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强
艾 蒿
我最早认识艾蒿,是幼年在乡下居住的时候。 长大以后,对艾蒿有了更深的了解。艾蒿植 株有特异的香味,药性奇强。《本草纲目》记载 : 艾以叶入药,性温、味苦、无毒,纯阳之物、通 十二经。是草木间最有灵性的草药之一。 艾蒿普通而珍贵,是隐姓埋名的乡间仙草。
它与花不争艳,与树不攀高,孑然而立。有诗赞曰: “端午时节草萋萋,野艾茸茸淡着衣 ;无意争艳呈 媚态,芳名自有庶民知。” 当时序不停地飞转,季节进入繁茂的五月, 大地便一派清明。刚刚沐浴了一场小雨的故乡, 田头、壑边、路旁,遍地是簇簇挺立的艾蒿,葱绿、 繁茂,似是夏日温床上的一张绿毯。 重新走在寂静的田野里,吮吸清幽的艾草香, 就会触发潜藏心灵深处的乡关情。
小时候,母亲 会按照家乡的习俗,把采集到的艾草拿来通风、 晒干,用来熏衣物,驱蚊虫。端午节这天,母亲 很有仪式感地将艾草插在窗户上,悬挂在木门的 一角,用来“避邪”,更多的是用来祈福生活幸福 安康。小小的艾蒿,给节日营造了风吹草香的氛围。 在我居住的小区楼前,有一块闲置的土地, 如今也繁茂地生长着一丛艾蒿。
再次闻着这来自 乡间的艾蒿味,想起一些与艾蒿有关的乡音乡情, 内心会积蓄一股弥散不尽的淡淡清香。
粽 香
青翠柔韧,清淡馨香,是粽叶的灵魂。 在北方我生活过的乡村,常见绿风摇曳的芦 苇荡,一些长势宽大的芦苇叶便是粽子叶的前身。 它生长在溪畔,萌芽于三月,繁蕤于初夏,沐日 月之精华、汲清露之晶莹、取泥土之营养。蒹葭 苍苍的柔姿,女子般清秀,临风轻扬。 芒种过后,端午越来越近。
日子,期盼着那 浓浓的粽香。
苇叶就是最佳的粽子叶,是糯米贴身的粽衣。这些天,家乡的河岸浅滩,便多了些采摘苇叶的 忙碌身影。翠绿的苇叶,颀长的身段,招摇诱人。 每年此时,家乡人都迎一缕晨曦,披一身晚霞, 寻找苇叶,采摘苇叶,宗教一般虔诚。 用井水洗濯后的苇叶,油光发绿,柔软飘逸。 晾晒于门楣之上,似是挂满了人们一年的念想。 糯米包裹在粽叶里,是生命的一场蝶变。与 糯米一起被包裹的,还有红枣、豆沙、葡萄干这 些乡土果物。每年的端午节,母亲都会亲手包制 粽子。她说,自家包的粽子,实惠,好吃。
回家 路上,遥望着袅袅升起的炊烟,我很远就能闻到 粽子诱人的味道,这淡远的清香,萦绕了我一生 的记忆。 粽子,吃出了每个人的童谣,蒸煮了一生的 乡思。 粽香,是端午的一个信使,寄托着悠悠的岁 月时光,栖落在家乡的瓦楞上,像一个不老的梦。
枣 花
阴历五月的露水,把村庄的黎明洗了个透亮。 初夏的暖风,吹开了大地上一切植物的木香。 和煦的阳光悄悄照进了老家的庭院里,显得 暖洋洋的。
枣树花开,随风摇动,宛如一缕艳阳 在枝头燃烧。蜜蜂和彩蝶与枣花一起欢舞,舞动 着节日的美好。粉黄的枣花,独有的清雅,是捎 给端午最好的厚礼。与枣花一起等待端午的,还 有屋檐下的父亲、母亲、女儿。 父亲难得闲暇,安然端坐在门前品着清茶。
女儿缠在他身边,嚷嚷着要摘一朵枣花。而此时 门庭前的枣树,正不动声色地坠了一地的斑驳, 吐露出孩童般的花语。 花开屋檐前,暗香如丝缕。不知何时,几朵 小小的枣花沾在了母亲苍白的发际间,渲染了她 一生的真情。而忙碌的母亲,却无暇顾及这闹人 的绚丽。
端午这天,我们回家,母亲都会提早下到厨房, 用酵母、面粉、红枣、白糖,精心揉做我们最爱 吃的枣花馍。莲花型的、兔子模样的、刺猬状的, 花样繁多,栩栩如生,是我们的最爱。 当我从母亲手中接过热腾腾的枣花馍,缕缕 香甜飘成一个心愿 ;丝丝温暖凝成一份祝福。
清香很淡,团圆最浓,可以慰藉一场生命的 欢聚。 枣花绽放,灼灼其华。端午节的嘴边,挂满 了五月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