出什么?于是,她假装出门。随即转了一圈回来。正要进门,就听见嫂子厉声喝道:“你这个狗杂种,不知从哪里来的,少爹无妈的玩意,还想上学。趁早死了这条心,赶紧给我刷过洗碗、下地干活!少他妈的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惹得我心烦.....”真子听不下去了。一脚踹开屋门,大骂嫂子不是人,没有同情心。嫂子一见真子更是不依不饶。“你还有脸骂我?你自己做下什么事,自己不明白吗?少在这里给娘家人抹黑。还不滚....”真子脸上发烧,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她的心,她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咬碎了牙。“好,嫂子。我马上走,从此不再踏进娘家的门。”“滚...趁早滚得远远地....”真子拉着平儿开始收拾衣物。带着女儿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了娘家门。自此再也没有回头。
第七章重生
真子经过了这一系列的变故,终于明白了世间的冷酷。即使是亲人在你最困难的时期,也难以伸出援手。靠天靠地靠朋友,都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有底气,才能生存。从那天开始真子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变得坚强勇敢无畏。她知道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弱小的女儿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她要想活下去,必须放下柔弱放下自尊,彻底独立起来才行。之后几年真子脱胎换骨,她给别人做过保姆、工厂里当过工人、做过装卸工。总之,只要能挣钱,她都可以放下自尊,不顾一切的去做。
做装卸工,需要的是体力和泼辣的个性。原本不是这样性格的真子为了抢活,也渐渐学会了骂街和大声的叫嚷,学会了吸烟、喝酒、摔酒瓶。她常常累得要呕血,但生活艰难,迫使她不得不坚持。后来她强迫自己变得像个“母夜叉”。征服了一大帮的老爷们。他们共同推举见多识广的真子为“经纪人”。专门负责联系业务。她手持大哥大,骑摩托车站在路边拦截过往车辆。几乎垄断了整个装卸市场。几个县城一听她的大名,都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那可是个“大姐大”。
真子经过炼狱般打击和折磨,坚硬了自己那颗曾经善良无比的心,强大了自己的外在,变得自己都难以认识自己。她觉得生活就是这样,当自己柔弱之时,来阵风就能吹倒。当自己强大到一定程度时,就连原来的权威都要向她低头。
女儿平儿,已经大学毕业,找到了心仪的工作。出落得比自己年轻时更漂亮。如今她与女儿住在自己的小别墅里。再也不愁吃喝。这些年积累的钱,真子早已投资了几家公司,现在已然是这几家公司的原始股的持有者。
夜深人静之时,真子被酒精麻醉。恍惚中又看见余老三,那长满络腮胡子的脸,嘿嘿的冲着她笑。真子只有这时才彻底放松自我,做回曾经的小女人。她拿出余老三给她买的首饰一件件戴上,站在镜子前,欣赏着自己,回忆着年轻时的自己。沉浸在短暂的幸福里。
一段段往事像极了编好的故事。但一件件都真实的发生在她的身上。人生短短几十年的光景,她经历了几次大起大落、生生死死。到最后总算拼尽全力,打下来一片天下。这辈子虽然受过了许多苦,但从不后悔。她觉得自己值了!
曾经娇小的女儿,再也不需要自己的翅膀来遮风挡雨。她可以尽情的享受如今的好政策,好年景了!想到这里真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静静地躺在落日的余光中,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