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水（外三首）

秋水犹若一面镜子，照映出来的

只是影子，而影子却在行尸走肉中幻化

从内心凸显的，或善良仁慈

或阴险狡诈，在深处没有人能度量

而镜框的限制，更有纵深无限

芦荻处，苍苍芦花舞动秋水长长

天地愈合如初，你挥舞长袖

眼眸盈盈的秋水，似多年前百川灌河

倾泻的雨，在这蹉跎的时光里

终究愈流愈远，像一面破碎的镜子

一旦碎了，就再也无法完好如初

祠堂前，但见秋水寒塘枯荷孤立

惆怅如雾一般笼罩，忽隐忽现

蓦然间念起你的温暖耳语，我对于荷的

牵牵念念，如同我对待一个人的爱

点 滴

暮色。一寸一毫的慢慢地侵入病房里

微黄浑浊的点滴，一点一滴的注入

母亲的血脉，像决堤直下的洪水

打通血管里一道道堤坝，每少一道

母亲便轻松些许，病痛就少几分

还是在傍晚，当残阳透过老屋的门

时光填满了记忆的缝隙。那些

细碎的往事，一丝一缕的被抽出

煤油灯下，母亲一针一线的纳着鞋底

所有的，爱被点点滴滴的藏纳

我用手指在墙上演绎的灰色的投影

奔跑跳跃的生灵，早已挣扎逃离了屋子

零落的砖瓦，横七竖八的坍塌着

像母亲颅腔内的栓塞，一日不医治

就一日不得安宁。寒夜里

一颗流星从西南，划破黑暗的星空

落入了东北，老虎山绵延起伏的山岗

老 井

村子西头的那口井，老辈人也不知道

它的年龄，井里藏着日月星辰

打水的人不小心将日月星辰撞碎

不知何年何月坠入井里的铜钱、耳环

还有瓷片，等着重见天日好多年

我将吊绳一尺一尺的下放，试图

捞起它们，井中散开的水波

把我的脸，一圈又一圈的撕裂开来

瞧不见它们的影子，只有晃动的魂魄

不知它的深浅，有些悔不当初

听说它直通龙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那里像是人间天堂，女人深信

在一个风高月黑夜里，纵身一跃

投入井中，井水又一次被支离破碎

后来老井被一锹一锹的黄土掩埋

后来的后来，人们再也想不起那口老井

炊 烟

掩上门，把一抹暮色关在屋门外

柴禾在锅灶里熊熊的燃烧，热热闹闹

于是屋子弥漫着浓浓的味道，醇厚绵长

光影交错中，便有几许烟火的颜色

让一个村庄最有质感的，除了炊烟

没有之一。它从鸡犬相闻声音中

升起来，从柴米油盐中升起来

显而易见地存在，这是生命浓缩的影子

忽明忽暗的星火，袅袅的青色的灰烬

有时微风轻轻地吹拂，用它轻盈的身体

盘旋在村庄的上方。画出一纸咒符

将那些熟睡的人，他们的灵魂被安顿下来

如果失去阳光，根本看不见它

来自于，我记忆中最明亮的阴影

2022年1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