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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小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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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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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从天而降

每隔两周,周庆典夫妇就要到省城走走,不为别的,就为女儿的婚事至今没有解决。女儿二十九岁了,无论在农村还是城市,都已算是大龄了,可是至今还没有一个头绪。催又不好催。他们只好每隔两周就到省城看一下,陪陪女儿,也算无形中给女儿加一点压力。

女儿在一家银行工作。说起来很体面,但工作很忙,加班是经常的事,不加班倒成了例外。因此这对她也是个耽误。他本来想,能不能在银行内碰到一个小伙子,但没有。四五年过去了,一拖就拖成了大龄。

在去银行工作之前,他送女儿去英国留了学,学了一年,念的是经济学,也算热门学科。学完回来了,却找不到工作,还是拜托一位同学帮忙,在银行找了个档案管理岗的工作,因此也就忙得不亦热乎。

过了两三年,女儿不满于小银行的工作,跳到了一家大银行,做起了客户经理。说起来事业算顺风顺水了,但个人问题没解决,终究是个大事。

这不,他们就为了女儿来了。但来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啊,在省城他们举目无亲,虽有几个同学,但拜托他们仍然杳无音信。

九点十七分的动车,预计要十点左右到省城,票是女儿帮助买的,她届时会到车站接的。动车离省城很远就响起了到站的警告:“各位旅客,动车就要到省城车站了,请各位带好行李,准备下车。”周庆典赶紧叫妻子联系女儿,是不是快到车站了,在哪里接站?回答是还在老地方。所谓老地方,就是车站往北,北广场的一处停车点,但那里不让停,要一接就走,所以要算好时间,不然就会错过。

十点零五分车终于停了下来。周庆典夫妇赶紧拖了行李往外走。他妻子拖了个塑料拉杆箱,大大小小的东西都在拉杆箱里,其中有女儿爱吃的九节虾,新鲜的排骨等等,因此拉杆箱就显得沉重。周庆典想帮忙,他妻子说不要,自己一个人拖了拉杆箱下自动电梯,然后往北走,然后再上自动电梯,出了门口,停车的老地方就到了。他们站在旁边左瞄右瞄,就是见不到女儿的车子。隔了一会儿,女儿的车子才开了过来。上了车,他们一路无话。过了好一会儿,周庆典小心翼翼的问:“那个小金,最近有跟你联系吗?”他说的小金是前不久熟人介绍的,在省里一个事业单位工作。“没有,他最近在考研究生。”“你怎么一上车就问这个问题?”女儿觉得他烦,而他觉得这是他的一大心事,不问不行。

关于那个小金的事,据说他母亲不同意,认为女儿比她儿子大一岁,不好,所以经人介绍以后,也没怎么正经来往,而周庆典除此之外,再也不掌握别的人的动态,他也不再问起。

快到国庆了,女儿准备到青海去玩,和刚认识不久的贵阳朋友。贵阳朋友是在一次银行系统人才选拔时认识的,两人认识不久就成了好朋友,也是一个小女孩。周庆典还不放心,女儿说,贵阳那边有一帮人,她是加入他们的队伍,在青海机场汇合,没事的。他想想也是,当年送女儿出国,也是一个人,联系好了一个同学的儿子来接她,结果路上堵车了,女儿在机场等了一个多小时,这样的考验都过来了,在国内这算什么。他只好同意让她走了。

母亲打来电话,说那年生女儿时,她到一家寺庙去求福,求生一个儿子,结果生了女儿,二十几年了,福一直没还,要他们去帮助还一下。他了解了一下,寺庙在一个深山里,路很难走但近年公路通了,车可以到。于是,国庆这天,他就约了单位的一位同事帮助开车,提了一桶油,和妻子一起,到寺庙走走。

这天有点雾,还有点毛毛雨,车子顺着山路往前开,一路上坡,一路弯弯曲曲,花了大约一个半小时,车子才到山脚下,后面公路不通了,要上去得走一段石头铺砌的山坡路。他们提着油,撑着雨伞,走一段休息一下,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走到了寺庙边。一看这个寺庙有点奇特,坐落在一个悬崖的底下,屋顶几乎不用瓦,就用木板钉成。外面雨雾飘飘,里面却干燥无比。

周庆典走到大堂里,看见大堂里一尊菩萨相貌甚是庄严,他想这应该就是释迦牟尼大佛了,他便跪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无非是以前许的愿现在来还了,还要求菩萨保佑女儿找到如意郎君,以了他的一番心愿。跪拜完毕他站了起来,心里直有眼泪要流下来,他为了这个心愿多少个夜晚彻夜难眠,而他母亲也是,老人家也为孙女的事情担忧。

他在寺里转了一圈,寺旁的厨房里有两个妇女在做菜,一个和尚在楼上写字,寺庙里还有三三两两的求香人,此外再没有别人。这个寺庙有点历史了,早在解放前,这里就成为红军游击队的基点,为帮助革命做过贡献,而更早的历史则难以追述。

下山以后回到家里,周庆典仍担忧着女儿的安全,见到微信说与贵州的朋友接上头了,他们正在去青海湖游玩,并且发来了青海湖的照片,他才放下心来。女儿说青海湖太漂亮了,他们租了一部车自己开,有时女儿也开。他对女儿的开车能力还是不大放心,虽然在省城上班天天开车。好在有一帮人互相照顾,安全应该是没问题的。

过完国庆,女儿回来了,不过回到的是省城的家。几年前,为了解决女儿的住房问题,周庆典与妻子赶到省城,靠熟人的关系在一家房地产企业开发的楼盘中买了一个小单元,并且简单进行了装修,女儿就不要到处租房住了,一个月省了两千来元,每月付房贷五千来元,实际就付三千来元,既解决了女儿的住宿问题,又住得安逸,有时周庆典夫妇还上去走走,一举多得。但这次周庆典要上班没法上去。只听电话里女儿说,那天到青海,坐的是头等舱,因经济舱的机票没有了。她在头等舱里结识了一个姐姐,人很好,是青海人,在省城的一家国企工作。她问女儿有没有男朋友?女儿说没有。她说要给女儿介绍男朋友。周庆典听了也笑笑,不往心里去。

想不到,过了几天,这位姐姐真给女儿介绍了男朋友,是她自己单位的,做人力资源。人长得帅,并且很有涵养,女儿一看很满意。对方也很上心,天天早上买早餐送到女儿的单位里。晚上有时女儿的单位有应酬,他还过来帮助开车,送女儿回家,然后自己坐出租车回去。女儿单位里的人开玩笑说,这样的女婿哪里找!

过了两个星期天,周庆典夫妇又一次拖着拉杆箱到省城去,他们想见见女儿的男朋友。到省城时照例已是十点左右,女儿自己开车来接的。他安排女儿明天中午请她的男朋友小倪

来家里吃饭。

第二天中午,他家里煮了一些家常菜,做了一道螃蟹,据说小倪爱吃的,还做了一道九节虾,女儿爱吃的。小倪来了,带来了一些小礼品。推门进来时,周庆典抬头一看,觉得人很清爽,脸长得很周正,身材也高挑,没有一些小年青的拉里拉气。坐下后聊起来,他说他是闽西人,祖籍在山东,是爷爷解放战争时跟随叶飞的部队解放福建,就留在了福建。周庆典说,我们算有缘了,闽东革命时期,叶飞就在我们家里住过,叶飞得了疟疾都是我曾祖母帮助照顾,我曾祖母解放后叶飞还接见过她,叶飞还叫她革命老妈妈呢!

过了一两个月,小倪的父母亲到省城,约周庆典的女儿到他家里玩,并且约她愿意不愿意到闽西走走。见面之前,小倪的父母已见过女儿的照片,他们对女儿清新的面容也很满意。女儿打电话回来问妻子该不该去?妻子回答说你自己定吧。于是,女儿就同他们一家人踏上了闽西之行。

闽西之行回来,已经临近春节,女儿打电话回来问,小倪的父亲说,聘礼要多少?周庆典同妻子商量了一下,回答说不要聘礼吧。市委一位副书记的女儿嫁给我同学的孩子也不要聘礼,我们就学学他。反正一个女儿,今后的财产都是她的,要聘礼干什么。但是男方坚持要聘礼。于是,商量说,春节时见面再定吧。

正月初三,小倪的父母亲就进来了。他们因为搬新家,在省城过年。坐动车进来就四十几分钟。周庆典自己开车带着女儿和妻子到动车站去接。在接站口,看着人流一拨拨过去,却没见到客人。在周庆典的印象里,应该是小倪和他父母亲在一起的。结果,女儿叫“叔叔”“叔叔来了”,周庆典抬头一看,一个五十来岁,头发掉得差不多的中年人站在他的面前,身着运动衣,穿着运动鞋,倒显得很精干,女儿介绍说,这就是小倪的爸爸。周庆典赶紧同他握手,一边口里说欢迎欢迎。过了一会儿,小倪和他母亲也到了。人会齐后一同往家里走。

家里很乱,虽然收拾了一下,还是乱。只好把几个房间的门关起来,把客厅收拾清楚。坐下来后,小倪的父母提出聘金的问题以及有什么要求。周庆典说,聘金倒是没什么要求,我们要求的是今后生两个子女,要有一个跟我们姓,因为我祖父为革命牺牲了,只有我父亲一个孤儿,我们兄弟两人又都是生的女儿。小倪的父母也答应了。但聘礼的事还是悬而未决。

晚上吃饭,周庆典把一个同学的妻子叫了过来,让她帮助参谋参谋,据说她很有经验,同学儿女婚姻的事情都叫她。她来了以后,告诉对方,当地一般人家的聘金都是十万以上,至于到底多少,看个人的情况。并把电话号码给对方,叫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她。

考虑到对方是南下干部的家属,当地风俗不懂,春节过后,周庆典的妻子就回老家找熟人物色了订婚和结婚的日子。订婚选在三月八日。这一天,对方家里来了许多人,包括舅舅、姑妈、堂哥、二伯等等,十来号人,好在家里的客厅比较宽,到六楼借了几张塑料凳子,方才对付得了局面。

对方抬了几担东西进来,有猪肉、饼等等,最重要的是有一捆现金,合起来十八万,用小倪父亲的话说,太少了不好看,咱毕竟是干部的子女,聘礼也要像样些。周庆典只好收下,回头还他们就是。也给他们回了糕点等等。

最搞笑的是小倪的二伯,他是个资深的文学爱好者,七十岁了,写过自传,出了一本书,这次带来了给周庆典看,觉得写得还不错。周庆典自己也是个文学爱好者,在国家级及省市级刊物上发表过诗歌、小说、散文等等,目前是省级作协会员。也出过一本诗集,他也拿来与小倪的二伯交换。而小倪的二伯则纯粹是一个民间文学爱好者,目前连地市级作协会员都不是,但有作品在。共同的爱好也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二伯把订婚典礼的前前后后拍成了视频,并在电脑里进行了编辑且配上了唢呐曲,在网络上发布,引来了许多的点击率,也算是给订婚典礼增添了许多光彩。

结婚典礼分三场举行,主要的一场在省城,考虑到两家相距遥远,来来回回路上不安全,反正也要请双方单位的同事,不如主要婚礼就安排在省城。双方也同意了这个建议。五月十八日,婚礼举行当天来了许多客人,其中有周庆典的大学同学,有当过省政协副主席的老领导,还有女儿及女婿的许多朋友等。

在结婚典礼酒席上,周庆典见到了女儿所说的姐姐,就是女儿婚姻的介绍人,长的有点胖,却很有福相,圆圆的脸,光洁的皮肤,如菩萨一般通透喜人。周庆典想,也许她就是上天派来帮助玉成女儿的婚事的菩萨了。周庆典特地向她敬酒,一再表示感谢。

在本地的婚礼则简单一些,碍于有关规定,周庆典只请了十桌,主要是一些亲戚朋友。搭了一个主席台,周庆典上去讲两句话,宴席就开始。一个曾经苦恼了周庆典好几年的问题,就此完满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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