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公（外一首）

       小叔公

每天清早，六七点钟的光景，窗外

就会响起牛的蹄踏声

我知道，那又是小叔公背着犁铧

赶着牛，去犁田了

小叔公解放前给人家做长工

解放后娶了富农的寡妇，生了

四个孩子，加上前夫的两个孩子，全家

八口人，全靠他的一副肩膀

于是，全生产队犁田的活，全是他

包揽了下来，这样他一天可以赚十五个工分

遇割稻子时，他就踩打谷机，

他也可以得到同样多的工分

小叔公身体是健壮的，似乎

没什么病，我常看见他

赶着牛，从溪里过河，到对面田里去

而把小木桥好好地保护在那里

过了七十岁，每次回家，见到小叔公

就见他消瘦了许多，问他有什么毛病

他说经常肝区疼，叫他

少喝酒，并到医院看看

但他酒照样喝，他说忍不住

医院也不去，他说怕花钱

终于有一天病倒了

不久，就去世了

小叔公的一生是劳苦的，没什么

享受，要说有的话，也就是喝点酒

他像一只水牛一样，默默地耕耘着

土地，又默默地去了

       第二

每次回村时，总会看见他

在村中的街道上

徘徊。见到我，总会亲切地说

“小时候，我和你父亲一起砍柴......”

我父亲后来参加了工作，官至

县里的副处级，而他仍是单身汉一个

整天，在村中徘徊。看不出他的缺点：

人长得魁梧，五官也端正

个性直率，爱憎分明，但就是娶不上老婆

而他的哥哥和弟弟都已成家立业

我不知道他的正式名字，人们都叫他

“第二”。前年正月回家，在街道上看见他

步履已有些蹒跚，他说这两年身体差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元钱塞给他

他很感激的样子。前不久，一个亲戚到家里来

问起他的情况，他说，“他已经不在了。”

我心里好一阵怅惘。一个好人

就此淹没于滚滚的烟尘中。让我们

记住他的名字：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