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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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强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份劳动合同、一句承诺，而病魔，却让
她没来得及听到一生中最重要的道歉，就匆匆去了远方。
尚和翠是济南市中区十六里河镇的失地农民，在当地，只要认识
她的，无不竖大拇指。因为，尚和翠的勤快是出了名的。
附近村的妇女有很多都在做家政服务，虽然很是辛苦，但收入却也颇丰。她心一热，也报了名，立志比她们干得都要好。她在心里暗暗想：“没有哪一个人就能随随便便成功的，肯定都付出了很多，既然她们能吃苦，我为何不可？”就这样，尚和翠怀着一腔热血走进了第一个家庭。
这家主人是一位吴姓的独居老妇。早年有过短暂婚史，膝下无儿无女，周围邻居也不来往，终日茕茕孑立，自我封闭式的生活了几十年，造就了她孤僻古怪的脾气。
尚和翠在农村长大，有土地情结的她对人实心实意，加之她心地善良、性格又格外豪爽。所以，她和谁都能合得来。
世界如此之大，什么样的人都存在，尚和翠却在吴大娘那里遇到了问题。
享受政府养老补贴的吴大娘，日子过得简单而俭朴。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事一概不管。尚和翠从进门第一天，手和脚就没停下过。
这个如废品站一样的屋子，脚下满地的锅碗瓢盆，鞋帽衣袜挂在椅子背上 ；橱子上的灰尘可以写一部长篇小说 ；厨房的玻璃窗，摸一下可以站住手。屋里弥漫着的味道，不夸张的说，一根火柴可以把屋内的气体点燃……
尚和翠没有屈服眼前的一切，她要用自己的双手和汗水，完成这项任务，这毕竟是接得第一个活，她看得很重。临近中午，尚和翠的腰一直还在锅着。一个低沉地声音从她头顶掠过，声音碰到墙壁后又折了回来，钻进了尚和翠的耳朵 :“你擦我大
立柜了？”阴森森的声音着实让尚和翠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吴大娘：“是呀，大娘，我刚擦过。”老人站在那在思考着什么。
“是哪里擦得不干净吗？”尚和翠问。
“你拿我存折了吗？”老人直截了当地问。
“大娘，看您说的，我们绝对不能干那种事。”尚和翠脸面挂着微笑，可心里像吃了苍蝇似地难受。
第一天干活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当天晚上 , 尚和翠一宿没睡。第二天一早，丈夫对她说 ：“别干啦 , 去公司把合同撤了算啦，这碗饭不好吃！”
“不撤，人家都能干好，我又没干那缺德的事，咋能不去！再说了，合同签了半年，我得讲究个诚信不是。要不然，以后谁还再用咱。”
尚和翠郑重地说。
“你心脏不好，血压又高，大夫不是让你休息吗？看你昨天累得那个样，咱还要命
吧……”尚和翠没有回答，或许这是最好的答案吧。
第二天上午，尚和翠准时敲开了吴大娘的门。
吴大娘进了卧室，不一会从屋里拿着东西走出来，对正在换工装的尚和翠说 ：“孩子，大娘糊里糊涂的，是我忘了存折压在抽屉最下面了。”
尚和翠的心像久旱逢了甘霖，顿时心情舒畅了起立。“大娘，找到就好啦，您放好它，可别再忘记了 !”说完，挽起袖子去洗床单。
当她用清水涮洗第二遍时，大娘又突然在身后说话了 ：“孩子，你这也忒浪费水了。”
“大娘，您昨天水龙头滴答的两桶水都用完了，床单才涮了一遍。”
“那就等着滴答两桶再洗吧。”老人的脸色又阴沉下来。
“这……这……”尚和翠感觉十分为难。
她明白，老人心疼用水，可这洗得东西涮不干净怎么能行。
正当左右为难之时，她灵机一动，对大娘说：“要不以后我带回家洗，我们那儿水便宜。你看行吗大娘？”
“行啊……”吴大娘听后很高兴。
让尚和翠万万没想到的是，此举……一个月后，尚和翠刚进门就遭到大娘严厉地盘问 ：“我那套豆沙色的线衣线裤怎么找不到啦？”
她稍稍回忆下，说 ：“哦，你说得是不是那套打补丁的内衣？”
“是。”大娘一个字音拖得老长，带着一股火气。
“记得我前段时间洗完叠好后带回来了，怎么，找不到了吗？”
“我家又没来过第三个人，让鬼偷去啦！”
吴大娘的话不仅刺耳，更刺痛了尚和翠的心。她强压住怒火，苦笑着说 ：“大娘，别着急，别说你衣服都打了补丁 , 就是新的我也不会要的。”说着，眼里噙满了委屈的泪水，“要不，当着您的面我从柜子里再找找？”
“哼！我都扒下天来啦也没找着！”吴大娘气得脸有些发青，指桑骂槐地开骂 ：“有的人就是瞎包……哼 ! 贱手……”
面对这误解、猜疑、咒骂，尚和翠选择了用宽恕和慈爱来平复自己。
她瞒着家人，为吴大娘买了套同一面料，同一款式，同一颜色的内衣。她问老人 ：“合身吧 , 舒适吧。”吴大娘照着镜子，嘿嘿地笑着说 ：“还是新衣服舒服啊……”从此，吴大娘的家里再也没起过任何风波。
当有泛黄的树叶从枝头飘落下来，秋天就来到了。一天晚上，吴大娘随手翻腾大衣柜，发现了那套打补丁的线衣线裤，叠得板板整整放在里面，上面还存留着一缕皂液的清香。吴大娘一股内疚与自责瞬间涌上心头。
她觉得十分对不起尚和翠，是自己的疏忽大意才让她遭受那么大的委屈和误解。她要给尚和翠钱，还要向她诚恳地道歉……
当天晚上就把钱准备出来，放在了餐桌上。
第二天，她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已经九点多了。每天准时八点到的她怎么今天还不来？吴大娘在等，等那一声熟悉地敲门声。眼看时针快要指向了十点了，还没有尚和翠的动静。坐卧不安的吴大娘来到“阳光大姐”的办公地点，通过一位工作人员拨打了尚和翠的电话号码，连续打了几次，都是无法接通。无奈，吴大娘回家继续等待消息。
第二天下午，村委会联系上了尚和翠的丈夫，才得知事情的真相 ：昨天凌晨，尚和翠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突醒。接着，她从床上滚落到地下，双手抱头。满地打滚。丈夫急忙拨打了 120，急救车来到的时候，尚和翠已陷入了深度昏迷。
尚和翠的 CT 片显示，是脑干大面积出血。中午，尚和翠身边那台心电监护仪的显
示屏上划出了一道直线……
此时的吴大娘还在等着、盼着那熟悉的敲门声。她的怀里始终紧紧地抱着那套崭新的豆沙色内衣……
也许吴大娘还不知道，堵在心里的这声“道歉”永远等不来了。
尚和翠用她的生命诠释了诚信的重量。诚信所散发的光芒，将会永存。
心怀敬畏，赋诗一首 ：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诚信的阳光洒满泉城
处处洋溢着温情
我把眼睛闭上
眼前一片光明
在这里生活的人们
他们的内心
都心存一份善良和诚信
诚实就如风
守信就如旗帜
风来
旗帜定会在空中飘扬
2019年第二期《当代散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