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润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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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茧成蝶
作者：刘润美
第一章 回顾求学
这几天，李志苦闷的很。老婆兰儿带着儿子回娘家已经半个多月了，期间自己也曾去叫过几次。无奈老婆态度坚决，大概这次是硬起心来，与自己死磕到底了。
晚上，李志难过落寞。自己买了一瓶东北烧刀子，就着一碟花生米和两颗大葱。喝着闷酒，热辣辣的白酒呛得他直咳嗽。大葱的味道直窜鼻子，感觉眼泪就要流下来了。不一会他就感觉沉醉，头晕乎乎的，直接倒在床上，胡乱拉过一床被子，捂住脑袋泪如雨下。恍惚中他想起了自己艰苦的求学经历和父亲去世后，一家人的种种不易。还想起了与兰儿的相识相爱还有婚后的林林总总。这些思绪如同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闪现。
恍惚中他仿佛看见年仅十六岁的自己，肩上背着妈妈手缝的白布口袋，手提着帆布书包，一步三回头的步行，去十五里外的柳镇去读高中的情景。那时一九八一年九月，秋高气爽。也是自己第一次离开家，初中三年他一直是班里的尖子生，这次中考全校就三名同学考上了高中。全家人都很高兴，虽然这一年因为父亲去世，家中生活更加困难。为给父亲治病还欠下一屁股的债。但母亲毅然决定无论多难，也要供他上高中。
记得那天，他脚上穿着一双新布鞋。那是妈妈，在昏暗如豆的煤油灯下，熬了一整夜才做好的一双黑布鞋。他刚刚走出村口，见四下无人，便停下脚步，脱下脚上的新鞋。拍了拍土，又用手抹了抹鞋底上的尘土，然后两只鞋子合在了一起，放在了书包里。光着两只大脚丫，飞快的走在上学的路上。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他稚气未脱但又坚毅无比的脸上。他高昂着头，大踏步的前进，肩上背着一周的馒头和腌好的白萝卜咸菜，那破旧的帆布书包里，装着他的宝贝--刚刚借来的几本复习书。嘴里不住嘟囔着，昨天刚预习的课文。他那旁若无人的姿态和沉浸在自我意念中的形象，不时的引来田地里农人们的观看。
“瞧瞧，来了个书呆子。还光着大脚丫。”
“喂，你叫什么？干嘛去？”
“唉，叫你呢？大学生？”
他被喊住，愣了一下，仿佛是刚刚从梦里被叫醒的样子。呆呆的傻站着，一言不发。这时候周围的人更大声的笑起来。
“瞧你个呆子，傻站着干嘛？”
“人家去读书，将来要考大学嘛？”有人故意拖长声调，言语中满是讽刺的意味。更引来了一阵阵的大笑声。
自己这才反应过来，想要马上离开这里，离开那些让自己无地从容的人。于是急忙低下头，飞快的向着学校的方向跑起来。
想到这里，李志哑然失笑，那时的自己踌躇满志。一切都充满着希望，日子虽苦但心里有理想有信念，苦日子也是甜的。
还记得那年学校放秋假。自己心里牵挂着母亲和弟妹，一放假就抓紧时间往回跑。等自己赶到家时，一眼看见母亲驾着车辕，正在拼命低着头拉车上坡。车子上装着满满的一车玉米。年仅十二岁的弟弟和十岁的妹妹在平板车的两侧，死命的往前推着。他几步冲到眼前，替下母亲，终于把车子拉到了平坦的路上。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那年秋天，家里缺少了父亲，唯一的一头小毛驴，也因为父亲治病，不得已卖了。所以一大家子苦苦干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算种上冬季的麦子。
村子里的人都在看他们笑话，他稍微年长一些。懂得一些人情世故。低着头默默的苦干。而弟弟小雨却不耐烦，一会儿渴，一会饿的，调皮捣蛋。丝毫没有看出母亲的压力和苦楚。当时血气方刚的自己被气得实在控制不住，一䦆头扔过去，利刃正好砍在了小雨的脚踝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一家人抱头痛哭。这件事深深地刺伤了他的心，直到现在一想起来依旧感觉心在滴血。
回顾苦难的日子，总会令人痛苦不堪，就像被揭开伤疤一样血淋淋的，而来自最深层次的灵魂苦楚难以示人，只有一个人在深夜里独自舔舐。李志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又想起那年与母亲一起上交公粮的遭遇。
第二章 上交公粮
天还没有亮，母亲就催促孩子们起床准备，因为要去十五里外的镇上去交公粮。完全靠步行，还要拉着千斤重的平板车，绝不是件轻松的事。母亲早早准备了路上的干粮，留下弟妹看家，带着自己匆匆上路。
一路上娘俩你一段我一段的轮流架着车辕，边走边说着体己的话。倒也走得轻快。临近中午，终于走到了镇上。只见一辆辆车，一排排人，早已排成了长队。眼瞅着临近中午，自己又累又渴。拿出准备好的干粮，一屁股坐在路边上，开始啃大玉米饼子。车子跟着队伍一步步的往前挪着。望望天上的太阳，看看拥挤的人群，他焦躁不安，上前查看。远远地还有几十户人家才能轮得上。这时候，突然听前面的人骚乱起来。原来是负责过磅的工作人员下班了。剩下的要等到下午再开始收。
没办法，只能等到下午了。李志觉得这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于是他从裤兜里掏出笔和纸，随意往车里上一趴，开始写写画画起来。母亲看不懂写的什么。但她静静的望着儿子，眼里满是怜爱与期待。
下午，运粮车继续缓缓向前流动。终于轮到李志一家了。过磅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大约二十几岁的样子。可是脾气却是大得很。她大声的吆喝着：“你，抬上来！听见没有，说你呢？快点！磨磨蹭蹭的，就等你吗？”一袋粮食大约一百多斤，瘦弱的自己很想一个人搬过去，没想到他接连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反而累得气喘。母亲只好站在车子上借助高位，一袋袋的发到儿子的肩膀上。当时的他脚下接连打了几次慌，才稳住脚跟。一大车的粮食，足足有三十几袋，不一会他就累得汗水直流！但旁边的过磅员丝毫没有同情和怜悯，而是愤怒的不断催促着，母亲陪着笑脸，“让孩子歇会儿，孩子还小。”却被无情的打断。而且后面的老百姓也急了，“快点！别耽误大家伙的时间。”-他只好与母亲费力的将粮食一袋袋的，尽快搬到在磅上过称。没想到小姑娘竟然手拿一把检尺，猛一下捅进口袋里，随后迅速的抽出，查验粮食的成色和杂质。
而后对旁边的工作人员大喊：“扣除潮气和杂质百分之五”。自己当时就急了，想上前理论。
母亲一把拦住他，“好儿子，别这样。都要扣，都要扣的！”
“每次都这样吗？”
“每次都这样，不是咱自己，不要紧，咱多送点就行了！”
“可是，妈，我们多不容易呀！一颗颗的粮食都是经历了多少辛苦！凭什么他们一句话，说扣就扣呀？”
“孩子，你还小，你不懂，妈妈是见得多了！都这样，没什么的！”
“还不快走，赶紧抬下来，运到仓库里去，把粮食倒到指定位置。”不容多想，娘俩又一袋袋的放进车里，运往仓库。
来到仓库，娘俩傻眼了。仓库是由有宽仅仅五十厘米，长三米的翘板，一块接一块的连接起来的小路组成的。大约离地面两米多高，周围没有一点防护措施。不要说扛着粮食走上去，就是空着手走，也要被颤巍巍的翘板吓坏。
这可怎么办？母亲唯唯诺诺的走向仓库管理员。“他大叔，你看我与个十几岁的孩子一块来的，上翘板真是不敢，你看能不能让我们娘俩不上翘板，我们把粮食倒在仓库稍微往里些，行吗？”
管理员看了一眼娘俩，白了一眼，厌恶的说：“你想什么呢？你有多大脑袋，别人都能上，就你不行！你是谁家的大小姐还是夫人？有本事你拉回去呀？今天在我这里，就是我说了算。都像你这样的，我这仓库还管不管了？去去去，一边去，别耽误别人干活！”母亲。只好站到了一边发愁。
这时候他走过来对妈妈说，：“妈。你让我试试吧？就像刚才一样，你站在车子上发到我肩膀上，我慢点走。”
“不行，万一不平衡，你摔下来，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去见你那死去的老爹。”说着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妈，别这样，会有办法的。你别哭！”李志安慰着妈妈，但鼻子也已经是酸酸的，他强迫自己忍住。这一刻，他意识到父亲不在了，是应该有个人走出来撑起这个家了。而这个人无疑就是自己。
他在人群里漫无目的的搜索着，是否有熟人能帮忙。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来。真好！是张叔，内心一阵狂喜。这下有救了。张叔是父亲生前最好的朋友，他们是一块光着屁股长大的兄弟。常听父亲说，他们小时候一块下河摸鱼，一块偷地瓜，一块掏鸟蛋，一块被大人抓住打屁股的趣事。他小时候也常常看见父亲与张叔一块喝酒聊天，张叔还曾笑着对他说“跟我当干儿子吧！”
自己笑嘻嘻的走上前去。“张叔，交公粮呢？我和我妈也来了，我们就在前面。”
“哦，李志呀！你们交完了吗？”
“还没呢？已经到仓库门口了，管理员非要走翘板，我们不敢，所以就一直等着呢？”
“张叔，我想请你帮个忙，现在还轮不到你，能不能先帮我们交了？”
张叔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三十几袋粮食，又退回来。“李志呀，不是叔不肯帮你，前天叔骑自行车，摔了一跤，到现在还腰痛呢？我自己的这些，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勉强来交的，你们的粮食，叔实在是搬不动了。要不，你再去问问别人？”说着便装模作样的揉起腰来。
他心里憋屈可是嘴上又能说什么呢？是呀！父亲不在了，孤儿寡母的，给别人也帮不上忙了，又怎么会有人来帮自己呢？此时李志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世态炎凉和利益至上。记得张叔家盖房子时，父亲不顾生着病的身体，为张叔家打土坯、打夯。专门捡着累活脏活干，就因为他们俩是最好的朋友。可是父亲刚刚去世才仅仅一年，没想到却是这般光景！他无功而返，心中的悲凉直到现在仍记忆犹新。后来还是母亲找了一户与自己一样也是人少粮食多的人家，两家合作。于是，他们把整袋的粮食分成半袋，然后再慢慢的一个在前面拖着，一个在后面推着走翘板，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就像蚂蚁搬家一样，终于把最后一袋粮食搬运完毕。李志累得摇摇晃晃，仰面躺在仓库外面的晾场子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为国家交公粮，却还是这么难！
回家路上，母亲架起车辕开始返程。李志却低着头默不作声。他觉得他是家中的老大，父亲去世了。家里缺少劳力，备受欺负。这个时候他应该像个真正的男子汉撑起这个家。他向母亲提出退学回家的想法。没想到母亲立刻愤怒了。坚决反对。她说李志从小就是读书的苗子，母亲和爹都看好他。让他一定要争口气，妈不图别的，等他长大了，要是能找个过磅员或者仓库管理员那样的工作，母亲就能闭眼了。可别再像妈这样，走到哪里都是睁眼瞎，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总是被人看不起，总是被人欺负！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你妈自己没文化呢，你们姐妹三个妈不指望都能脱离农业，哪怕有一个能离开农村，妈这辈子就算没白疼你们！李志，还想说什么，却再也难以开口。就这样娘俩各怀心事的走着。
月亮升起来了，大地洒满银光。空气也变得湿润清凉起来。李志抬头望着圆圆的月亮，脑海里又浮现出父亲临终时的嘱托：要读书，考大学，走出农村！
如今自己得偿所愿，真的走出了农村，考上了大学做了一名高中的教师。李志又想起了自己第一堂课的情景。
记得第一天上班，他穿戴整齐，夹着准备了几天的备课本。从容镇定的走进教室。面对着仅仅比自己小四五岁的一大帮的学生，他心里涌起了自豪与敬畏。敬畏从今天起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对学生产生深远的影响，所以要谨言慎行。自豪于自己终于学成归来，有资格站在这个神圣的讲台上，做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他简单了进行了自我介绍，着重渲染了自己在大学里的所见所闻。他要以此激发起学生们，自强不息的精神和对大学的无限向往。他觉得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只有点燃学生们内心真正的渴望，才能让他们发挥出自己最大的潜能，创造出非凡的成绩。而内在的这股潜意识的作用是无穷大的，他一定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和认知，而这才是学生们，当前最欠缺的力量。只要激发出内心的奋进之力，就能让孩子们拥有自主改变自我命运的思维，将来他的学生们无论考不考得上大学，都将会对将来的生活产生重大影响。而这才是教育的最终目的。
“不成才当成器”人的智力和机遇不同，会有不同的人生，但只要心中拥有自信、奋进、光明的力量，相信身处哪个阶层，都会发光发热、积极上进的面对生活中的一切挑战！学生们一个个都听得入了迷。同学们震惊之余，都睁着不可思议的大眼睛，近乎崇拜的望着眼前这个英俊洒脱、侃侃而谈的年轻的老师陶醉了。下课铃声想起，同学们才如梦初醒，教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李志开心的微笑着向同学们挥手下课。内心里涌起了一股幸福的暖流，他知道自己的第一堂课成功了！就这样李志开启了他绵长的教师之路。
窗外起风了，刮得树枝呼呼啦啦地响个不停。李志从床上摇摇晃晃地起身，来到窗前望着外面黑黢黢的天，突然脑海里蹦出，那年自己深夜步行去位山，寻找正在挖河的母亲，那个令自己终生难忘的不眠之夜。第三章 挖河见闻
记得自己是在周末回家时，才知晓母亲去挖河的。他一进门就看见十二岁的小雨正趴在锅台上，往铁锅沿上贴饼子，而十岁的小妹正蹲在灶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烧火。看见大哥回来，两个孩子扑上去，搂着大哥哭起来，他们想妈妈了。
原来一星期前，母亲正在做晚饭，忽然听见村长的打铃声，通常这个时间打铃，一般都是通知大家去开村民大会。母亲赶忙收拾妥当，来到场院里。
人到的差不多了。只见村长站起来大声喊：“都注意了，今天这个会是为了响应上级的号召，动员大伙去挖河。挖河这个事是每年冬天必须完成的任务，希望大家伙踊跃参加。下面由各队队长具体安排。”
母亲知道这是上级的硬任务，每家每户都要出人出力。是拖不过去的，可是之前都是孩子他爹去，今年该怎么办呢？她总不能一个女人家的，跟着一大帮男爷们一块去吧？再说自己一个寡妇本就应该回避。
队长挨家挨户地记录人员，来到母亲跟前：“你们家谁去？想好了吗？”母亲默不作声，不回答也不抬头。
队长急了，“哎哎哎，问你呢？你好歹说句话呀？”
“我们家没人去，孩子都小，我如果去了，谁给孩子们做饭？”“你们家老大还小？都十六、七岁了。像他这么大早该回家撑门面了。我们村跟他一般大的孩子都有结婚生子的了。不要太拿孩子当回事了，早晚还不都是结婚生娃吗？”
“老大正读高中，我不能耽误他。”
“什么高中不高中的，你太天真了，你也不打听打听，就是那所高中，从建校以来出过几个大学生？最后还不都是灰溜溜地回村下大力了么？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寡妇能让三孩子吃饱喝足，就已经够有本事的了，别再想三想四的了。”
“我的日子我自己过，不用队长来安排。”
“吆喝，够犟得啊！我看你是不知好歹。告诉你，你们家必须去一个人，这是政治任务，今天我正式通知你了，你做好准备。”队长气急败坏地走了。母亲也扭头回家了。
夜凉如水，母亲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老头子一死，一切都变了。活着时一家人吵吵闹闹的没觉得怎么样，如今的光景该如何是好？母亲犯了难。老大学习正紧张，身体也弱，但从小是读书的好苗子。不行，不能让他去，耽误了孩子大事，自己后悔一辈子。可是不去队长哪里怎么交代？她无助地看着两个睡意正酣的孩子。他们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岁。实在不行就自己去，让两孩子自己在家。
打定主意，第二天一大早，母亲起床开始和面贴饼子。她要多准备几天的干粮，留下来让孩子们自己作饭。叫醒孩子们，母亲开始一点一点的教儿子小雨作饭。并嘱咐他要照顾好妹妹玲儿。然后又跑到领居家里，央求邻居帮忙照看两孩子。
“我说，你真不该去。老大耽误几天学习能怎么样？把两小孩子留在家，不合适。”
“我也是没办法呀，老大学习忙，耽误了升学可怎么好？”
“好吧！去吧，注意自己，都是些粗野的大老爷们，防着点！保重好自己！那么累的活，家里还有三孩子，你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母亲千恩万谢地出来。回家又是一番千叮咛万嘱咐。
上工时间到了，母亲早早得等在场院里。队长挨家挨户的点名，到了母亲跟前，“怎么？你家少爷还没回来？你打算让谁去？我看不如找个相好的替你去得了！”人群里大笑起来，不住地起哄。
这时有人喊：“李嫂，我替你去吧？”
母亲气急了，大骂道：“去你妈的，放狗屁！老娘今天就自己去，我看你们能怎么样？”
“什么，你去？笑话，从来没听说过，女人去挖河的？你以为是生孩子呢？那么容易，恐怕你连铁锨也举不动吧？到时候哭着回来，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呢？”人群更大声的笑起来。
母亲羞红了脸。她一赌气推起一辆独轮车就走。队长见她动真格的，拦住她“李嫂，你真去？”
“真去！”
“好，那咱可要提前说好了，你在挖河的过程中出了任何事，我们可不负责，这是你自愿的。”母亲知道队长是要将她一军。
她扭过头对着大伙喊“今天老少爷们做个见证，我自愿去挖河，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由我自己负责，与公家无关！”
“好，很好！”队长大手一挥，“你有种，好，我们出发！”于是，一村庄的劳力们推着车、扛着锨，拿着镐，挎着框，背着被褥，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李志听明白缘由后，安抚好弟弟妹妹，从大缸里舀出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他已经步行了十五里路，又渴又饿。但他此时已顾不得自己，对弟弟妹妹说：“你们好好在家等着，我一定把妈妈接回来。”两个孩子这才破涕为笑。
他转身匆匆上路，听说挖河的地方在八十里外的位山边上，于是一路打听着，沿着徒骇河的大堤，一路向南大踏步走去。冬日里的天说黑就黑，但他匆匆忙忙地赶路，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立马找回母亲。父亲已经永远离开了他们，万不能让母亲再有什么闪失。冬日里的夜晚，到处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毕竟是十一月的天气，太冷了。没有急事谁会冒着寒风，在夜里瞎转呢？还记得自己当晚，望着远处的一排排杨柳树，黑黢黢的有些吓人。还有偶尔传来的猫头鹰的叫声，让他感到背后一阵阵发凉。幸亏天上有一轮弯弯的月牙，泛着些许暗淡的光，勉强能看到大堤上的路。他不知道还要走多远，但心里明白只要方向不错，自己一直走，按照这样的行进速度，明天下午应该能见到母亲。此时他又想起了父亲在世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情景，不禁迎风流泪。抬头望着弯弯的月牙心想：“父亲呀，你可知如今的一家人，有多苦。母亲不知这几天经历了什么？弟弟妹妹不知道能不能吃好睡好，而你生前最疼爱的大儿子，此刻正迎着寒风奔波在这荒凉的河堤之上。父亲呀，愿你在天之灵保佑你的儿子，今夜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我边想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小时候的他胆子很小，晚上出来上厕所还要父亲陪着，但今天自己作为家中的老大，不得不克服心里的恐惧，深夜奔波在寻母的路上。他还想起了学校里的老师，在政治课上，老师曾讲过“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从来不信鬼神之说。”想到这里望着远方黑黝黝的地方，他也不再害怕。他认为自己之所以害怕，都是恐惧心里在作祟以及自己对未知领域的不了解造成的。只有大胆的正视恐惧，走近未知的领域，去深入的了解它，战胜它，才能克服恐惧。李志清晰的记得，后来他真的战胜了恐惧，把每一个远处发黑的空洞，都看做自己要征服的目标，脚步逐渐轻快起来。
夜已深，月亮由东方逐渐转到了南面又转到西面。这时，天已开始放亮。东方渐渐露出微亮。他终于卸下了紧张的情绪，这时感觉自己，腿开始发软，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打晃。实在太疲惫了，再也支持不住，找了一棵大树，一屁股坐下了，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被一阵犬吠声惊醒，一机灵站起身。才发现天已大亮，太阳出来了。路上开始有了行人。太好了，终于可以问路了。于是打听到了位山就要到了，大约还需要三个小时的路程。心中暗喜，自己竟然比计划的还快了一个多小时。马上就要见到母亲了，感觉自己很狼狈，于是来到徒骇河边，砸碎薄冰简单地洗了把脸。刺骨的河水瞬间驱散了倦意，他清清爽爽的再次踏上征程。
后来听母亲说，她跟着大部队离开家以后，一路上由队长喊着号子，举着红旗，雄赳赳气昂昂奔赴八十里外的卫山河。
母亲他们经过一天一夜的徒步跋涉，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到达了目的地。一行人开始搭建帐篷，忙活了半夜，终于可以休息了。母亲不知该如何睡，正在发愣。队长走过来“告诉你，你不听非要来，就你一个女人让我怎么安排？”
“都行！”
“放屁！跟大男人挤一块，你愿意？就是你愿意，我对得起你死去的李哥吗？我看你就在伙房里凑活一宿吧？”母亲，点了点头。钻进了帐篷。
天蒙蒙亮。队长的吆喝声响起：“同志们，今天我们开始干活了。任务是从我站的地方到我标记的红线处。今天头一天，我们要尽快，不要落在别人的后面。加油！”一瞬间，人群四散开来。挖地挖，锄地锄，推车地推车。大家忙得热火朝天。有的年轻人还喊起了号子。比着赛得干。母亲也不敢站在一边。也拿起一把铁锨开始掘泥巴。可是接连挖了几次，不是蹬滑了，就是挖不动。再不就是土洒一地。
“唉，李嫂，我看你呀，就别添乱了，站一边去吧？不如给我们扭扭你那杨柳细腰，让大家看看得了！你的活我们替你干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母亲却再也不敢搭话。昨天疾走了一整天的路，她的腿已经肿的老粗。脚也磨出了血泡，为了争口气她强撑着早早起来干活，其实早已体力不支，双腿直打颤。她觉得挖河，的确不是女人能干的活，她不该硬逞强的。如今干活不行，被人奚落几句也是应该的。于是母亲默不作声的继续低头干活。
这时候队长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母亲，“你去帮大家做饭吧！别干了，你也干不了多少？”母亲看了一眼队长，此时她觉得队长似乎也没有那么坏，只是说话的语气太霸道了。母亲扭头而去。身后又传来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管他呢？一群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家伙们！母亲想。
就这样母亲做了一天的饭，累得腰酸背痛。晚上躺在铺了一层稻草的土地上，不敢入睡。她总感觉到处是眼睛，帐篷也到处是窟窿，似乎随时都有能被撕破。她起身仔细查看一遍，没事呀！外面不一会传来了如雷般的鼾声。她实在是困极了，没敢脱衣服直接盖上被子进入梦乡。就这样母亲在劳累与恐惧中一天天的捱着。
而李志终于在接近中午时分，赶到了位山河边。此时的母亲正在做饭。自己经过一夜的奔跑和寻找，终于找到了母亲的宿营地。着急的大声喊着娘，母亲听出他的声音，慌忙跑出来。一把搂住儿子，他大哭起来：“娘，儿子不孝，让你受苦了！我来接你回家！”
“别哭，儿子，娘是自愿来的，队长也没难为我，给我找了个轻活。”
“不，不，娘我不让你在这里，你回家，回家照顾弟妹，我来干！我来替你！”
“好儿子，娘知道你孝顺，你先回家，过几天活完工了，我就回！你去上学。”
“不，我不念书了，我不上学了！我回去的时候就申请退学！”啪的一巴掌，母亲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顿时烙下了五个清晰的手印。接着又是几巴掌。母亲的脸变得煞白，她气急了，从小到大自己一直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从没有忤逆过家长，今天却自作主张。母亲想打醒他，而他却死死抱住母亲。跪了下去。
“娘，你打吧！打死我吧！我就是不回去了！”母亲的泪瞬间流了下来。
“为什么你要这样？知不知道这样会要了你娘的命，你不记得你爹临死时的嘱托了吗？”
“妈，你放心，儿子不敢忘也不能忘。可是今天你不回去，我就不起来，儿子不能没有了爹，再没有了娘。求你了娘，你让儿子怎么抬起头做人？”母亲听了李志的话愣住了。这时有人围过来，拉起来李志。
“李嫂，孩子的一片孝心，你就回家吧！这活也干不了几天，你家里还有两个十来岁的孩子，该回家看看了！”
队长也走过来“李嫂，我会好好照顾李志的，不会累坏他的！”母亲觉得事已至此，也只好回家看看。于是动身回家。
李志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一看就是没干过粗活的人。他很快被几个大叔叫过去。
“小伙子，从今天起我们几个人一组了，你负责推车。”李志赶忙扶着独轮车的车把，其余人你一锨我一锨的往上装土，不一会，车满了，李志尽力稳住车把，唯恐被人看笑话，没想到车子一开始走，就向一边歪了过去，李志躲闪不及连车带人翻到在地。他羞红了脸，急忙起身，想扶起车子，可是任由它怎么用力，车子纹丝不动。同组的几人都看着他。他更羞了。急忙退回。
“叔，要不我不推车了，我来挖土吧？”
“好啊！”大叔随手递给他一把铁锨。他急忙接过来。用了好大劲，就是蹬不下去，泥土硬的像石头，好像故意跟他做对似的。他换了另外一只脚，用铁锨的尖去挖，结果只挖下来一小块巴掌大的土坯子。他有些怒了，猛力的用铁锨去胡乱地铲，结果泥土就只被铲出一条条的“皱纹”。像极了嘲讽的笑容。这时候他回头看其余人，发现别人却能铲出，一块块如豆腐块一样，整齐划一、大小适中的泥坯来。他们一块接一块的被排上独轮车，不紧不慢从从容容的。李志受伤了。记忆里自己一直是个追求上进的孩子，老师表扬、家长夸奖、同学羡慕。在他心里从来没有过这样失败的情形，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今天却是这样失败。他愤怒、他失落、他不知所措。他愤愤的把铁锨扔得远远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中午吃饭了，李志依旧傻傻地坐着不动，一上午没干活，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废物，根本没资格去吃饭，他要惩罚自己。这时队长叫他，他装作没听见的样子。队长只好走过来。给他一根绳子，下午你来用绳子拉独轮车，别人也能省点劲。他接过绳子扭过脸哭了。
“哭什么？男子汉，饭是一口口吃的，劲是一天天练的！你尽快练劲，等这个活完了，你也能与他们一样强壮了。”说着伸手拉起他，递给他一个大饼子和一块老萝卜干。李志接过饼子，大口的塞进嘴里，伴着酸涩的泪艰难的咽下。
接下来的几天了，李志用绳子绑在独轮车上，帮大叔们拉车，渐渐的也熟悉了如何保持车子的平衡。虽然绳子勒的他肩膀生疼，但被集体接受的喜悦，很快就盖过来自肉体的疼痛。
夜里一个人躺在帐篷里，寒风吹进来冷飕飕的，他不由得裹紧单薄的被子。听着帐篷外的风像野兽在叫。他不禁想起了在学校的日子，学校里这个时候，自己正在灯下孜孜不倦地学习。浩如烟海的试题，令他如同进入知识的海洋，那漫步其中幸福的滋味，总是令他快乐无比。可是现在自己的手痛得无处搁放。手上裂开一道道口子，稍稍一动就会有鲜血流下来。肩膀更是被勒出一条条深痕，皮肤也被磨破。腰腿只要是动动就痛。真苦啊！突然他想到了父亲，父亲在世时，自己无忧无虑，一门心思地读书。从来没想到过干农活，更没想到自己会来挖河。那时候家里的日子红红火火总是笑声，自从父亲不在了，妈妈脸上也没了笑意，沉闷得很。自己作为老大，必须承担起家里的责任，这是一个男子汉该有的担当。可是没想到会是这样得苦和累。以前父亲每年都来挖河，可回家时，父亲总是笑嘻嘻的，从来没喊过一句苦和累。原来不是生活有多美，而是父亲为我们扛下了所有！那么，今后的我会不会走父亲的老路呢？就像村里的小伙伴一样，小学毕业就跟在父母身边劳作。他们的日子就是结婚生娃、下地干活。一天天重复着一成不变的日子。难道我也会与他们一样吗？李志不甘心，他觉得自己从小就与他们不同，他有理想有智慧，一直都是老师们的宠儿。老师曾不止一次的告诉他“虽然我们学校的升学率不高，但像你这样优秀的学生，一定会考上大学，走出农门！你一定会成为学校和父母的骄傲！”是呀！老师鼓励，父母的期待，自己的理想都去了哪里？历史课本上的那些英雄人物深深打动着他，他要向他们学习，他要向他们一样做个有利于人民的人，做个为祖国做贡献的人，他要磨炼自己的意志，他要顽强不屈，这点小伤小痛又算得了什么？董崔瑞、邱少云、赵一曼、林则徐、岳飞他们才是大英雄，想到这里李志再也感觉不到冷和痛，而是心中充满一团火，热血沸腾。他要把这次挖河经历，当做锻炼自己磨炼意志的一次机会，他要练就强健的体魄，坚强的意志。为将来能成就一番事业做好准备。
接下来的几天，他不再感觉累和苦，而是按部就班的听从安排，努力干活，大叔们也不像刚来之时那样对待他，而是和善了许多。就连队长骂骂咧咧的讲话，他都习以为常地听得顺了耳。
挖河的活完工，李志回到家，这时候学校里已经放假了，他只好收拾书包回到家里，日夜不停的苦读，他要把落下的功课全补回来。第四章 考入大学
记得自己自从挖河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一刻也不闲着，马不停蹄的学习，一直到深夜还不熄灯。每次都是母亲催了又催，才抱着课本睡去。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开始读书。因为李志从心里真正认识到学习的重要性了。认识到唯有通过学习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才能让自己和家人都能抬头挺胸的做人！
这次挖河的经历让他终身难忘，也使重新返校的他斗志昂扬。他要为了自己的梦想奋斗！他要让村里人都看看，自己是怎样考上大学的！三年的高中生活在忙碌中悄然滑走，很快迎来了人生关键的高考三天。考场上他拼尽力全力，发挥到了极致。一遍又一遍的演算，直到最后的打铃交卷时刻。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由他去吧！李志彻底的放松，一连睡了三天才爬起来。
还记得填报志愿前，他专门征求了老师的意见。班主任张老师仔细了分析了他三年来的成绩，给出了他两条路：一、报考军校，将来做军官荣归故里，造福一方。二、报考师范，将来做人民教师，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李志觉得当官也只能为很少的一部分人服务，而做老师，却可以拯救许多像他一样的苦孩子。让更多的穷人的孩子，走向更广阔的天地。所以他毅然选择报考了师范学院。填好志愿表李志便匆匆回家帮妈妈干活了。
终于，一纸山东曲阜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翩然而至。大红的通知书，耀红了母亲一家的脸，更荡漾了李志的心。他知道这是他跳出农门的入场券。今天他终于可以骄傲的大喊“大学我来了！”
消息不胫而走，半天功夫就传遍了小小的村子。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母亲忙里忙外地应酬着。李志也傻傻地笑着迎来送往。有人说：李志可是从建国以来，我们村里考出的第一个大学生。这孩子从小就与众不同，你们李家可是坟头上冒青烟了。有人说，在古代这可是秀才，以前进衙门都不用磕头，他李哥九泉之下也可以闭眼了！也有人说，李志从此可就是吃国家粮的人了。与我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了。李志很纳闷，明明昨天还在一起玩，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呢？我还是我，又没有生出三头六臂。为什么今天人们都这样恭维着说话呢？
几天后，大学开学。由于是师范生学校有国家补助款，并不需要多少学费钱。所以母亲这次粜了几袋粮食，就凑够了他的住宿费和书籍费。送儿子离开家，搭乘客车前往山东曲阜。
李志来到大学视野瞬间被打开，原来世界这么美这么大。同学们操着南腔北调的方言，学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尽力的相互沟通着。上一届的学长引领着他，参观了学校的角角落落，还给他讲了圣人“孔子”的故事，并特意告诉他“来曲阜必须要先参观“三孔”。学长边走边介绍“三孔”的情况，引得李志心生向往。
于是，周末就与同学们参观了“三孔”圣地。原来课本上的孔子就是个遥远而模糊的形象，而今孔子就在身边。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与圣人孔子竟身处同一空间，只是时间错位了。但孔子的“仁者爱人”的精神永远激励着后来的人们。他在心底默默地下定决心，孔子是第一位开启平民教育先河的人，在孔子眼中众生平等，人人都应该有受教育的权利。因此，他开始开坛讲学。孔子一生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人，成就了一代圣贤。李志心中默默树立了自己的志愿。将来自己毕业后，一定要做一名合格的好老师。“教好书，育好人。”发挥自己最大的力量。
大学里的李志，一日三餐都做好了详细的计划。因为作为家中的老大，他太明白自己的家庭状况了。母亲省吃俭用的供他读书实属不易，他必须做到生活上极致的简朴，尽力压缩开支。他总是中午打一份素菜，然后在厨房加入一点免费的辣椒或者食盐，吃一半再留一半，晚上只买两个馒头就着中午的剩菜吃下去。后来，辅导员发现了这个秘密。为他找了一份晚间的工作。帮一户人家的孩子辅导作业。每小时五元，这一下晚饭大问题终于可以解决了。
后来他又为学校的图书馆担任书籍维护员，这样既不耽误看书时间，还能把过期的报刊拿来做剪报。他从此也培养了自己做剪报的习惯。毕业时他的剪报做了厚厚的十几本，还被学校里广为传阅，视为榜样。周六周日他也从不跑出去游玩，而是跟物理系的教授学习电器知识，这些业余时间得来的知识，为他今后的独撑门面，打下坚实的基础。
可以说李志的大学四年没有浪费过一分钟，每一天他都安排的满满当当的。毕业时，别的同学有的牵手女朋友，有的留到大城市找到心仪的工作。当老师问他是否愿意留校做教授时，他没有丝毫得犹豫，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回到家乡。回到农村中学，做一名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师，他要用毕生所学，教好每一个农村娃！为了让更多的孩子去追求更广阔的天地，他宁愿做一块默默无闻的垫脚石。背着沉重的书籍和大量的剪报，李志信心百倍地回归他无比热爱的家乡。他要用自己的一腔热血回报家乡，他要让更多的孩子脱离农门，报效国家。
李志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一幕幕，挥之不去。一想起自己的学生，李志很兴奋。他坐起来点燃了一支香烟，袅袅的烟幕中，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老婆兰儿。五章 缔结良缘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相约在徒骇河的岸边，远远地看见有个女孩，站在大树下。高高瘦瘦的样子，如瀑布一般黑亮的长发，被晚风吹起又落下。一条洁白的连衣裙勾勒出女孩苗条的身材，她不时的抬起那圆润的臂膊，看向那小巧玲珑的手表。许是早就到了，应该等急了吧？李志这样想着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唉，都怪自己太臭美，耽误了时间，第一次约会就让女孩等，该打！”李志匆忙赶到，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女孩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咯咯地笑起来。李志窘得不敢抬头，脸红的像下蛋的鸡。一句话也憋不出。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敢偷偷地用余光看向女孩。这一看不要紧，再也无法将视线挪开。女孩真是太美了！一张清秀白皙的脸上，镶嵌着黑葡萄一样的深邃的眼睛，笑意盈盈的小嘴巴边上，有个深深的小酒窝迷人的很，匀称的三围，被连衣裙包裹的恰到好处。真是有西子之容，昭君之姿。李志暗暗吃惊，如此美人，我李志何德何能有此福分？两人在树林里漫步，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此时的李志早已是心猿意马、不知所云。而兰儿也已沉浸在梦幻之中。
接下来的几个月来，两人沉浸在甜蜜的爱情里。花前月下，吟诗赋对，乐在其中。徒骇河两岸留下来他们的欢声笑语，杨柳荫里回荡着他们的追逐嬉戏。自行车上满是幸福的野花香，就连天空中的小鸟也来凑热闹。李志觉得从来没有过的幸福在心底荡漾，他宁愿永远沉浸在这样的梦里，不再醒来。他宁愿永远把爱人拥入怀中不再松开。这世界仅仅剩下天地、你我。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尽情撒欢儿，尽情的高歌。李志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往日里来自原生家庭的沉重压力一扫而光。他终日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脸上洋溢着春意，心底满是欣喜和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他要做个有担当的真正的男人，给兰儿幸福的一生。二人从此相依相偎相伴到白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他们共同的心声。
很快就到了年底，双方父母没有意见，两人开始谈婚论嫁。兰儿深爱着李志，她单纯地认为“有爱”就足够了，一切的繁文缛节都是没有必要的麻烦事。她只要与李志在一起就是幸福的。所以两人简单地拍了一张结婚照，到民政局办理了结婚登记。至于首饰也就仅仅买了一只黄金婚戒，克数也很小但样子却是兰儿喜欢的。在商场里选了几件结婚的衣服，而后就在老家举办了简朴的婚礼，一切就算尘埃落定了。结婚那天，兰儿将一头乌黑的长发盘起，简单的画了淡妆，就已经美的惊为天人，李志则是一套国人牌的藏青色的西装，红色领带白色衬衫，邦赛的黑色皮鞋。远远望去一对璧人，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婚礼上免不了朋友们的闹喜逗趣，两人你情我愿、礼让有加。一度传为佳话。
洞房花烛夜，摇曳的灯光下。兰儿早早脱去庄重的礼服，换上了一身桃红色的睡衣。她累了一整天，此时斜靠在床头上，丝绸睡衣的质感和亮度，恰如其分的勾勒出，兰儿凹凸有致的身材。而兰儿的长发披散在浑圆的肩头，散发出一阵阵清香。李志轻吻着爱妻，仔细观看，痴痴地看不够。他觉得此刻的兰儿，就像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令他沉醉。他轻轻握住兰儿的手，放在嘴边，闻着醉人的体香。轻声唤着爱妻的名字：“兰儿，今生有你，夫复何求。李志决不负你，永结同心，直到白头。”兰儿满脸娇羞得点了点头，顺从的把头靠在了他坚实的肩膀上。李志心儿瞬间狂跳不止，他要带给兰儿最美的人生体验，暴风骤雨般的生命强音......窗外树影婆娑，月儿害羞地躲进云层里。鸟雀们也静静地入眠。
新婚燕尔日子甜如蜜。夫唱妇随、和睦恩爱，恨不得时时相守不分离。唉！那时的日子真甜！就像梦一样，真想一直沉醉在梦里。
可是，生活总是事与愿违。二人婚前的感情积累和源自荷尔蒙的冲动，在婚后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中，逐渐消耗殆尽。又在不断的冲撞中变得千疮百孔，无法弥合。以至于现在兰儿狠心地抛下自己，回到娘家去住，一去就是半月。剩下自己形单影只，独自凄凉！第六章 家庭琐事
记得有一年的年底，李志盘算着如何去给岳父送年礼。女婿上门自然是要大礼，既要显示出诚意又不能俗气。李志心里明白，岳父即是曾经的老师，又是自己的恩人。礼物一定要重视。他接连几天冥思苦想，一筹莫展。在市场上转了又转。送烟酒吧，太俗气，岳父也不吸烟，喝酒也很少。送鸡蛋吧，太一般，而且一眼就看出多大价值。送稀缺品吧，自己又实在没有那么多的钱。转来转去突然一尾大鲤鱼映入眼帘。这尾鲤鱼似乎是锦鲤的串子，有着金黄色的尾巴，闪闪发光的鱼鳞，在鱼池里欢快地撒欢。李志一眼相中，一上称足足八斤重。大约三十元钱。那是在九零年代，李志当时的每月工资不过百元钱。三十元将近是十天的工资了。李志摸了摸口袋，狠了狠心，咬咬牙，买下来。用盆子小心得端着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家。兰儿迎出来，她从没见到过这么好看的大鱼。“从哪里来的？”
“刚买的，送给你爸爸！”李志抑制不住兴奋笑着说。
“花了多少钱？”
“三十元，贵是贵了点，可是你爸爸对我们这么好，结婚时我们什么也没有置办，你爸爸也没有为难我，区区一条鱼算什么？”说着还亲了一口兰儿的脸。
谁知兰儿的脸瞬间暗淡下来：“你怎么能这样？这么浪费，三十元可以买很多东西了。如果买成面粉可以吃上一个多月，买成鸡蛋也能吃半个多月，一条鱼除了好看，能干什么？还要让我妈这么冷的天，为你们杀鱼做鱼，多费劲！最后你们吃饱喝足一抹嘴走了，我爸妈还要刷盘子洗碗？”兰儿一大堆地数落，让李志很是不快，他哪里知道自己冥思苦想了这么多天，都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如今买都买了，何必这样唠叨个没完。再说他也没想那么远，只是为了博得岳父一时高兴而已，不知兰儿今天是怎么了，这样上纲上线？李志放下鱼，没再说什么，自顾自的走出门散心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志照例起床为兰儿做早餐。结婚后这是李志每日的必修课。忘记了昨日的不愉快，今天要到岳父家送礼。他搜了搜自己的口袋还有二十几元钱。他想等兰儿吃完饭后一起去买东西，今天一定让兰儿高兴，岳父满意。虽然自己家里穷，但在这方面就是要打肿脸充胖子，决不能在连襟面前失了面子。他知道兰儿是家中的老二，老大早几年结了婚，夫妻二人都是老师，姐夫家境条件比自己好，再加上这几年的省吃俭用，过得比自己好。但越是这样越要在气势上不能输给姐夫。这样想着，他拿出结婚时的西装，大清早的也不怕冷，把头发洗了一遍。才轻声地唤兰儿起床。
“我的大懒猫，起床了。再不起，太阳就要进家门了。”他一边叫，一边把手伸进兰儿的被窝里。
兰儿睡得正香，突然被冰凉的手一摸，立马怒目圆挣。“混蛋，你干嘛？讨厌！”
李志还在耍闹。“我就是讨厌，就是讨厌了，你能怎么样？”双手更进一步的乱摸起来。兰儿似乎急眼了，一把挠在了李志的脸上。这时李志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放开了手。一照镜子，脸上一道血痕。 李志也急了：“你想干嘛？你个狠娘们，你看你给我挠的，让我今天怎么出门？”
这时兰儿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了。只好乖乖起床洗漱。
小两口吃过饭，到市场上转了一圈，为岳父买了两瓶酒和一点肉食，提着那条大鲤鱼，匆匆来到岳父家。一进门岳母迎出来，“小志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悦。李志心思细腻而敏感，他感受到了岳母的不悦，但故作镇定地佯装不知。小心地坐在了岳父的身边，在岳父面前，他始终保持着一名学生，应有的谦卑和恭敬。总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造次。
不一会儿，姐夫们来了。岳母照样迎出去，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姐夫买了大米、鸡蛋、点心还有一箱酒。来来回回的搬了好几趟。小小的外甥女也惹人怜爱，这个抱抱那个亲亲，忙得不亦乐乎！而反观自己一家，却是两种待遇。这时的李志如坐针毡，他那颗自卑的心再度受伤。鼻子酸酸的，脸上火辣辣的。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酒席之上，也没有了兴致，不一会儿就支持不住，醉倒了。兰儿觉得很没面子，只好劝着李志回家了。
一路上，李志吐了好几次，车子也不能骑，只好步行回家。一对小夫妻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到家。李志心里憋屈，一句话也没说，就自顾自地睡去了。兰儿也甚觉无趣，一个人生了一夜的闷气。
第二天，李志没有起床。昨天一场闷酒，让李志觉得自己颜面尽失。回来时又迎了寒风，今天他浑身发抖，冷的直打颤。他裹紧被子，钻进被窝，蒙住头再也不肯动弹。兰儿见他如此，很是生气，明明是李志不胜酒力，大过年的走岳父家就喝醉了，给自己丢脸，回家后还不依不饶地不肯认错。真是不可救药，她扭过脸去，装作没睡醒的样子。心想：看谁耗得过谁？这时李志已经感受到了兰儿醒来，他渴盼着兰儿能关心他一下，哪怕仅仅是用柔弱无骨的小手，摸摸他的额头，说句问候的话，那他肯定会立马起床，为兰儿去做饭。然而他等啊等，就是等不到兰儿的反应。李志心里逐渐变凉，想想自己曾经对兰儿的宠爱有加，对岳父一家的毕恭毕敬的迁就。他的心开始有了动摇。为什么自己的满腔热血和真诚唤不回同样的回报？明明是自己已经竭尽所能，却没想到仍旧唤家受欢迎的程度与自己的感受，在他的心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仔细想想自己到底哪里不如姐夫？论学历自己是本科，姐夫是小中专。论长相自己英俊潇洒能甩他几条街，论口才自己可以滔滔不绝讲上半天，天上地下古今中外都比他强太多了。论工作自己教高中，姐夫教初中。处处比他强，可是为什么自己就不受待见呢？思来想去，李志得出结论，可能是自己的家庭经济状况不行，就是这一点比不过他。但他也不敢确定岳父是这样重视利益之人。毕竟自己的家世岳父是了解的。岳父当初并没有计较。李志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强撑着精神起床做饭。简单地做了面条，端给兰儿。自己勉强吃了一点，就匆匆赶往学校。
还有一次，李志老家远方的大伯逝世了。老家央求李志在县城里翻照一下老照片，在葬礼上作为遗像使用。李志满口答应下来，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他借助课间操时间把照片翻找好，打算中午送回老家。这样既不耽误自己下午上课时间，也不耽误老家的葬礼。
谁知等到李志放学回家时，正打算骑摩托车（那个时候根本没有车，连摩托车都很稀少）回老家。突然发现摩托车不见了，他很慌张，几步走进屋里问：“兰儿，我的车呢？”
“哦，今天我弟弟从大学回来了，我让他骑着回家了。”
李志愤怒了，“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今天要回老家送遗像，你为什么要让你弟弟骑走车子。现在我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自己想办法呀？反正车子已经被我弟弟骑走了。”
李志再也压不住怒火，一脚把椅子踢翻。“你怎么能这样做？”此时兰儿也急了，“不就是一辆破摩托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一个出了五服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有什么要紧的，难道比我弟弟还亲？”
李志彻底愤怒了“不可理喻，你真的不懂什么叫一诺千金吗？答应别人的事能随便更改吗？再说这还是涉及到生死的大事？”他气得手发抖，看了看表，已经快来不及了，只好飞快的冲出门去想办法了。
中午之前，李志终于赶到了葬礼上。他顾不得喝口水一步跨进门，满怀歉疚的把遗像双手奉到供桌上。午饭也没来的及吃，就匆匆赶回了学校。他知道学校里还有五十多个孩子在等着他上课。
紧赶慢赶李志还是迟到了五分钟，这是他教书几年来，从没有过的事情。他懊悔极了！鲁迅有句话：“浪费别人的时间就是消耗别人的生命！”更何况是五十个正要高考的孩子的时间。每个孩子五分钟，全班同学加起来就是二百多分钟，折合八个多小时。将近一整天的时间了。而平日里，他总是提前五分钟达到教室，与同学们进行互动。今天太匆忙了，也只好拖堂五分钟进行讲解了。想到这里他向全体同学深深地鞠了一躬。“抱歉！同学们，今天是老师的错误，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同学们面面相觑，随即在班长的带领下全体起立，向老师回礼。在同学们的心里李老师的形象，又一次高大了起来。孩子们从来没有想到过，作为班主任的李老师，竟然会为了一次小小的迟到，而心生愧疚，更没有想到老师会给学生鞠躬行礼。接下来的四十五分钟，课堂秩序良好、授课效率极高。同学们又一次被李老师人性的光辉所感染，孩子们的心灵是至真至纯的，又是极易被感动的。所谓“学高为师，身正为范。”李老师的言传身教深深的影响了这些孩子们，让他们懂得了什么是敬畏！什么是崇高！
晚上回到家里，李志身心疲惫。他坐在沙发上实在不愿动弹，闭上眼睛，只想静静地休息一会儿。刚刚眯了眼，耳边就想起儿子“嗯嗯啊...”的哭声。他一激灵站起来，抱起儿子亲了亲。发现儿子这几天变得白净了，也胖乎乎的了。还睁着黑黝黝的小眼睛，似乎在给他说话。李志此时所有的疲惫一扫而光，他一边轻拍着儿子的小屁股，一边哼哼唧唧的与儿子对话。儿子今天似乎也兴致盎然，竟然爷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着说起了谁也听不懂的“鸟语”！不一会儿，儿子闭上小眼睛要睡了。李志轻轻的放下儿子，看了一眼爱妻。
“别生气了，我去做饭，想吃什么？”兰儿扭过脸去，不理李志。李志只得又抱又哄地撒娇，才算蒙混过关。终于兰儿有了笑意。
“我要吃混沌。”
“遵命！夫人稍候，小生去去就来。”
李志从床底下端出一盆孩子用过的尿布，用水泡好。然后立即去买混沌了。几分钟后，匆匆赶回。扶起妻子，“老婆，请用膳！小生退下，要去洗尿布了！”
洗尿布是自从有了儿子后，李志新添的工作。他明白自己母亲家里忙得很，不可能总来伺候儿媳。再说母亲一个人带着弟妹过活，生活本身就很苦了，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再给母亲添负担了。岳母虽然是教师，已经退休闲赋在家。但他怎么好意思开口相求。所以也只好自己辛苦些了！但他并没有觉得苦，也没有感觉脏。儿子是他的心肝宝贝，既然小小的生命奔着自己而来，自己就有义务照顾好他的一生。
洗完尿布，晾在火炉边上。李志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午饭。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他匆匆拿出一个凉馒头用开水泡了泡，扒拉了两口，就开始维修电视机。这是昨天送来的，还没来得及修理。屋子里很快就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味。因为有块主板的电焊点开焊了，所以他要尽快完善。
夜已深，李志还没有睡，他要备好明天的课堂教案。虽然自己的教学已经很纯熟了，但他丝毫不敢懈怠，生怕会有疏漏之处。每天的知识他都要与时俱进的更新，才能不落伍。这是李志对自己的最基本的要求。也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仔细的回顾了一次教案，又在脑海里模拟了一次上课情形，这时他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悄无声息得侧身躺在爱妻身边，静静入眠。
李志，自从结了婚，几乎天天辛苦得忙碌到深夜。但苦和累不算什么。但他希望让兰儿看到他的付出和努力，能够理解他的不易和苦苦挣扎，哪怕只是一句轻声地安慰。可是兰儿被宠坏了，他的付出老婆丝毫看不见，而且觉得自己给的太少，不能过上她想要的生活。而自己为了这个家已经拼尽了全力。
记得孩子八个月时，兰儿闹着要上班，没人看孩子，自己当时真是犯了难。跟老婆商量：“能不能让岳母来带孩子？她退休了有时间也有经验，在家也没什么事？”
“那怎么行，我妈刚刚退休还没清净几天，就让她来看孩子？丢下我爸一个人吗？我爸连饭都不会做。再说了我姐当年也没用我妈，我一个女儿怎么好意思开口？还有我们就两间房，你还占用了半间搞维修，我妈来了在哪里住？方便吗？”兰儿白了一眼李志，有点搵怒。
李志只好陪着笑脸：“那咋办？要不就让我妈来？可是家里还有几亩地，还喂着鸡狗鸽子之类。一大摊子事能离开吗？”
“我不管，反正我们单位已经下了通知，让我下个月上班。你看着办吧？”说完就扭过脸去哄孩子了。
李志陷入了沉思：自从自己结婚后，工作也逐渐忙起来。回家干活的时间越来越少，家里的活平日里基本就落在了老母亲身上。小妹玲儿上完初中就退学了，开始帮母亲干农活。去年听说北京打工能多挣点钱，就跟同村的姐妹，去北京做了缝纫工人。弟弟小雨在高中读书，去年高考失利也没再复读。也去了深圳闯荡。如今家中仅剩老母亲，不知道母亲肯来吗？来了以后住在哪里？与兰儿能愉快的相处吗？再说母亲来了各方面的费用一定会增加，这对自己来说，经济压力就更大了。自己能承受吗？一名普通的老师，清水衙门没有一点的外快，该怎么办？可是如果不来，孩子该怎么办？自己和兰儿都是正式工，单位里不好交待呀？他冥思苦想、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那几天李志觉得很为难，精神不振，唉声叹气不知该怎么办好。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神采，总是低头不语。第七章 转战商海
早晨，一进校门就遇见了校长。校长把他招呼进办公室。“李志呀，这几天怎么了，不舒服？自从你来到学校里，工作扎实肯干、认真负责，从没有给学校添乱，我们都看在眼里。我年长你几岁，有啥事尽管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李志不好意思提自己的家务之事，“校长谢谢你了，我没事，都能克服。”
“你这个孩子，拿我当外人呀？是不是媳妇要上班了，孩子没人照顾？”校长抬起头，他那犀利的眼光仿佛看透了李志。
李志只好低头红着脸承认了。校长笑了，你看，我就说嘛。我们的小李同志一定是遇到了难事。找我这个大哥就对了嘛。
“有件事我正想与你商量”校长突然严肃起来。
“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李志无比谦和的问。
“我们学校最近准备要组建校办工厂，这也是上级领导的意思。我想把你吸收进来，不知你意下如何？”校长语重心长地说。
“这...这...我没想过...我也没干过厂子...”李志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干工厂，他的心思一直都在他心爱的学生那里。所以被校长突然一问，他结结巴巴的不知该怎样回答。
“组织上的意思考虑到你，年富力强、工作认真又是搞机电专业的。还有，听说你有个同学在国营机械厂主管供应。是吗？”校长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
李志只好一五一十的回答：“是有个同学，读书时处的还不错，可以现在也只是同学聚会时偶尔联系，不知是否还给面子？”
“没事，你先慎重地考虑一下。不急于一时。我们校办工厂初步计划先搞机加工配件，主要寻找一些大的企业供货。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一定能很快打开局面。”校长站起身，拍了拍李志的肩膀。
李志局促不安，不知所措。这是校长又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李志说：“对了，校办工厂就设在学校西边的小院里。那里有几间平房，明天你去收拾一下，一家人搬过去住吧。厂里新进了一批设备，你晚上住在那里，我也放心。你原来的那两间房子，有了儿子实在是太拥挤了，你腾出来后，再分给新来的大学生吧？”
李志难以置信地看着校长，他万万没想到校长轻飘飘的几句话，就给他解决了大问题。有了房子，母亲就有地方住了，自己也可以有了维修室。这下儿子的问题就有了着落。李志感觉喜从天降，几天来的郁闷一扫而光。他一把抓住校长的手，激动的说：“校长，你有事尽管吩咐，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为学校服务。”
“哎，这就对了吗？进入校办工厂，空余时间就多了。你可以专心搞工厂，有困难学校里全力支持。放心去干吧！我看好你，年轻人！”校长用力握了握李志的手，仿佛是在给予他奋进的力量。
“那好，就这样定了。你明天给同事交接一下教学工作，就开始安排工厂的事吧！大胆一些！”校长说完转身离开。
李志则兴奋得难以自抑，他飞快地跑回家向兰儿报告了好消息。自此以后，母亲就开始了与他一块生活的日子。如今算起来大约有十二三年了，期间磕磕绊绊的大事小情不断。他也逐渐感到身心疲惫。被夹在中间的滋味很不好受。但他也只有做两头的出气筒。唉，忍吧？谁让自己是男子汉呢？
但在这十几年里，却是他的事业上升期。他被委以重任。校办工厂逐步走上正规，红红火火的营业势头，带来丰厚的利润。不仅促进了学校的发展建设，也令李志开拓了思路，见识了外面精彩的世界。第八章 法院离婚
十几年里自己购新楼、买新车、各种应酬。儿子已经上了初中。一切仿佛都在向好发展。可是夫妻间的感情却是一落千丈。究其原因他反思有三：第一，多年夫妻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激情，早已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第二，常年在外的出差，陪着妻子身边的时间太少，缺乏必要的沟通。致使二人互相猜忌、心生罅隙。第三，在金钱上，这些年自己的家人顾及太多，而忽略了岳父一家。
记得弟弟小雨，回家结婚。母亲实在拿不出多少金钱，他作为大哥理应担起责任。所以金钱支持了不少。当初他怕兰儿不同意，所以没有告诉老婆。结果被新过门的弟媳说破。兰儿大吵大闹。而自己感觉并没有错，自己是为了维护整个大家庭的幸福，兰儿作为大嫂理应理解和支持。可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这件事竟然成了一根刺，扎的双方苦不堪言。直接影响到夫妻关系。小妹玲儿的工作安排，侄子的入学还有亲戚邻居的一些大大小小的事，只要是找上门来，他都不好意思拒绝。感觉自己是责无旁贷的，不忍伤了他们的心。他觉得当初母亲供他读书多么不容易，如今自己但凡有点能力，就应该回报家庭和乡里乡亲。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但是兰儿却总是骂骂咧咧的，指责自己，没有边界意识，自己成家了。为什么胳膊肘向外拐？每到此时他都很苦恼。自己的血肉至亲，难道也被划分为外人之列。难道要让自己成为自私自利之人不成。到底怎么才能让兰儿满意。他苦恼他气愤，于是宁可远离这些繁杂之事，选择出差在外。他认为时间能够治愈一切。
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兰儿却将这些事一件件都积累起来，全部投射给自己。一时间让他措手不及。他没有想到兰儿的心这么小这么记仇。让他不知所措、难以收场。他悔恨自己，之前的一次次地逃避，从来没有妥善解决这些看似的小事。结果却成为了压倒骆驼的稻草。
李志虽然后悔自己对于问题逃避的做法，但内心里却不认为自己是错的。人活一世不能仅为自己的利益，那样太狭隘了。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做些有益于大家的事有何不可？
但目前是把老婆兰儿哄回家。他不得不暂时低下自认为高贵的头，再一次去岳父家。但令他难以接受的是，他又一次被无情的拒绝。老婆的理由是：与李志过够了，这么多年自己独守空房，独自抚养儿子。早已没有了感情。金钱方面还是AA制，有没有他都一样。自己完全可以独立生存，何必要他撑着个空架子。当年裸婚嫁给他，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爱情，而是无尽的伤痛孤独和风雨。一次次的冷战和热吵，早已让兰儿伤透了心。兰儿决定离开他。
李志这次真得慌了，他没想到事态会演变成这样。以往兰儿总是生气住上一段娘家，很快就自己回来的。他也从来没有在意过。那对夫妻不吵架呢？他知道兰儿舍不得自己。这次为什么会这样决绝？
要说陪伴自己这些年的确是少了些，自己是校办工厂的主管。事多而繁杂。晚上应酬多也很正常呀！哪个有事业的男人，会整日围着老婆孩子转？要说金钱，自己这些年没少努力，也积累了一些。可楼房、车子还有儿子的费用不都是自己掏钱吗？就是在兰儿身上似乎花费少了点，但兰儿自己有工资呀？还需要自己花钱吗？老婆的工资自己从结婚起，也从来没有要过呀？即使在刚结婚的困难时期，自己宁可出去借钱，也没有给老婆要过一分钱。难道这就是兰儿口中的AA制吗？老夫老妻的十几年了，为什么还需要这些虚头巴脑的去维系关系？岂不太矫情了？李志在商场上如鱼得水、口若悬河。但今日却在老婆面前成了没嘴的葫芦，实在无法争辩。唉！女人的心海底的针。怪不得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今天自己真是惨败而归。
李志心想：看来今天兰儿是不跟自己回去了，那就再等等吧？等她过几天想通了，也许就自己回家了。毕竟夫妻之间也没有动摇到根本的原则性问题。于是，李志先行回家继续忙碌着自己的工作。
让李志没想到的是，几天后他没有等来兰儿的回归，却等来了法院的传票。自己竟然被老婆诉讼。李志始料未及，他认为自己四十不到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风流倜傥。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硬朗的五官，微微发福的外形，正是最迷人的光景。为什么老婆却不买账呢？要知道今年兰儿也已经三十八岁了，眼看就是豆腐渣一块。她哪里来的勇气非要离婚？李志百思不得其解。他强打精神只好迎战。
法院里，审判官严肃细致地讯问，兰儿胸有成竹地回答。令李志烦躁不安。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真的离婚。他固执地认为这只是兰儿的耍小性子的把戏。所以他一直含含糊糊地应答着、被动地应付着。可是在最后的孩子归属问题上，他一跃而起。死都不肯答应，他一定让儿子跟着自己。那是他的心他的肝，他的一切希望。最后法官让孩子做出选择，因为当时儿子已经14岁了。他非常自信的说：“我同意让儿子自由选择！”谁曾想儿子缓缓站起来：“我选妈妈！”晴天霹雳！李志瞬间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后面法官的话，他一句没听进去。最后他拒绝签字。木然地走出法庭。
回家后，李志一病不起。法庭上的一幕犹如当头一棒，打得他晕头转向。他在家庭生活中彻底的失败了。老婆这次是有准备有预谋的，儿子也在自己的忙碌中，离他渐行渐远。如今的他还剩下什么？钱此刻是最没用的东西，曾经的爱再也回不来了。而失去了老婆孩子的自己，就像孤雁一样，只有痛苦的悲鸣。这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撕裂的感觉，深深的抽打着他。他感觉天旋地转、浑身无力，就像被抽取了脊柱一样，软绵绵的。再也没有了站起来的气力和必要。一连睡了三天，班上的电话也没心思接，终于被同事找上门来。他才起床洗了把脸，逐渐恢复意识。
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但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奔头。他依旧稳健的处理着公务，然而回到家迎接他的却是无尽的寂寞。夜静悄悄的，月亮瞪着无辜的眼睛，星星似乎也在一旁看着他的落寞。窗外树影婆娑，偶尔传出几声野鸟的叫声，更刺伤了他的心。这样的夜，就连鸟儿都成双成对。如今自己形单影只。他拿出香烟点燃猛吸几口，抬头对着月亮吐出一串串眼圈，似乎是在跟月亮捉迷藏。家里乱的一塌糊涂，他也没有了心思收拾。苦闷涌上心头，他斜躺在沙发上，抓过抱枕，抱在怀里沉沉睡去！
几个月后，法院判决离婚。李志手拿离婚证，像在梦里。他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直到兰儿牵着儿子的手，远去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驱车离开。婚姻由最初的相识相爱到最后的落幕，像一段正弦曲线。历经十五年的光阴，其中滋味难以言说。自己把房子留给了兰儿和儿子，这是目前他作为兰儿的前夫，作为孩子的父亲应该做的。自己暂时搬到厂子里去住。
李志现在已是不惑之年，又成了孤家寡人。他拒绝一切应酬，把自己缩进壳里。闭关反思自己失败的原因。夜深人静时，痛苦时时咬蚀着他孤寂的心。他又想起离婚那天，妻子牵着儿子的手离开的一幕，泪如雨下。两个他生命中最亲近的人，从此走出了他的生命。对于儿子，他这个想用自己的整个生命去呵护的人，他也仅仅有每周探望两次的权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就像突然被人砍去了胳臂，血淋淋的。那种来自内心的撕裂感，让他喘不过起来。恍惚间，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儿子出生时的第九章 儿子出世
记得有天晚上，校长让他陪同教育局的同志。十点钟自己才回家。他早早的脱下皮鞋，用手拎着蹑手蹑脚的进门，生怕打扰到兰儿休息。
可是刚刚走进门，兰儿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一枕头扔过去。“你给我滚，以后别回来了！”
李志一怔，随即满脸堆笑地捡起枕头。“我不回来，你舍得吗？”说着就上前拥住兰儿，在爱妻的额头上亲了又亲。兰儿被逗笑了。两人滚做一团。
李志刚想掀开被窝钻进去，兰儿却推开他，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告诉你个好消息，你要当爸爸了....”李志一下子愣住了，狂喜一下子充斥心间。他只感觉一股热流直冲脑门。高兴的不知双手放在哪里。他痴痴的望着兰儿，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兰儿见她如此，嗔怪道：“怎么？就要当爹了，不高兴？”
“哪里，我是太高兴了！没想到我李志就要有儿子了。”他紧紧搂过兰儿，却又不敢进一步动作。只好把头埋在爱妻的肚子上，用耳朵听听声音。
兰儿笑了，“才四五十天，没有动静的，大傻帽！”
李志兴奋的不知说什么好。此时此刻他想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告诉在天上的父亲，“咱们李家有后了。”他想告诉所有的朋友，李志有儿子了。
“兰儿，从今以后你什么都不要干，就安心养胎。一切家务都是我的。你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只要老公能搞到的一定帮你弄来。还有我们要不要准备儿子的用品？要不要给孩子取个好名字？....”李志兴奋的再也睡不着。兰儿则在他的唠叨声中渐渐进入甜蜜的梦乡。
接下来的日子，李志在对新生命的无比期盼中忙碌着。学校里的工作万不能懈怠，家里兰儿需要细心呵护。母亲弟妹需要关照。李志就像永不停歇的陀螺，一直转个不停。但辛苦和劳累并不能摧垮他。反而令他迅速成长为一位响当当的北方硬汉。他知道孩子的到来，需要更多的金钱支持，而他目前的工资已是捉襟见肘。为了迎接新生命的到来，他必须找到新的收入来源。于是他冥思苦想，没事就四处查看，希望能有所收获。
终于有一天，他去五金市场为学校采购物资。不经意间瞥见一家门口排着队，来到跟前发现是一家“家电维修站”。只见店主进进出出忙碌的很。他突然就有了想法，在大学里曾经跟物理老师学习过，关于家用电器的原理知识，想来这些家电的线路图和原理，自己应该看得懂。为什么不重新拾起来呢？如果那样的话，自己的业余时间就更充实了。现在家家户户都添置了电视、冰箱、空调等家电，这是一个大市场，而目前搞维修的门市部并不多，看看眼前排队的情形就知道。不如自己回家就开始尝试一下。他打定主意，转回家中，立马行动起来。
李志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娃，从小不怕苦和累。对他来说，充实的生活更能激发他的斗志。说干就干，当天晚上他就开始收拾房间，腾出半间房的地方，找出大学里带回家的物理学专业书籍，埋头苦读直到深夜。经过大约半个月的学习，李志终于觉得自己大体掌握了有关理论，于是从邻居家找来一台损坏的电视机，开始了实践性的拆装。又经过了大约十天的时间，他已经很娴熟的掌握了有关技巧。开始接活了。起初是在熟人之间散播消息，经过几番实践，他维修的家电又细致又耐用，服务态度也好。很快消息不胫而走，来修家电的人络绎不绝。李志的收入也渐渐丰厚起来。腰包鼓了，李志的腰杆也渐渐挺直了些，久违的笑容渐渐漫上他的脸。身材也逐渐发胖。这时兰儿的身子也日渐沉重，就要生产了。
李志细心的呵护着兰儿，让爱妻早早就请假在家待产。他为爱妻买来了市场上最好的产妇和婴幼儿用品。做好了一切迎接新生命的准备。兰儿面色红润，脸上时常洋溢着幸福的笑。此时的李志也被催生为一名真正的男子汉，他要让兰儿做最幸福的女人，让儿子做最受宠爱的孩子。他要竭尽所能做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他要把此生最深的爱，献给兰儿和即将出生的儿子。
终于，兰儿在众人无限的期盼中临产，开始出现阵痛。李志慌忙将早已准备好的住院资料和小孩子的被褥、衣服包好。包车缓缓驶入县医院妇产科。他抑制不住激动的心，在待产室外走来走去。虽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已是惊涛骇浪。他想象着儿子的样子，想象着兰儿此时的煎熬。但手术室里是不允许家人进入陪伴的。他止步于等待区，但心儿早已飞进手术室里。他忐忑的心始终放不下，一会儿趴在门缝里往里看，一会儿看向手表，紧张的直搓手。他的心一分一秒的备受煎熬。
终于手术的门打开了，护士怀抱着一个被碎花被褥，紧紧包裹的小婴儿。喊道：“16床家属，一个男孩儿，六斤八两，身体健康，一切正常。”李志一步跨过去接过孩子，迫不及待地掀开小被子。
只见小小的人儿，粉粉嫩嫩的，正吧嗒着小嘴，像是饿了一样正在找寻奶嘴。两只紧攥着小拳头，抱着自己小小的脑袋。真是可爱极了！李志的心瞬间融化了。这就是我的儿子吗？我李志从此就是这个小小人儿的父亲了？李志傻呆呆地站着，眼睛一直盯着怀抱里的孩子，直到母亲喊他才回过神来。母亲让李志先把孩子抱进病房里，然后回来等待兰儿，李志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他可不能把这样可爱的小玩意，自己留在病房里，万一被别人抱了去怎么办？他就这样一直托举着，唯恐孩子冷，还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又过了一层。大约一个小时后，兰儿被护士推出手术室。大家的心才算落了地。
李志紧忙趴在妻子的脸上，蹭了蹭“兰儿，你受苦了！”兰儿默不做声，只是泪珠悄然滑落。
坐月子是辛苦和劳累的，兰儿本是家中的娇娇女。父母从小宠爱得很。这样的辛苦让她不堪重负。常常借故大发雷霆。李志则逆来顺受。她知道自己的角色，更懂得兰儿的不如意。自己的家庭经济条件受限，即使他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也无法给予兰儿理想的生活。所以他一直隐忍不发，他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珍惜娇妻弱子，他强撑着自己，尽可能的给他们一片晴空。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大小，更明白社会的残酷，竞争的激烈。稍不留神就会被淘汰出局的悲壮！所以他就像在茫茫大海里航行的舵手，把控着这艘家庭之舟的正确航向，他拼劲全力，避开波折，期待着这艘家庭之舟，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可是，纵使他百般努力，最后还是落了个分道扬镳的结局。之后的日子里，他把自己埋进书海里，想要让书籍拯救他的灵魂。经过几个月的作茧自缚，他终于走出痛苦，迎来了新生。第十章 梅开二度
那是在一次年终客户的答谢会上，李志邂逅了他的第二春。她是某集团公司的财务总监，身材高挑，五官精致，落落大方，言谈不俗。并不好色的李志也为之心生荡漾。眼光随着她的脚步游走，坐在一旁的助理看出来其中端倪。悄声在李志的耳边：“李总，此女名为艳，今年四十岁，之前老公因车祸去世。现在单身，有一儿子，今年15岁，读初中。如果李总有意，我可以代为介绍。”李志有些心动。四十的女人还能保养成如此风姿，不简单呀！他笑而不答，只是视线再也难以挪开。助理看在心里，微微笑着。
几天后，由助理做东安排了一场饭局。雅致幽静的包间，舒缓轻松的音乐。更增添了几分温暖与暧昧的气息。席间李志尽力表现自己的雄性气质和绅士风度，给艳儿留下来很好的印象。几番敬酒过后，说话逐渐随意。互相有了深入了解的渴望。散席之时互相留了电话，算是完美收官。
之后的日子，李志故意安排了几次公干。每次都有艳儿的出场。成年人的世界里，少了些许羞涩多了些功利。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原来初婚时得拘谨和生涩，如今早已被成熟稳重所替代。一切都是你情我愿、水到渠成。几个月后，两人顺利领证。没有大操大办，简单地款待了亲戚朋友，二人相约出门远行了半个月。这样就算结婚了。
婚后一段时间，日子甜蜜的很。艳儿总是说：“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李志也尽量赶回家为全家人作饭。虽然现在他的工作更忙了，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每到结婚纪念日、情人节、七夕节他都从不敢忘记。赶回家陪伴艳儿度过一个个浪漫的夜晚。李志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本来李志就长得仪表堂堂，如今事业有成、更是气宇轩昂。真的是应了那句“男人四十一枝花”。只是艳儿与兰儿不同，她明艳动人擅于打扮。逛街购物是她的最爱，美容院是她常去之地，健身房里也总闪现她的影子。渐渐得李志开始记起兰儿的好，兰儿的朴实和真诚，虽然她不会花言巧语，但句句真诚贴心。反观艳儿句句甜言蜜语哄死个人，却总感觉如逢场作戏。让他隐隐不安。结婚两年李志待艳儿的儿子如同己出，一切花费全包。但总感觉父子之间有隔阂，怎么也无法达到亲密无间。有一次因开家长会，老师批评。回家后李志想做一下思想工作，没想到儿子却摔门而去。这使李志有些寒心。
最令李志心寒的是冬天来了，李志把母亲接到楼上。因为有暖气对母亲的身体好。初来几天还好，可是艳儿逐渐表现出不耐烦和鄙夷的神态。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母亲年轻时，生活艰苦活得很不容易。受过许多苦，李志一心想让母亲好好享受一下老来时光。没想到艳儿竟然这样的一副嘴脸，他狠狠的批评了她。没想到艳儿却说“她是你妈。她疼你了，又没疼我，我凭什么买单？你也要求太过分了！”望着她恶劣的态度和振振有词的语言。李志彻底怒了。“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连这点都不懂吗？”
“别给我扣大帽子，收起你那套过时的理论，你想孝顺搬出去住呀？”李志这才想起结婚住的婚房是艳儿的。自己当时认为住在哪里都一样，只要两个人有感情，现在看来是自己错了。他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气。
不久，他在外面给母亲买好了新楼房。帮母亲搬过去了。也是从此后二人有了隔阂。李志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但去艳儿住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他想用有限的时间多陪陪母亲。母亲已经年迈身体不太好，他是个大孝子。他要尽最大的努力，尽可能给母亲最好的生活。
有一次，他陪客户一直到深夜。不想打扰母亲，来到了艳儿的住处。无法用钥匙打开门，应该是反锁了。她只好敲门，但艳儿就是不肯起来，害得他一整夜坐在楼道里一直到天明。这一次他是真的受伤了。之前兰儿无论自己多晚都等他回家，还会一次次的打电话催促。如今自己来到家门口而不能入内，这个家还有他的位置吗？想到这里，他真的有些后悔当初离婚。后来李志在艳儿的身上投入的越来越少，艳儿很生气，总是没有好脸色。
这样坚持了一年，艳儿的儿子考上大学离开了家。艳儿终于给李志摊牌了。“我有儿子，将来要去跟儿子一块过。死后要尊重儿子的想法，跟前夫埋在一起。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李志抬头看了一眼艳儿，似乎他们从未认识，就像做了一场梦。如今梦醒，各自回归就像从未来过彼此的生命。
他苦笑了一下，“好吧！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办手续？”
“就明天吧？也没什么牵扯，没有共同财产，没有共同的孩子，一切都好说。就去民政局协议离婚吧？”艳儿无比冷淡。
李志只好强作镇定的说：“听你的，明天民政局门口见！”就这样，李志匆匆结束了第二段仅仅维持了五年的婚姻。
李志整理思路，五年里，没有惊喜，没有多少过深感情，似乎也没有多少伤害。决绝而彻底，从此山一程水一程各不相欠。也好！离了也好，从此再无牵挂。这次的离婚彻底让李志对自己的人生观，产生了怀疑，对女人产生了恐惧。他决定远行，去南方创业。一切从头开始。第十一章 远走创业
几天后，李志在学校办理了停薪留职。带着母亲来到深圳。来到这座改革开放前沿的城市，他彻底放飞自我，试着融入这座小城。他不想打扰弟弟一家，虽然弟弟小雨来深圳早几年，但夫妻两人都是企业里的工人，每日辛苦上班还要照顾侄子。所以他决定一个人带着母亲租房。弟弟一家住在深圳南部的福田区，而李志则在东北方向的坪山新区租好了房子。两家相距20多公里，坐地铁需要40多分钟。房东是有些威望的当地人，大约六十岁左右。精神矍铄、为人豪爽。大有“宋江之风”。夫人也说话和蔼可亲，让人如沐春风。李志很满意，租了两间北屋，冬日里能晒到太阳。平日里母亲还有房东夫人陪着说说话，排解一下寂寞。东屋里是一对东北大汉，说话直来直去、大嗓门。往往人还没到，先闻声音。李志安顿好母亲，开始拜访邻居。一来，彼此熟悉一下自己将来出门，母亲也有个照应，二来，初来乍到，多多了解一下深圳的情况。
打定主意，李志打算从豪爽的两位东北大汉开始。他提着两瓶酒，揣着盒云烟来到东屋内，两位大哥正在吃饭。急忙起身让座。寒暄一阵，进入正题。原来他们是表兄弟，哥哥名叫“大勇”，小弟名唤“顺子”。已经来深圳五年了。主要是在建筑业里寻找需要维修的建筑设备。俗称“跑铁活”。李志闻言很是高兴，他在老家时，曾经听说有干这个活的，据说利润还不错。他急忙给两位敬上一杯酒。“二位大哥，今日有缘，千里相会。我先干为敬，如果二位大哥不弃，以后我们相互帮助。”
两位大汉面面相觑：“你是干什么工作的，说话文绉绉的？什么弃不弃的，大家以后都是朋友了。”说着伸出钳子一样的大手，与李志的手握在了一起。并相约明天一块出发去碰碰运气。酒足饭饱各自休息。
五点钟李志就躺不住了。他早早的为母亲做好了饭，开始静静地看书。直到听见母亲的动静，才敢来到母亲的屋里。细细嘱咐母亲一些琐事，并为母亲准备好午饭。这才匆匆出门。
一路上，李志跟着两位兄弟，不敢言语。他们接连跑了几个工地，有的门卫根本就不让进门，有的负责人不肯相见，有的找借口推脱没活，跑了一上午三人无功而返，心情沮丧。中午随便在路边买了点盒饭，对付了一顿。下午接着转。终于下午有一个老客户打来电话，有了一个维修搅拌机的小活。三人总算没白忙。很快赶到工地，原来仅仅是烧断了一股线，很快排除故障、恢复生产。
三人回到了住处。晚饭后，李志来到了东屋里，开始商量明天的日程。李志提出自己的想法：“我认为今天之所以工地上不肯给活，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们的形象不好，难以获得对方的信任。”
“那怎么办？我们兄弟一直都是这身行头呀？而且干我们这一行的哪有穿得人五人六的，都是一身农民工形象。”
“所以大部分人混了很多年，都是仅仅解决了温饱问题。而没有很大的突破呀！”
“要想发大财必须改变思想观念，跳出惯性的思维。真正完成自我从内到外的蜕变，从更高的维度去观察事物才能有所突破。只有走在行业前列的人方才有可能成功！”李志利用曾经学过的心理学理论，向二位大哥解释着。
大勇和顺子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新来的房客的话语。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初来乍到的李志，能把事物看的这么深刻。但似乎讲的有一定道理。
“那我们具体该怎么办呢？”大勇疑惑的问。
“一个人要想改变内在的格局和思路很难，但要想让对手高估自己却很容易。只要从外观形象上下足功夫，就可以了！我想只要我们换上一套好行头，做足表面文章，就没人敢低估我们。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谁又能了解谁呢？都是从主观印象来揣度。”
“这样二位大哥听我说，从明天开始，我们先把自己捯饬的焕然一新，然后我去租辆好车。共同合计一下明天的策略。所谓兵不厌诈吗？”二人觉得有道理，决定一切听李志安排。
第二天，他们兵分两路。李志清早起来去租车，大勇他两兄弟去街上理发、买衣服。相约中午在住处碰面。中午李志开回了一辆白色的白马，停在了大门口。二位东北兄弟迎出来，大勇身着黑衣，带个墨镜，本来就高大的身材，如今乍一看，活脱脱的保镖的形象。顺子一身休闲服，平常个头，但长得白白净净，似乎更符合助理的形象。李志顿时有了主意，不如就将错就错吧？三人进屋开始边吃饭边商议。结果李志的外观形象好、口才好、懂得多，就扮演老总，大勇充当保镖，顺子扮演总经理助理。二人不说话只负责站位。三人一拍即合。然后他们合计着成立个公司，先印一千张名片，名片设计要高端大气上档次。公司起名要响亮，好记又有气势。然后就去跑市场，先试试运气。主意拿定，三人都很兴奋。
当然动脑筋的活，由李志来做。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冥思苦想。想到了自己大学毕业做老师时的踌躇满志；想到管理校办工厂时的春风得意；想到自己两次婚姻的失败；想到如今自己被迫远走他乡，从头再来的勇气。想到来到深圳后两位东北兄弟的信任；想到自己从小喜欢的唐诗宋词；想到历史书中，中国最繁华的盛世当属唐朝和汉朝；那时候的大中国四方臣服、列国来拜。突然他的脑海里跃出两个字“汉唐”。对，汉朝和唐朝中国最繁盛的历史阶段。“汉”汉族、大汉王朝，二字暗合了民族情结，有着浓厚的文化底蕴。大气又顺口还好记。就它了。于是，他急忙起身写下“汉唐机械设计与维护股份有限公司”几个大字。
天亮了，三人开着宝马车出发。一路上有说有笑，兄弟二人从来没坐过这么好的车，这里摸摸，那里动动，兴奋地很。李志成了他们的主心骨。开启了不一样的找活经历。很快他们到了前几天被拒绝进门的工地。连车子都没下，只是一个劲的按喇叭。门卫跑出来，一看这么好的车，派头这么大。还以为是哪位领导来视察。问都没问就打开门放行。
他们径直把车开到办公室门口。三人大摇大摆的走下车来。李志走在前面，助理提着包紧跟其后。另一位则在最后四处观察。他们找到项目经理室开始洽谈业务。简单的握手寒暄，说明来意，助理递上名片。项目经理上下打量着三人。发现李志气宇轩昂、成熟稳重、谈吐不俗。心生好感，毕竟每天都有来找他洽谈的人。但他们大都畏畏缩缩不成气候。自己坐在这个位置，当然要为公司负责。所以还是要考虑靠谱一点的合作伙伴。
交谈过后，留下名片李志起身，“那我们就不过多打扰了。有事电话联系，我的助理来洽谈具体业务。”
“好，那今天就到这里。恕不远送！”项目经理起身点头目送。三人上车飞驰远去。
开出不远，停下车子。三人交流了一下，一致认为今天的效果不错。至少他们挺直了腰杆做人，与客户平等对话的感觉真好！二人对李志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接下来我们要注意接听这几天的电话，我相信很快就会有活主动上门。”李志无比自信说。
紧接着的几天他们跑了许多地方，就连之前根本不敢涉足的国营企业、医院、学校等都如法炮制的进行了一遍。他们兴奋异常，就像演员一样配合默契、表演纯熟。
过了几天，真的有电话打来。而且说话客气的很。三人立马赶到，李志依旧是一副老总的模样。助理具体的谈论细节和结算等事宜。客户一看这派头不敢怠慢，也尽力配合。第一桩生意非常顺利且利润丰厚。他们晚上好好庆祝了一番。
席间李志站起身“感谢二位大哥对我的帮助，小弟铭记于心。希望我们之后通力合作。”说完一饮而尽。二位东北大哥更是豪爽也是一口干。接着李志开始谈起三人合作开公司的具体细节，二人听傻了。他们从来没有这种想法，只是为了单纯的多找个活，多挣点钱。开公司对他们来说太遥远。这是李志才谈起自己在老家曾是学校的老师，后来开公司的经历。二人渐渐放下戒备之心。只是二人也没有多少积蓄，各自拿出2万，算是入股。李志拿出20万。三人按照各自入股数额签订协议，分配了股权和各自的公司职责。第二天李志开始着手办理公司成立事宜，租房购置办公用品、申请营业执照等事宜。深圳特区公务人员办事效率就是高，一个月后，公司顺利开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这样李志开始了他的深圳创业生涯。
经过半年多的忙碌，年底结账。三人又躲进他们最初的出租屋。摆上美酒佳肴，喝的满脸通红。李志拿出账本，开始算帐。二位东北兄弟每人分得五万现金，算是年底的分红。另外每人每月已经领取3000元的工资。原始股依旧不变，本年结余的三十几万转入公司账户，继续滚动参与公司运营。三人都很高兴。有了李志的经营和出谋划策，相比之前二人的单打独斗好多了，他们决定紧跟李志的左右，相约明年回来大干一场。
第二年，李志细细的审视这座南方小城。发现整个医疗行业的空调系统，都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问题。而这些问题正是他最熟悉的本专业能解决的。他着手申请了专利，并计划投入生产。深圳特区有着与内陆不同的审批系统，一切以“推进生产力”为向导，所以整个审批非常顺利。他带着自己多年的积蓄和以往的管理经验。很快工厂开工运转。李志又忙得像个陀螺日夜不停。管理工厂对于他来讲，就是手到擒来，丝毫不费力气。而深圳的市场目前又是空白蓝海，由着他折腾。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合一，促成了李志企业的腾飞。
经过几年的积累，他的工厂一而再，再而三的扩建，很快步入正轨。他也获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但李志依旧保持着节俭、低调的作风和严于律己的精神状态。丝毫没有被当时盛行的霏糜之气所侵染。此时的李志已经47岁了，仍旧是孤身一人。忙碌的工作占据了他的大部分时间，他活得充实而自由。宁静的夜晚，望着天上的明月，他偶尔会想起北方的儿子。如今儿子已经大学毕业，在企业担任主管。生活得惬意而舒心。他偶尔会通通电话，以解思念之苦。儿子长大了，渐渐原谅了他，理解了他。这是他最欣慰的。
几年后，五十多岁的李志又组建了房地产公司。凭着他几十年的摸爬滚打，终于在深圳站稳脚跟。母亲也被安排进上下两层的别墅里。雇佣了保姆和保安。得到了很好地照顾。只是他的工作更忙碌了，还常常出国。母亲也渐渐呈现老态，常常记不清自己的年龄。生活自理也渐渐出现困难。他带着母亲走遍了各大医院，医生纷纷摇头，都道：正常衰老，心力衰竭。此时李志总是一有空，就静静地握着母亲的手，在夕阳照耀下陪着母亲，讲着过去村子里的人和事。也只有这时，母亲微闭的双眼才会缓缓睁开。露出久违地笑。他知道母亲会在不久的将来永远地离开他。他身边再也没有了疼自己的人第十二章 回归家乡
半年后，母亲在他的无限眷恋中，永远闭上了眼睛。他痛苦万分，母亲临死前嘱咐他，要回老家安葬。因此，他遵从母亲的遗愿，带母亲回到老家。依照当地的风俗，举行了最高规格的葬礼。全村里的老老少少都来送行，花圈摆满了整整一条街，来祭拜的朋友们的轿车停的水泄不通。还雇了吹鼓队热热闹闹的吹打了一整天。葬礼的隆重程度不亚于乡镇干部级别。
葬礼后，县里、乡里的干部们约他长谈。请求他回乡创业、回报乡邻。李志虽然已经是五十知天命的年纪，但仍旧有一颗赤子之心。他想起当年自己的求学经历，想起自己大学里立下的宏愿：“改变农村的贫穷落后，让更多的孩子脱离农村为国建功。”
此时他的儿时愿望再一次复活。“对呀，自己当年的宏愿还未曾实现，有生之年一定要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他决定：
1.在母校里设立专项基金。奖励每年考入985/211等校的学子们！
2.在家乡建立分公司。安排生产劳动密集型电子配件，即不污染当地环境又提供众多的就业机会。还为当地政府创造税收。他的计划很快得到当地政府的反馈，并成立专项小组进行了落实。
一年后，新厂破土动工。他回老家剪彩，得到了当地民众的热烈欢迎。李志感慨万分，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吃饼子就咸菜，连布鞋都舍不得穿的黑小子，会有今天？谁能想到当年那个深夜奔赴位山挖河的穷小子，会组建公司回报乡里？谁又能想到那个当年满心创伤、万念俱灰的普通老师，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破茧成蝶、迅速蜕变成集团公司的CEO？真是世事难料呀！
人生呀！太短暂，短暂的来不及回头就已经结束。人生呀！又是圆满的，就像原地画了一个大大的圆。从起点又回到了终点。想到这里，李志打通了儿子的电话，他要好好与儿子谈谈，他要回到家的怀抱，他要找回曾经的爱.....
风起了，李志的风衣被风儿吹起又落下。他迎着夕阳缓缓的走在家乡的小土路上，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