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花

文/犁米

辛丑年来临之际，经与妻子商议后，我家决定就地过年。那几天，白菜、大葱、生姜等菜蔬，翻着个儿涨价，让人心里毛虚虚的。为防止发生“菜荒”，妻子背着我花了比平时多一半的价格，一下备足了二百多斤大白菜，大有“备战（疫）、备荒（菜缺）”的趋势，春节期间宅在家里吃白菜。

望着阳台角落里那一大堆白菜，我连连向妻子爆粗口：“从小就是吃白菜帮、喝白菜汤长大的，到现在喘气还有白菜味。再说，这大白菜油水小了实在难以下咽，你这是连明年的都备足了？”妻子低头无语，样子就像角落里的那堆白菜，委屈而不失静美。

鱼生火肉生痰，萝卜白菜保平安。其实，老百姓居家过日子，萝卜白菜是少不了的。尤其是天天被“油腻”的日子，隔三差五的吃点萝卜、白菜洗洗肠胃对身体健康还是大有益处的。可是，对于我这个无肉不欢、以肉唯美主义者来说，有细菜绝对不吃这菜中“粗粮”的。

过了春节，天气逐渐变暖。有天，当我走到阳台，无意瞅了一眼角落处存放的那堆大白菜时，鼻子简直都让它气歪了，只见那堆没消耗几棵的大白菜，有的腰部隆起，就像一个身怀六甲的小媳妇；有的菜心里面，如同藏了一枚炸弹，趁人不备，嘭地一下炸开，那层层叠叠、裹实紧密的菜帮，布满了横七竖八的裂缝；有的就是标准的“菜二代”“啃老族”，新生的菜芯从内部挣破菜帮的禁锢和约束，顺着菜叶的缝隙或裂纹，钻出了黄绿相间的茎叶。

我找了一条编织袋，正要当作垃圾清除掉，妻子见状，一把夺过袋子，用头拱着我的后背，将我向外顶了出去，没好气地说道：“不用你管，该干啥干啥去……”此时，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即使你有天大的本事，在老婆面前也显得无可奈何，只是生闷气。

一个周末的中午，当我睡得正酣，突然梦到有人使劲地将我向悬崖边上推，吓得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睁开朦胧的睡眼，环顾四周，只见妻子站在我的面前，笑嘻嘻地说：“你拉个大驴脸唬谁呢，怕你不成？……走，让你开开眼界去！”随后，妻子二话不说，使劲地攥着我的手腕子，把我拖到了阳台后面的小院里。

只见紧挨着小院的南墙边，一拉溜的并排着七八个长方形的大泡沫箱，里面布满了从白菜腚里面，窜出来的次生代白菜棵。有的已经长出了多片黄中泛着绿色的白菜叶。有的茎秆斜逸旁出，错落有致，生机勃勃。有的呈梯形向上攀升，黄花灿烂，恣意摇曳，如夜色中散开的礼花；有的主杆、侧枝及腋窝处长满了金色的花粒，密密麻麻、挤挤挨挨，长成了一座金黄色的“宝塔”。这真是满园春色增辉，三千佳丽争艳。

原来那些开帮爆腰的烂白菜，被妻子剥残留整、除旧留新后，再将这些次生新芽的“菜二代”，独具匠心地栽植到了泡沫箱内。元宵节期间，虽然天气有点寒冷，但是，经过她精心管理与呵护，未受到春寒地侵袭，反而拔节生长，形成了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色。

“去年你就发誓，今春再忙也要去江南看油菜花吗？这一溜儿白菜花就你一人独享，也该满足了吧。”妻子不无调侃地向我发问，“家有一片花地，何须再去江南呢？”

原来，这大白菜被人遗忘或遗弃后，以败相之身焕发生机，枝枝叶叶，完完整整，仍以继续生长的姿态逗留在春天里……

正如妻子之言，家有美景，何必劳神去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