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结束,又进入紧张单调,日复一日,接送孙子,上学放学,买菜做饭模式。
所不同的是,从这开始,由送他去幼儿园,变成了送他去育才二小。没有什么意外,按学校规定,三年级后,才能辞了这份长工。
早上七点十分,多是在睡梦中唤醒孙子。他两眼惺忪,迷迷糊糊,脾气极端。要么是装睡不起,要么是火冒三丈。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时候,也有精神抖擞的偶然,那是最好的早晨,爷孙一路,皆大欢喜。
在校门口,与孙子挥手别过,驻足望着小小的背影,淹没在学生流中,才折返回家。这段路不长,单程八百米。这段路却很长,要走些许年。
我得及时从忽悠送小人上学的状态,迅速进入忽悠大人我自己的状态。因为,我有一个小小的心事,想把如我这样平凡人的林林总总,随心所欲,不求声名的记录下来,激活脑细胞,免受阿尔茨海默症的垂涎。特别是倒计时加速的暮年,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中途挥别的时候,丢三落四,总得留点味道痕迹,让后人清扫。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我可以状态很好的梳理情绪,用金色的钥匙,打开心扉。
我想到了灰黑色的蜘蛛,几何漂亮的蜘蛛网和蓝色的翔妮儿。
在光棍山,盛夏来临时节,我总是喜欢早早的起床,这一点与我懒惰的叫不醒的孙子对比强烈。他睡的理由,是不想早上七点上学,到晚上七点,才能从托管回家。我的动力,却是要抢在太阳热身前,找到灰色的蜘蛛和漂亮的蜘蛛网,这决定我当天快不快乐。
祖屋有百年历史,是一栋湘西山区当年多见的三柱四挂的木房,配有偏房和猪舍。偏房杂七杂八,猪舍环境恶劣,却让蚊虫家族兴旺发达。对于织网捕虫为食的蜘蛛来说,无异于找到了旱涝保收,温饱无忧,小康可及的世外桃源。
它们在屋檐下,横樑间,杂草中,勘测设计,精心划算,画地为牢。大小蜘蛛,口吐银丝,专心致志,悬挂身子,沉迷于攀爬绝技。先上上下下,找到支撑,待架构确定,便匠心独具,在几个支撑点间,扯起一张张大小不一,透明迷人的银色丝网,按着各自约定,互不相干,各司其职,各司其事。待织网完毕,迅速藏身隐蔽,一旦蛛丝马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网上挣扎的蚊虫擒拿归案,很少失手。祖母曾经给我出过一个五言迷子(迷语),很可惜前两句,实在是回忆不起,但后两句同样形象生动,终身难忘。迷子的最后两句说,蜘蛛们“扯起八卦图,稳拿飞天将”。画面感妙不可言。
新鲜的没有任何损伤的蜘蛛网,是捕捉蜻蜓,也就是光棍山孩子叫的翔妮儿的最好粘附物。它不伤毫发,却可以牢牢的粘住翔妮儿。同时还易得,从丝网上干净利落的取下宠物。
之所以我要早起,就是因为到十点钟后,太阳大了,粘性十足的丝网曝晒之下,会失去弹性和粘力。
(以下文字务必认真阅读,且发挥你的想像力),我们当地少儿,捕捉翔妮儿的工具,是一根山竹竿,从细端竹节处割断,露出空心。然后将与青篾片分割后的黄篾片,折成椭圆状,黄篾片两端聚拢,利用篾片的弹性,插入竹竿空心内固定。
你得踮起脚尖,抬头挺胸,把椭圆形的网架,伸出到够得着蜘蛛网的极限,慢慢转动竹竿,强抢恶要,把蜘蛛辛辛苦苦的捕捉丝网,绕满网架,据为己有。绕得越多,捕网的弹性越足,粘力越强。待将房子周围,所有可用并够得着的蜘蛛网搞尽,剩下的时间,便是在周边翔妮儿歇息处,寻找刺激寻得快乐了。
在前面的短文中,遗憾的告诉过你们,光棍山上的翔妮儿,无论是品种还是数量远不及山下。
数量较多的翔妮儿,是一种红色的旅行家。它们一天到晚,在你耐心可以承受的时间段里,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就是一直在飞。要想网住,不亚于眼下中国人造不造得出芯片。对于这种可望不可即的快乐,它永远只是风景。
有时,我等得失去了希望,乘着一群群乱飞的红色翔妮儿,挥舞网具,试图乱中取得,但却从来没有网中过一只。
我只能去网一种中华大地上,一定是大众的中型翔妮儿。它们飞飞停停,在歇息的时候,有时脚踩树枝,或是木质化的草叶,有时歇在金豆架或是豇豆架的竹尖。
捕捉翔妮儿,虽不是高精尖的大活,却也要一番过细的观察。在最好的环节,在最不经意的关键,一招获得。
翔妮儿歇着,会手脚抱着支撑物面或物尖。然后摇头晃脑,用它人类目前只有羡慕,却不能仿生的二万八千只复眼,扫描周边,确定安全,或者是伺机袭击周边昆虫。然后,它们会慢慢放松用来飞翔的肌肉,便见其翅膀,一一收敛。当这个过程完成三秒后,可把网架罩住身子。等它们察觉,跃起逃跑,张开的翅膀,正好粘贴在粘面上。看上去有点像受难的耶稣。
你收起竹竿至面前,在翔妮儿万般拒绝,恐惧绝望中,摘取下来。它们仍然不会丧失,食肉昆虫的暴烈。如果你此时捏着尾巴,它们会迅速弯曲长长的尾巴,手脚并用,抓紧你的手指猛咬。对于刚刚学会捕捉翔妮儿的孩童,惊恐疼痛之余,不得不用失望的目光,看着到手的快乐,疯了一样,逃之夭夭,把遗憾和挫败留给自己。
这种蜻蜓中,我最喜欢却不太见的,是一种蓝色略带灰色的蜻蜓。儿时无知冲蒙,只是一种直觉。待大了,老了,才体会到美的抽象,或抽象中的更美。它们体形中庸,长短比例和谐,有些像地中海的颜色。或者说是像意大利足球队蓝色的主队服装。这种色彩的认同,我更愿意和黄健翔同志站队,他为当年意大利队员强突成功,一蹴而就,怒吼狂野,看上去颠覆了格局,是因为一直就在格局之中吧。
为此,我又百度了一下蓝蜻蜓。搜索的结果如下:当人的情绪处于很糟糕的状态时,看到蓝色的蜻蜓,情绪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得到平复。
如果你是热恋中人,争吵不可开交,还没有和好,去看看蓝色的蜻蜓,去找回热爱的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