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娘聊天

李秀真

庚子之春，又到清明，又到了我们相聚的时候， 又想到了您，我们娘俩又可以聊聊天了。

娘，您 在那边还好吗？ 清明临近时，思念之情愈发强烈，大街上看 到和您相似的背影，就以为是您呢。每每和朋友 聊起娘，泪水模糊了双眼。回想您的点点滴滴， 好像就在昨天。

记得刚上小学一年级，我把新发的课本放在 院子里，被我家调皮的小毛驴当做食物练牙齿了， 看着撕烂的课本，我气得大哭，是您把课本一点一点地用浆糊粘起来，送到学校，竟然沾得整整 齐齐。

当我闹情绪不愿意上学时，是您告诉我， 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你不希望我在农田面朝黄土 背朝天度过一生。 当我上了初中，有了夜校，是您每天晚上在 村口等候我放学，这一等就是 6 年，天天如此。 当我告诉您，我有伙伴不用等候时，您嘴里答应着， 第二天仍是等候。

一年四季，风吹雨淋，冰天雪 地，从不间断。每次远远看到你站在村口孤立的 身影，好心疼。这样的日子，一直陪伴我到高中 毕业。

当我在学习上从不认输时，这个力量就是 来自于您吧。那时，我就发誓要好好读书，一定 让你过上好日子。我步入高三，学习压力大，饭 量逐渐减少时，您问我别的同学都吃什么有力气， 我低声说，有同学说吃牛肉有劲。我不敢大声说， 是因为吃牛肉，对于我们家来说是奢望。让我没 想到的是，晚上放学回家，锅里盖着一碗牛肉饺 子，还挺热呢。我一口气把牛肉饺子吃了个精光， 竟然忘了问娘吃了吗。

后来才知道，牛肉是娘步 行十多里路去邻村买来的，因为娘不会骑自行车， 也没有什么公交车，即使有娘也舍不得花那几角 钱的。晚上娘估计我快放学了，就偷偷地给我包 了饺子，只包了一碗，连上初中的弟弟都没有吃 到一个，更不用说父母亲了。用娘的话说就是我 学习累，弟弟以后再吃也不晚。而这样的饺子， 娘一连给我包了好几天。

而在高三，我这样吃独 食的日子也是常见，弟弟和父母都是旁观的份了。 想起这些，我好心疼。 因为家境不好，娘一生省吃俭用，把钱都用 在了父亲和我们姊妹几个身上，自己却舍不得。

我大学毕业，有了工资，给娘一些，她不是花在 了弟弟身上，就是花在了哥哥孩子的身上，自己 还是舍不得。只有我把东西买回家，娘才没辙了， 当然是埋怨我要省着花。

结婚后，有了孩子，每 次回娘家，娘都会提前给蒸一大锅馒头和包子， 让我带着回家吃，说我平时上班忙没时间蒸馒头， 而每次回娘家，我带的东西都够吃上一周的了。 因为有孩子，有工作，我只能是周末回家。如果 白天没时间，晚上也要回娘家，每周一次，雷打 不动。

每次和娘聊天，总感觉聊不完，娘也是总 是说，现在有吃有喝了，不要老花钱，还有孩子， 要省着点，回来和我说说话就行了。于是，为了娘， 我每周都要回娘家的。

总感觉没有在娘前尽孝，总认为娘会活得好 好的。我给娘买的新年的衣服还没有穿，弟弟给 娘买的新鞋还没有穿，我和娘还有很话要聊…… 没想到一夜之间，我们娘俩阴阳两隔，头一天晚 上我们还在一起吃晚饭，因为第二天要上班，晚 上我还是回家了，第二天传来噩耗，您因为摔了 一跤，就走了。

我不相信，但医生告诉我真走了。我好后悔自己没有学医，如果我是医生，我认为 可以把您救回来。我曾两年沉浸在悲痛之中，我 总感觉您还活着，我曾盼望能在梦中与您相见， 但是没有，也许是您怕打扰我第二天的工作吧。

娘，女儿现在是成年人了，并且很坚强，您 不用牵挂，你在那边不要舍不得花钱，我和父亲、 哥哥、弟弟都过上了好日子，你也不用替我们担 心了，你在那边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舍不得了， 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托梦给我。

娘，我们来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