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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纯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19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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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来取暖

 

1 好久不见

喜欢听陈奕迅的歌,尤其是那首《好久不见》。

多年前因为一个创作培训在紫阳认识了唱写演俱佳的子彬先

生。在紫阳盘桓数日,听了他的汉调二黄,便一下子记住了这个人。后来有一年,他从QQ里发来他自己创作演出的道情《刘三耍钱》,他演丑角刘三,看罢听罢,方觉他对小人物的刻画演绎真真是入木三分。

后来知道我的小说创作要塑造一个唱二黄的角色,便热心张罗为我搜集资料。前几日,子彬先生突然说有空了,遂带着太太专程从旬阳赶到石泉把资料送到我手上,并连夜给我讲解汉调二黄一些基本知识。他太太是老师,家里常年带着几个小孩子,大概是受子彬先生影响,也懂得不少专业知识,子彬先生给我讲解到某处深奥的地方,她担心我听不懂,会细心地在旁边插上一两句,算是解析。

有时说着,我们的话题会跑到一边。

子彬太太讲,有一次,子彬先生为了演活一个四川老板,硬是到街上一个四川老板的杂货店闲谝了半月。一日,她在家做饭,家里的小狗猛吠不止,她附耳听,只听得上楼的脚步声和外地口音的说话声渐近。顶楼就她和他一家,她以为是来了外地客人,赶紧去卧室换掉睡衣。衣服换好开门,却是子彬先生站在门口。子彬先生在门口用四川话逗狗,小狗许是对他似曾相识,听口音又不像,便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不屈不挠的继续吠。

子彬先生给我解说汉调二黄《双下山》的唱腔,我说中间有一小节和尚的唱腔我特别喜欢,子彬先生一张口就唱那几句倒板,我听得痴迷。后来他不唱了,我还想听,又不好意思说。临走,夫妇俩非要步行自己去车站,怜惜我那段时间下乡摔伤的腿,坚持不让我送。

回家来,心潮起伏,除了感动就是满满的温暖。间歇,脑海里闪出一个深情的词,好久不见!

 

2 多等半分钟

    有许多次,还在走那段下坡的路,远远看见公交已经停在站牌底下了,便拼命地跑。

有的司机刚踩油门,见我跑过来,也就顺势等一下,允许我跳上车。有的司机不等,眼看到跟前了,它擦身驶过,故意戏谑似的,可恶的很。

有一早上,出门晚了些,因为怕错过那趟就会迟到,所以也顾不得形象难看,一手拧着装摄像机的大包,一手拧着自己的小手提袋, 一跛一拐气喘吁吁地往站牌下恰好停住的车狂奔。等我踹息不定地站好,跟司机大哥说谢谢。司机大哥很温和地嘱咐我抓稳站好,又盯了一眼那个看起来很沉的大包,怜惜地说:“你不用这样太使劲的追!你迎面跑过来,我看见了,就会多等半分钟。”

听完,被温暖地迷迷糊糊,脑海里一下子乱七八糟地涌进许多事。一直到要下的站,才猛然从一团乱麻中抽出一根丝来——曾经有人劝我不要太在意感情,我听过类似的一句话:“你不用太使劲的追,不喜欢你的,看见了,也不会为你多等半分钟。”

后来想想,也不只是情感,生活中许多事情潜在的定律大多都是这个样子。

 

温情脉脉

身边的年轻同事不少,但最投缘的只有一个,她叫秘儿。不过,打心眼里我想叫她:蜜儿。

因为秘儿正喜欢的东西,是我年少也一直喜欢着的,比如:绣花、绘画、古筝、摄影、化妆盘头,还有就是偶尔小资一把,做点特别有情调的美食。秘儿还是特别顾家的女子。她常常给自己母亲一些惊喜,衣服、化妆品……但凡母亲说那个什么什么比较好的话,她都会记在心里。从网上订,有时也远天远地的带去西安买。西安上学的弟弟读博了,她兴奋雀跃,跑来我们办公室报喜;弟弟和弟媳去领了结婚证,她比自己订婚还要牵肠挂肚。没事的时候,也会拽着她的小丈夫密斯李打扮打扮,再以她比较专业的摄影技术定格一番。自己臭美极了,还不往得意洋洋跑我们跟前显摆:男人的形象都是媳妇疼出来的!

今年桂子开的时候,看她头天做的桂花蜜特别喜人。听我说想学,第二天下班便带上我和她的密斯李,又兴致勃勃地跑去桂花田。回来按她教的方法做了好几瓶,果真满室生香。

真心觉得,现在如她一般年轻的女子,能像她一样下了班把心思花在去做这些事上的人,简直稀缺。然后,每次再看到这样稀缺的秘儿,我心里满是欣赏和怜爱,感觉她本身就是一罐晶莹剔透的蜜,谁挨着都能闻到甜香。

她待我亲切,是倾慕于我是个跟文学沾了边的人;我与她亲近,是欣赏她身为现代女子依然葆有的古典、精致、品味。我跟她说话,像是忘年交,因为我跟她母亲年纪差不了多少。可她坚持叫我李姐,有时听了觉得乱了辈儿,有时心里也会美滋滋的,仿佛自己真的被“年轻”了。

一日,落寞了,拉她去吃火锅。她说要晚到十几分钟,结果来的时候递给我一大把紫色的雏菊,用淡黄的做旧纸包着,美极了。我说,又不过生日又没有喜事,送花何干?她言:“给自己看啊!一个人安静地在家,没事的时候你看看花,会觉得生活处处充满温情脉脉。”

 

4

相濡以沫

我居住的小城在秦巴相接之地,又靠近湖北,所以饮食习惯上自然有一些道不明的融合。至于餐桌上用的什么菜系,更是说不清楚。但有一样菜桌桌都会有,就是宴席每近尾声的粉蒸肉。

我见过家人做粉蒸肉,过程很是繁琐: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焯水、洗净、煮熟、抹上红烧酱油,再炸、浸水、切片,再调盐、酱油,用香草粉拌匀,然后同已经加了生油的米粉一起搅拌粘合。最后将沾满米粉的肉片齐整摆放至碗底,上米粉,敷保鲜膜上笼屉。

蒸好的米粉肉扣在一种土窑烧制的粗糙的小碗内,糯软的一团。端上桌,色香诱人。

说到粉蒸肉,我自然就想到一个人,龙哥。

要说龙哥,他是散文家、摄影家,在小城他是名人,对我而言,也亦师亦友。抛开这些,他还是我远房的哥哥、我的上级领导。因为工作、写文章、亲戚这三层关系,我们来往颇多,也经常有机会同桌吃饭。龙哥修养极好,在待人接物、言谈举止上很注意细节。要说毛病,只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有点端着!对这样的人,当然你很难见到他世俗的一面。

可有一回,我倒是见了。

第一次是在县城,席罢隐约听见他叫服务员将粉蒸肉打包;第二次是在郊外的农家,见他招呼人将粉蒸肉打包时,我有点诧异。第三次是相隔半月之后,那日我邀约几位文友小聚,临了,我下楼买单时他恰好也下楼,匆匆至后厨问服务员还有没有粉蒸肉,给他打包一个。我一时想到他的爱人,那位我应称呼姐姐的,可能还没吃晚饭,便赶忙吩咐服务员再多炒几个菜一齐包上。他这才解释,因为我那位姐姐长期生病吃药的缘故,胃口不好,特别想吃一口粉蒸肉。又因为粉蒸肉难做,才专为她打包。

其他菜,都可以自己做!他温和又坚定地笑着说。他的眼睛像是当即看着我那位姐姐,充满柔情。

后来某一天,一位开饭庄的文友约我们聚餐,吃到他家的粉蒸肉时,除了特别糯软之外,余味还有股子甜香。不禁好奇,索性拉来那位文友盘问。这才知道,米粉在和肉拌和之前,通常做法采用的是用生油搅拌米粉。而他们店的做法,则是用鸡蛋和糯米甜酒酿搅拌米粉。

“重要的是,让鸡蛋、甜酒酿、米粉与肉在搅拌过程中充分糅合——食材相濡以沫,味道才能相互浸润。即使上笼屉时再将肉与米粉上下分开,味道也分不开了。”那位口才极好的文友最后强调说。

他用的一个词让我心里瞬间澎湃,鼻翼酸楚。

是的,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那位能放下身段愿意捎一碗粉蒸肉给爱人的亦师亦友亦远亲的龙哥。

相濡以沫。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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