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力明
闲时,喜欢凭窗而立,对着窗外发呆。有时, 一呆就是半天。在走神中陪光阴闲坐,大捧的阳 光在窗棂间跳跃,肆意又放纵。 一窗清欢,心无杂念,日子慵懒得像诗。
四楼的高度,足以让我纵览窗外的景致。楼 前是一片小花园,两排樱花树栽种在绿化带里。 花开时节,树树繁花,把两座楼的空隙装扮得粉嫩, 连水泥地也染成少女的颜色。招蜂引蝶自是不必 说,就连那对在近旁杨树上筑巢安家的喜鹊,也 时常在花树间跳来跳去,变换着音调欢唱,在我 看来,那是鸟儿在秀恩爱呢。
花树的间隙里,被人见缝插针种了菜。黄瓜架, 豆角架,丝瓜架,一排排立起来,在盛夏骄阳的 曝晒下疯长。南风微薰时,草木瓜果的清香不时 从敞开的窗纱里飘进各家各户。 樱花的树干上,有丝瓜藤爬上,丝瓜把花开 在樱花的枝头和枝间,开的东一朵西一朵,毫无 章法。黄艳艳的小花,在微风里浅浅笑,惹得人 也忍不住笑。
刚学步的小女孩儿,举着胖胖的小 手,在年轻妈妈的帮助下,摘下一朵,放在鼻尖嗅, 然后把玩,蹂躏,撕扯,丝瓜花伤痕累累,最终 被丢在了路边,被炙热的水泥地烤到枯萎。孩子, 花儿在疼呢,我的心也在疼。 我书房的后窗正对着楼后一座三层小楼,原 本是两层的楼体,主人后来用预制板加了一层阁 楼作为杂物间,简易的阁楼,蓝色的屋顶,是天 空的颜色。大概主人想让更多的阳光洒进阁楼吧, 竟在楼顶开了三分之一的玻璃天窗,大把的阳光 照进去,大盆的发财树堆在窗前,满足而酣畅地 吐纳吸收光泽。
写字或读书累的时候,一抬头,便能瞥见对面的窗,浅灰的窗帘,素雅大方,始终半开半合着。 斜视下去,能看到大理石面的窗台很宽,上面总 摆满东西,很少有空闲的时候。有时候上面晒着 鞋子,最常见的是两双拖鞋,一红一蓝,紧紧挨 着,依偎在一起。周末的时候会多出一两双运动鞋,依旧是依偎在一起,晒着太阳,相亲相爱。鞋子 上方的晾衣架上也会多出一两套蓝白相间的校服, 阳光在校服上肆意逗留。 女主人是个勤快的人,每天的晾衣架上都变 换着不同的衣衫,花花绿绿的衣服浸着薰衣草洗 衣液的味道飘进我的后窗,钻进鼻孔,深吸一口, 仿佛置身熏衣草的花田,时光美好得让人陶醉。
隔三差五,女主人还会抱了被子在天窗下晒,花 被子被过滤的阳光晒过,棉花的味道四溢在周围,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 窗口有时会摆上几盆绿植,是绿萝,或是吊兰, 或是盆栽的芭蕉,翠生生的绿总让我想起一系列 与绿有关的词语或诗句来。有时多肉也会被搬上 窗台,肉乎乎的触手自由舒展,在阳光里毫无顾忌。 某天,站在窗前读书,抬眼发现对面窗台上 空落落的,没了拖鞋,没了盆栽,晾衣架上没了 衣衫和被子,窗帘低垂了无生气。
主人呢?他们 怎么了?我有些烦躁,心神不宁。 几天后,我顶着黑眼圈从电脑里抬起头,赫 然发现对面那红的蓝的拖鞋正偎在窗台上晒太阳, 旁边还有一盆旺盛的蒜苗葱茏着绿意,小米粥的 清香也断断续续从那家的厨房里飘上来。
那一刻, 我长舒一口气,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下来。重见 他们,真好。 凡尘俗世里,偶尔停下匆忙的脚步,看一看 窗外,听一听鸟鸣,在光阴里闲坐,放空自己, 在繁杂中追寻简单,享受随时随地清淡的欢愉, 给心灵最好的方式休憩。推开窗,便会进入另一 个世界,美的风景,在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