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

花期

花朵上挂着一滴露珠，露珠里

住着一片天空

一只鸟穿越天空而来，歇脚于

阔叶树上，它的叫声

使黎明早早地到来

在薄雾里挥着手的人，把自己的身体

运热，同时也运热了

天空，天空下，山樱花开了，桃花开了

梨花开了，梧桐花

正准备盛开

运动着这一切的人，正准备一只按钮

他的手在按钮上

而在几千公里之外，听说河水

正在破冰

山上

山上长满了树。树与树之间

没有隔三米的距离

而是重重叠叠地挨在一起。那些

争取了阳光的树，就长得格外茂盛

而那些见不到阳光的树

就显得明显的孱弱，有如得了绝症的病人

有时即使是同一种树

相互之间的区别也明显看得出来

前不久，有一种毛线虫袭击了这里的松树

于是这种树都遭到了砍伐

不管是沐浴着阳光的，还是偏僻的

好在杉树，香樟树，竹子

依然长得很茂盛

弱肉强食，在树木之间也得到了贯彻

我对地处偏僻的树木充满了同情

有时上山，就忍不住停住多看了一眼

瀑布

吴洋村的山峰上，矗立着两间木房子

底下是悬崖

隔壁是瀑布，顺着铁栏杆而下

就是观瀑亭。站立在观瀑亭上

可以看见飞珠溅玉，势如

雷霆的瀑布。曾有浙江商人

承包于此，每逢周末都过来打卡

我们到时，里面空空的没有人，只有

山间的岚气在里面，随意进出

我们边在外面喝茶，边看着眼前

绿茵茵的万里江山，我真想

对着瀑布大喝一声

看看瀑布会不会倒流！

落叶

到了山上，地上布满了落叶

都是香樟树的叶子，有的是去年落的

有的是今年落的

但它们都没有腐烂，有的

硬挺挺的，像是一枚硬币

一座坟墓上尤其多，但这么多硬币

他没办法伸出手来使用

又是一阵风，于是那些硬币

在空中旋舞

一方城池

山，就在脚下，随着脚步的

抬起，而一步步下沉

直到踏上了山的顶端，山，就全部

沉到了脚底下

仅有山顶上的一坨岩石，高于脚面

他顺势坐在岩石上

看着城池，像一块沙盘般展开

一水从正北奔流而来

像一根玉带绕着城池，又

向南奔去，他记得城中有一方莲池

此刻被填埋已有四十多年了

再也见不到荷花荡漾的影子

不过，城南一角的一方砖塔

仍挺立着，据说是宋代文物

此刻也在他的脚下

被绿水环绕，显示着城池的古远

一个土堆

田野都荒芜了，就剩下一个土堆

在那儿，土堆上一间房屋

棉瓦的屋顶

一个人在那里生活，来来去去

看不清他的面目

我几次来，都没有见到他

周围的高楼都起来了，就剩下这一片

土堆，一个人在那里生活

谁也不知道他是谁

后来，连这一片土堆也被清除了

那个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就剩下几株芭蕉在那里晃

纸上

所有的山川，都被归集于一张纸上

几百万人的城市

只是一个点；几千公里的路

只是短短的一根线

尽管你从东向西要飞过

几个小时，但在纸上

你不用一步跨越

世界的事情就是这样神妙，星星

可以在手上把玩

古代与现代，差距就在距离上

从纸上，你懂得了，应该把世界

揣在口袋里

并时常拿出来把玩把玩，从中

不一会儿，就会流出水来

丰收

布满了屋檐的雨滴，也布满了天空

这是三月

蒙蒙的雨蒙住了山峦，也蒙住了秧田

秧田里，一群农人，把脸丢到田水里

随着秧苗的移动而移动

一会儿完整，一会儿破碎，随着一声声鹧鸪的啼叫

而后就是期待。在期待里，他们来回

在田埂上巡视

一会儿拔拔稗草，一会儿松松泥土

当黄金期到来，他们是一脸雀跃

这时雨停了

田野上，嗮场里，到处布满谷粒的香

摄影师

她每天在东湖边逡巡，摄影机里

装满了鸟的翅膀

这些鸟，有的叫海鸥，有的叫白鹭

有的叫燕鸥，有的叫鹈鹕

她的摄影机里，还装满了天空

天空中有一轮落日

正向地平线匆匆而去，而群山寂静得

几乎要喊出声来

她的摄影机里，有时还装着

一两枝桃花，桃花放出的花蕾

几乎要熏死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