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说德昂族酸茶

赵兴荣

“今年6月，德昂族酸茶制作技艺国家被列入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作为一名德昂族的制茶人，我感到非常高兴和自豪，我今后一定要努力把德昂族酸茶技艺一代一代传承下去。”2021年7月20日，在云南德宏芒市珠宝小镇德昂酸茶第二分店，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杨腊三的女儿杨春兰一边打包顾客网购的德昂族酸茶，一边向我们介绍。“由于新冠疫情，我们的茶叶线下销售受到冲击，但是线上有相对固定的顾客，销售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2021年6月10号，国务院正式公开发布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德宏州芒市德昂族酸茶制作技艺项目名列其中。

古老的茶农，千年的茶艺

在芒市城南22公里，是一个群山耸立的山乡，原320国道从这里蜿蜒而过，通往瑞丽、畹町和缅甸，此地就是我国大名鼎鼎的唯一的德昂族乡——三台山乡，这里常年森林绵密，凉风习习。

聚居在三台山的德昂族同胞是德宏五种独有的世居少数民族之一，自古以来就与茶叶结下了深厚的情缘，有着悠久的种茶、饮茶历史，德昂族民间神话史诗《达古达楞格莱标》就有“德昂族是茶叶变的，茶是德昂族的根”的说法，德昂族也被誉为古老的茶农。茶叶在德昂族日常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经过上千年的饮茶、种茶历史，茶叶逐步演变形成了独特的德昂族饮茶文化和制茶工艺，深深地镌入了德昂族同胞的精神谱系，德昂族酸茶制作技艺更是以其苛刻的原材料要求、与众不同的制作方法、独特的口感成为德昂族传统文化里一颗璀璨的瑰宝。

根据茶叶的社交功能，德昂族把茶叶分为“出生茶”、“成年茶”、“集会茶”、“社交茶”、“恋爱茶”、“定亲茶”等种类。

“如果邻里之间发生争执或者不愉快，事后一方带上一包茶叶，按照我们民族特定的包装方式送到对方家里去，双方的矛盾也就化解了。”杨春兰告诉我们。

驱车半小时，茗香余舌尖

初识德昂族酸茶，是在2017年秋的一个下午。

我们一行4人，驱车离开炎热的芒市城区，不到半个小时，就徜徉在凉风习习的三台山青山之巅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杨腊三的家就坐落在这里，杨老身材微胖，说话不紧不慢，神态和蔼可亲，他家的房子是传统的德昂族木结构杆栏式建筑。房子背靠小山，前临芒市坝子，视野开阔，风景宜人。

我们围坐火塘边上，杨老亲自给我们煮德昂族酸茶。山下天气暑气尚在，山里坐在火塘边却是刚好，清风拂过，洁白的火烟一缕一缕缭绕我们眼眉之间。古朴的木质茶盘，清畅金黄的茶汤，没有时下流俗的茶道，我们几人边喝酸茶，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杨老退休前曾在芒市三台山乡人民政府、芒市政协工作，因为曾经担任三台山人民政府乡长，至今仍被当地群众亲切地称他“老乡长”。杨老告诉我们，由于种种原因，德昂族酸茶制作技艺曾经濒临失传，他年少时曾跟在爷爷身边做过酸茶，了解酸茶的制作要求和大致流程。随着老一辈传统制茶人的渐渐逝去，就很少有人制作德昂族酸茶了。也许是出于对本民族文化的深厚感情，承载着儿时记忆的德昂族酸茶常常萦绕在杨老的脑海，杨老退休后直接回了三台山老家一心一意研究德昂酸茶制作技艺。杨老凭着记忆和毅力，经过无数次的实验，终于把古老的德昂族酸茶制作技艺发掘出来，成功总结出了一套完整的德昂族酸茶制作工艺。

“我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做成了德昂酸茶，并不是为了追求经济利益，纯粹就是凭着对酸茶的一份感情。”杨老说。

德昂族酸茶制作技艺绝处逢生，就如酸茶之味温润柔和，不燥不火，无声无息地为祖国茶叶大家庭增加了一个卓然不群的新成员，成为绿茶、红茶、白茶、黄茶、乌龙茶、黑茶、普洱茶之后的又一古朴茶类。我们驾车半小时回到芒市城区，酸茶淡淡的回甘之味尚在舌尖。

严守初心制香茗

杨春兰告诉我们，德昂族酸茶的制作对选料十分严苛。为了保证茶叶质量，酸茶以原生态云南大叶茶为原料，限用一芽一叶的春茶制作，对茶叶晾晒、蒸制、舂茶、发酵、时间都有着一套极为严格的系统操作要求。经过几年来的技艺传承，已经有不少德昂族同胞再次掌握了酸茶制茶工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守住原生态纯手工手工制作的原则，认真对待每一批茶叶生产。

“因为酸茶生产受气候、茶叶和生产方式的限制，生产周期至少要3个半月左右，产量一直不大。”杨春兰说。近年来，德昂族酸茶逐步从大山深处“养在深闺人未识”走向城市里的烟火人间，市场需求渐渐多了起来。但是作为国家级德昂族酸茶制作技艺传承人，杨腊三依然坚守初心、严守匠心，在市场利益和茶叶品质之间，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据说，在古时德昂族勇士出征打仗，会带上酸茶作为行军的干粮。我静静地呷了一口杯里的茶，看着眼前桌上黑亮的茶块，我陷入了的迷思。

                            2021年7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