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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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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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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津,那片古桑树林……

夕阳,笼罩着黄河故道及那片黑黝黝的桑树林……

去年,一个初冬的下午,踏着落日余晖,我们一行几人走进了德州夏津颐寿园。园内无杂树,全是树皮皲裂、枝干硬朗的古桑。入眼的古树,细的在几十厘米上下,粗的则两三人搭手才能合围。因是初冬,桑叶基本落光,一眼望去,历经百、千年岁月的古桑,将所有的沧桑都凸显在树身与枝丫上。也不知什么原因,这些千百年的古树到底犯了怎样不可饶恕的罪,以至于让天庭中的“神”用手中的霹雳火鞭,无情的鞭笞黄河故道生长的古树,有的被光电劈成两半、分叉而生;有的主干被劈成了菱形的桑板;有的枝丫如同未燃尽的柴薪还在徐徐地冒着黑烟;有的近似凌厉的鹿角挑逗着晴空、仰望着日月星辰。黑漆漆的桑板、光秃的枯枝上龙爪火印清晰可鉴 ,这些神奇的“污点”,已在“天神”主宰的“案卷”上留下了“案底”,一年四季,不分季节地竟吸引着四面八方的游人,怀着猎奇的心理前来参观游览。

山东有三“津”,分别是夏津、宁津和利津。自公元前602年始,在近两千年的历史长河中,黄河主流、支流多次流经夏津、宁津、利津三县,并且多次决口泛滥,河床沉积、决口歧流堆积,形成了独特的地貌特征。同时,黄河改道后也为上游的夏津留下了一片30多万亩的沙荒地。千年的时光,沧海变桑田,黄河已远离夏津、宁津,折向东南、东北方,重叠利津黄河故道,复归东海。

据明清版本的《夏津县志·疆域志》记载:历史上的夏津被称呼为“鄃城”,地处黄河拐弯的西北岸,地势平坦且高亢。因此,历史上的黄河屡向东、南溃决,鄃城之地始终安然无恙,从无水害水患。不难想象,依水而生、衔水而荣的鄃城作为当时的水路交通枢纽、黄河岸边重要的商埠云集中心,可谓千帆竞渡、百舸争流、物阜民安是何等的繁荣景象啊!

有谁能料到喜怒无常的黄河如喜新厌旧的“黄龙”,也有厌倦、乏情的时候。千年前,当它决绝、无情地掉头后,身后留下一片沙化的滩涂、满眼的荒草及白茫茫的芦苇在冷风苦雨中飘摇,只有一望无际的芦苇荡,掩盖、装饰着那道曾经爱过、吻过、流过鲁北腹地的“黄色伤疤”。昔日的繁华胜地,一时陷入了荒凉萧条的境地。

沧海桑田,海枯石烂,不过是痴情男对热恋情人一种廉价的幸福承诺而已,真正让“沧海”能够变成“桑田”,也就是夏津那片生长在黄河故道里的“世外桑园”。据夏津官方对外宣称,坐落在黄河故道中“颐寿园”里的那片黑黝黝的桑树林,百年以上的桑树有两万多株,千年以上的有几百株。再看那些古桑树,有的通杆笔直,横斜舒张、粗细不一,如同依附在伞柄四周的伞骨;有的树身粗如陶瓮,状如罗汉,敦敦实实的树身大腹便便,从上到下都是一副慈眉善目、憨态可掬的样子;有的大树不知被雷劈的还是狂风摇拽的,生生地将主茎分作了两半,那被撕裂的茬口丝丝拉拉的连着韧带树筋,看过之后,仿佛自身的皮肉也在微微地颤抖。

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有三棵树围巨大、树龄均在千年以上的古桑,比邻而居,形象各异。最南边一棵,树干挺拔,其树身分作五叉,形状如观音菩萨竖起的一枝普度众生的佛手;中间的一棵,两搂粗的树身离地半米多高,树身被火雷劈成了两半,一半的上端,憋发出了两股碗口粗的新枝,如蜗牛的两根触角。另一半,弧形的树身如同孔雀开屏、繁茂的桑枝是孔雀尾部扇形的羽毛;最北面的一棵最为奇异,树干卧地,身成焦炭,那上下弯曲、缩肩弓背、起伏扭动的桑板,如同一条受伤逃遁的黑龙,遍体鳞伤、痛苦万状的样子。但它浴火重生,凤凰涅槃的昂首崛起。只见,那凹槽型的黑色桑板延伸出几米后,又返转向上,摇摇晃晃地挺了起来……

后来,人们根据这三棵古桑的生长形状,五指分叉的那棵被命名为“巨龙桑”;树身一分为二的那棵被称为“腾龙桑”;匍匐在地、扭动起伏的那棵被称为“卧龙桑”。

我曾到过坐落在枣庄西南峄山中的青檀寺,专门看过那些长在山涧、石缝中的千年檀树。也许那些千年青檀未经飞雷霹雳、光电淬火的燃烧,只见白里透黄的树身就像患了静脉曲张,一副病仄仄的样子。鼓鼓涌涌的树干,长满了大小不一、疙疙瘩瘩的树瘤,如捆扎了带有绳结的绞索,看着看着,就感到胸肺憋闷、透不过起来。我也曾到泰安岱庙瞻仰过千年古柏,那扭结攀升的古柏,好似有人用纺锤拧绞着向上提溜的样子,怎么看也犯着别扭。我还到莒县浮来山定林寺中,参观过那棵被称为生物界“活化石”的银杏古树。它年长四千多年,树高二十六米、干粗十六米,八人伸展双臂方能合围。也许树龄太长了,树老成神,那树身、树杈、树枝上缠满了鲜红的布条,挂满了平安符,被当作了“神仙”来供养,徒增了世绘之气,无意之中产生了心理压抑及负重之感。再说,寺庙观宇中的树木,栽植之初,就被赋予了某种精神上的寄托,加上千百年来,聆听着晨钟暮鼓,心经佛号,承受着檀香的熏陶,纸灰地缠绕,古树已变得俗不可耐,天天接受着和尚道士、信男善女的顶礼膜拜。

夏津古桑树群,生长在6000多亩的黄河故道里,天地之间,树木繁盛,绿色茫茫,枝杈相连,人在林中,可援木可攀行二十余里,如同大海行舟。尤其是麦子抽穗、桐花盛开的季节,那巴掌大带着蜡光的桑叶下面,挂满了紫的、奶白色的桑葚。闪着紫红的光泽,如同打扮入时的少妇,汁液饱满、胴体肥硕,雍容华贵,珠光宝气。奶白的桑葚,如同蠕动爬行的春蚕,体内徐徐流动着让人馋涎欲滴的桨汁,桑葚表面凸起的果粒就像鼓胀的奶头,饱满晶亮的汁液欲流欲止。

无核的桑果如同皮薄透明的灌汤包,细细的果梗怎能承受住“果蜜罐”长时间的悬挂?采摘桑果成了夏津人生活中的一大盛事。每年的桑葚成熟季,夏津人在布谷声声中,家家户户,倾巢出动赶“果市”,大人肩扛用粗布做成的接桑葚垫,老人、孩子手举细而长的钩杆,家庭妇女们则拾缀盛放桑葚的布袋、提篮,紧随其后涌向古桑园……当钩杆上的钩头挂在树枝上,连续不断地摇动桑枝,那紫红色、奶白色的桑葚,就像彩色的花雨一般哗哗地落在树下撑开的布垫上,孩子们忙着抢抓落在垫子外面的桑果,除了忙不迭地往嘴里填送桑葚外,瞅着大人不注意,还偷偷地向衣服兜里装,那薄薄的小嘴唇,一会就染成了黑紫色,变成了讨人爱的“乌鸦嘴”。更为可笑的是,在他们抬首扬眉的瞬间,往往也紫红色的“雨点”砸中脸面,熟透的桑葚啪地一下,于是,一朵紫红的梅红盛开在脸上,当那嫩芽般的小手在脸上胡乱抹擦时,红一道、紫一道的掌印,直把小脸蛋儿描画成了一副活脱脱的“京剧脸谱”,蜜样的汁液刺激着眼泪鼻涕一股劲地往下流,哭声伴着笑声在桑林里回旋。再看那撑垫女人身上,落满了红的、紫的、黄的斑点,好端端的一件上衣,被染成了花里胡哨的迷彩服。

“迎春花儿开,迎春花儿香

迎春好姑娘,找了个好对象

人大党代表,品质好高尚

全心全意为人民,他名叫秋江

……”

采摘季,比过年都热闹。绿油油的古桑林里,只听得见歌声、笑声、鸟声,却不见人影。浑厚、铿锵的夏津传统民调《四季花开》最为流行,朗朗的歌调里透着桑果的甜蜜、桑民们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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