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生活

早上醒来，房间内还是朦朦胧胧的，他感觉时间可能不早了，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已经9点25分了，也许是窗帘拉得太紧，以致于连阳光也照射不进来，时间概念便颠倒了。

妻子照例到东湖公园拍鸟去了。自从退休后，妻子便爱上了摄影这一行，到老年大学学了一两个学期后，便独自操作，爱上了拍鸟，早上五六点就起床，煮了饭晾在锅里，就出去了，要10点多才回来。老于起来，把窗帘拉开，让阳光照进来。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晃晃地照在地上，天空没有一丝云彩。

老于退休也只是前五个月的事。退休之前，他到县里当了一段时间的工作组组长，紧接着就是退休了，也没什么过渡，连单位里的人也没怎么告别。市委组织部曾告诉他，单位里的主要领导会找他谈话，但有一次，他打电话给单位里的主要领导，该领导告诉说，组织部叫我找你谈话，我觉得也没什么可谈的，反正那么回事，你说呢？老于说，是啊，我觉得也没什么好谈的。他怎么能赖着叫领导跟他谈话呢？但毕竟是40多年的工作经历，肯定的话讲几句也可以嘛。领导怕麻烦，他也只好顺着他了。接着干部科就叫他签字，办理工资手续，办理退休证。接下来，他就呆在家里了，不用上班，不用签到了。当然，事情也少了很多，没人向他请示了，电话也少了。

起来到厨房看看，见稀饭已煮在高压锅里了，锅盖敞开着，妻子可能是吃了饭出去的，饭已不热了，老于到卫生间里刷了牙，洗了脸，然后到厨房里把稀饭在电磁炉上热了热，没有什么配饭的，他就撕了一包买来的榨菜，还好妻子在不锈钢铁瓢还煮了个蛋，加了点酱油就可以配饭了。

吃完了饭，他照例要吃几粒高血压的药，七年前，他有一次心痛，血压上升到187，低压也120多，医生叫他住院，他一住就住了一个月，当然，那时候还有膀胱结石，他顺便做了排石手术。具体是膀胱结石影响了高血压，还是高血压影响了膀胱结石，他也不清楚，但他觉得两者是有关联的。自那以后，医生说，抗高血压的药一日不能停，于是，他就吃上了。

他的住处是三室一厅，不过一间小些，就放台电脑以及一些杂物，这台电脑平时就是妻子在用，而他的电脑放在女儿的房间。女儿平时上班，晚上常常要加班到九点多十点，所以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吃了饭后，他就打开电脑，先看看新闻，然后看看自己的博客，有没有点赞的，加评论的，再看看诗歌网和作家网。他看得比较多的是作家网，毕竟里面的散文和小说都是经过精选的，而且字号比较大，也适合他的眼睛。

说起来，这辈子，文学给了他好处，也给了他消极的影响。要不是因为文学，他给报纸写了些稿，被推荐到设区市报社，他不可能从小县里跑出来，后来也不可能到地委办，而这是他政治生涯的起点。他现在能混到正处级，与此不无关系。但也因为文学，到了后来，他把一切都看淡了，政治上的进步也不去企求，变成了原地踏步，直到退休。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是也。当然，身体上的因素也是一个由头。

九点多，妻子回来了，背着庞大的摄影包，真难为她了，如果不是因为兴趣，叫她背着包来回十公里的跑，她才不干，所以兴趣真正是老师。他迎着妻子问：“今天要不要去买菜啊？”妻子说：“还是去买一些吧。”他就屁颠屁颠去隔壁的小巷子去买菜了。买回来的都是蛏以及青菜之类的，有时也砍一点排骨。他觉得，妻子要做饭做菜，买菜的事那就他多干一点了。

妻子问：“什么时候去医院看看？”他说：“下午吧。”前一个星期，他到医院体检，昨天报告单才拿了回来，原来在医院时他瞄了一眼，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心里也就舒坦了。昨天晚上，他把报告单拿来再看了一下，里面肺部CT结论写着“磨玻璃结节”，体检医生写着“去呼吸科或肿瘤科门诊”，他就觉得这事情重大，上网查了一下，磨玻璃结节，70%是良性的，但也有30%有可能转成肺癌，即使转成肺癌，也是可治的。今天上午，他给厦门的一个同学打了电话，她几年前得了肺癌，进行了手术，人活得还是不错的。但电话铃响了几分钟一直没人接，最后转到联通秘书上，他想是不是出问题了？电话没人接了？他一个朋友也是这样，几个月没见，人说没就没了。“下午去吧，下午人少些，天气也凉快些。”他说。

下午2:45分醒来，妻子说：“差不多了吧？”就准备换衣服，老于说：“你不要去了，我自己去好了。”平常去医院，他都是自来自去，省得麻烦，但这次，妻子说：“还是跟你去一下”，他不好再推辞，也就由她了。出了门，等公共汽车，不久20路汽车就到了，坐到市医院住院部下了车，就往里面走，他们从车道进去，避开了另一边体温枪的检查。走到门诊大厅，他问问讯台的护士：“呼吸科在几楼？”因为呼吸科他没去过，护士说在三楼，他们就顺着滑梯走到三楼，三楼门口查体温、查健康码更严了，他只好拿出手机让护士帮助下载健康码，然后进去，到了里面，挂号的机子却换掉了，护士说：“到楼梯口的机子去办。”他只好又返回楼梯口拿了挂号码进去，其他医生都没号了，他只好选了个姓张的副主任医生。走到门口正要进去，一个女的拿了号码，说：“我的在你前面。”老于一看是35号，他的是40号，就让她先进去，还好排队的人不多。女的看完走了，老于进去坐在患者的位子上。张医生很年轻，大概三十几岁吧，他问：“什么事情？”老于把检验报告单拿出来，翻到肺部CT的一页，说：“体检出来，是磨玻璃结节，医生叫看一下。”张医生看了一下，打开电脑，浏览了一下图片，他说：“现在还太小，看不出什么问题，你等半年或一年以后，再CT检查一次，看看情况再说。”老于说，前不久有一次被油烟呛了一下，就一直肺部不舒服，现在感觉还好些。张医生说：“你要注意油烟，二手烟等。”张医生也问询了家族有没有肺癌的遗传等，老于说没有。张医生说：“那你回去注意一下。”走出门诊楼，老于觉得轻松了许多。他妻子也是。

晚上七点，厦门同学打电话来，说前面没听到他的电话，问怎么样？他告诉她说检查出来磨玻璃结节，她说没事，即使有什么事情做做手术就好了，她的手术做了十年了，现在也没吃药，身体也很好的。但如果做开胸手术，要一年半才能彻底好，做微创手术，三个月基本就好了。像他这种情况，半年或一年后再检查一次看看。听了她的话，他再次放下心来。他原来以为她会出什么问题，完全是臆想。

将近十点，女儿回来了，她在银行工作，每天都要加班，虽然工资奖金会高些，但也十分辛苦。每天他基本上是听着女儿的脚步声开门的。女儿回来时，踩在楼梯的脚步声很响，一步一顿的，有时有中跟鞋的声音，这时他就站在门口，等外面的敲门声，他就即刻开门，一点也不停留，看着女儿今天又换了新衣服，一脸朝气，也替她高兴。女儿在银行已升到中层领导岗位，在她这个年纪，进步不算快，也不算慢，还可以吧。他问女儿：“明天你回省城，是坐便车，还是坐动车？”女婿在省城工作，女儿每个星期都要回去。回说是坐动车，他说坐动车好，安全。又问：“那你车开回来，还是放在银行里？”“放在银行里吧。”他想星期六星期天也没什么事情，车放在银行里也就好了。

十一点多，女儿洗了个澡去睡觉了，老于也早早的躺在床上，妻子还在小房间的电脑前摸索，灯光一直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