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组诗）

星期天

没事时就注视着天空，天空上

真有一些白云，有的像山峰，有的像棉絮

从树巅看去，白云下矗立的楼房，楼房里沉睡的人

此时是寂静的

盼望着有一只大鸟飞过，但没有

甚至一道闪电划过，也是奢侈的

我自己心中的音乐响起

给这个远方的星期天增加了变数

一切都好。省会城市在寂静中运行

各人忙各的。头头脑脑

互不交叉，互不干涉。阳光照在草坪上

草坪发出幽光，反照到太空的深处

秋收时节

峰壑之间，布满金灿灿的稻田

它们是阳光和风雨的作品

也是锄头和牛的作品，是农人身上汗水的作品

又一秋了。农人躬着腰在稻田里起伏

不明底里的人，以为他们在拜神，温度

渐退，他们在割取稻杆的同时，也在割取阳光

沿着山路，他们迤逦而下，泥泞的土路

亲吻着胶质鞋的气味，村庄在下面

黄昏里托起的炊烟，释放了他们一天的劳乏

承诺

动车在夜色中奔驰。三三两两的

是远处的灯火，不一会儿，灯火就被抛在身后

灯火下是否有人，他们在忙些什么

没有人清楚

铁轨辗压着夜色，发出丝丝的声音

没有尖锐的嗅觉，你是听不到的

铁轨终于承担起了责任，它让一段月光

融入另一段月光之中

天穹之下，一切的动物皆负载着生死的承诺

动车也不例外。它以250码的速度

在危险区奔驰，并且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叫声

方向

一只蚂蚁在草丛里

团团转，它预知了暴雨的来临

它要寻找自己的宿处。它的宿处在远处的一棵树上

经过众多蚂蚁的努力，它们

筑起了自己的巢，里面冬暖夏凉，但高居于里面的

却是一只蚁后，它黑而健壮，对众多的蚂蚁

形成了统摄力。一只蚂蚁，一只失联的蚂蚁

在草地团团转，草高而茂密，看上去一望无际

即使从宇宙的方向看来，它也是地球的

一件黑外套。它毛茸茸的长着，全不理会一只蚂蚁的

焦灼，此时雷电已在一闪一闪，暴雨就要

来临，而一只蚂蚁仍在团团转

它在寻找着，突围的方向

奔腾不止

蓝天下，是一丛丛的山峰，山峰之上

是一堆堆的松树林

一阵风来，松树林就发出惊天动地的喧响

遍布于峰壑之间的，是一座座村庄

缭绕着村庄的，是一朵朵白云

以及与白云相似的，一群群的山羊

有人从村庄走出，又消失于密林中

接二连三的消失，使人怀疑人生的真相

山道弯弯，也消失于渺远处

能清晰看见的，只是山峰中倾泻而出的流水

它们经过了悬崖和砾石

仍在崇山峻岭之间奔腾不止

雷声

世界陷入了黑暗。雷声仍在窗外

一闪一闪，楼群矗立着

在等待暴雨的到来。这是城市的一角

昨晚的雨，还没有把城市淋透

于是，在等待着第二场雨。不到五点钟

对面楼房七楼的房间里，亮起了灯

抱着婴儿，在玻璃窗前眺望的

是一个男人的剪影

城市自有它的庞大处，但处于

雷声和暴雨中，其实，也如婴儿

我记起了昨天，在地铁中穿行的情景

这是人类逃避暴雨的绝佳方式，但

躲不过雷声，雷声会一直

追踪你到地下深处，好像你

真的犯了巨孽一般，隆隆的机械的摩擦声

也掩盖不了它在

你的耳朵里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