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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世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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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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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妮儿

找不到极端准确的拼音,用光棍山方言,读出蜻蜓的别称。

我们十生产队的孩子,近似发音“翔妮儿”。而九生产队和十一生队的发音,尽管田挨着田,地挨着地,却仍然听得出区别。他们发“翔姐儿”。“翔”误读为强大的“强”,更接近真实的发音。

所以本姓家族,邻里相间,都派生出异同,想毕是受到了外嫁入村年轻女姓母语的传导。从幼儿与母亲与生俱来的亲密度说,他们认知表达外界事物,更多来自于娘亲的口吻。这种语言的融通,只需要一代人便可以固化。

百度蜻蜓的各种昵称,并没有发现“翔妮儿”“翔姐儿”的叫法。也可能大数据,并没有收集得到。这种散落于民间,特别是大山深处的文化符号,虽然可以忽略不计,但却依然星光灿烂。

这种非常小众,极限地域化,拟人化的蜻蜓别样,此时突然间让心头涌出一股暖流。乡情乡愁经过童贞的过滤,剔除了五味杂陈,一帧一帧,漫过脑海,污浊的我,瞬间变得纯洁透明,就是彻夜难眠,亦可以神清气爽。所谓一壶清茶,慢煮时光。身心俱疲之中,辗转反侧之夜,在记忆的最深处,打捞点滴童年的碎片,实在是一种难得的余香。

光棍山的最高海拔846米,季节比平均海拔三百五十米的山下,晚半个月到二十天。初夏时节,才能三三两两见到蜻蜓。加之蜻蜓由卵成虫,百分之九十时间,都得依水而生,光棍山高山干旱的生态环境,承载不了这些诗与画的矫情。

当盛夏来临,山脚下蜻蜓于田间阡陌,成群结队,自由自在,追逐嘻戏,起起落落,轻舞飞扬,花前月下时,光棍山上的蜻蜓,才不紧不慢,陆陆续续,由幼稚破壳,蜕变成精灵。很快又在短促的夏季仲秋,走完一生。

光棍山上的蜻蜓,无论是品种和数量,都远不及泽家湖低山丘陵区。跟着爷爷,去泽家湖赶集,一路下山,见着越来越多的蜻蜓,迎来送往,那种心花怒放,乐不思蜀,难舍难离,没有亲历,不可名状。在那样的年代,蜻蜓给乡村孩子的快乐,是唯一可以比肩都市童趣的至乐。

有几次,我想把我儿时的这种至乐,分享给五六岁的孙子。我的孙子都非常坚决的拒绝了。

第一次是散步途中,发现一支兰灰色的蜻蜓,在路边马尾草上歇息。我小心翼翼,以儿时最娴熟的手段,右手绕过蜻蜓的尾巴,逃过它转来转去的复眼,轻松的捏住,得意的逮捕。然后捏紧翅膀,折断一半。失去飞行能力的蜻蜓,像一战时的飞机,只能在我的掌心爬行。孙子说放了吧,爷爷。

当时正是夕阳西下,阳光温暖的照着孙子,光影之中,像油画一样,安静祥和。

总以为是他年幼,害怕蜻蜓的张牙舞爪,或是尖嘴利牙。到了六岁多,又有两回,遇到蜻蜓,想擒来让孙子把玩,再让孙子一口拒绝。孙子说:爷爷,放了吧,不能伤害生命。终于明白,原来孙子的纠结不是害怕,而是博爱和怜悯。

我曾经在光棍山上,用蜘蛛网网起来蜻蜓,用一根细细的缝衣线,牢牢捆住它的尾巴。松开手,牵着它的自由,不让他飞出我的视野,直到它精疲力竭,最终耗尽所有,走完匆匆的一眼。

我曾经津津有味的回忆,认定这是我童年的快乐。

我自以为是的快乐,在孙子殊同的眼里,变得一无是处,也就不再启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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