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珠山掠影

文/黎明

大珠山四季常绿，三季有花，尤以四月最美。

登山有两条路，一走山阴石门寺，山路陡峭 险要颇费工夫，可游石门寺，一览宋金佛教遗存。 另一路走山之阳的珠山秀谷，虽有峰回路转，却 不觉崎岖难行，时有平缓处可供歇息。这一路， 视野开阔，自然风光旖旎，大珠山的雄奇与妩媚 尽在其中，是历代登山赏景者的首选之路。 珠山秀谷，一道天然峡谷，本是大自然不经 意的能量爆发，引起地质断裂隆起而形成，然而， 又似天造地设般有意为之，不然哪来众人垂青， 诗文唱诵。

看来，人与自然是息息相通的，非要说出理由， 那也只能说默契。 秀，本意是指谷类作物抽穗开花，指事物的 精华，又引申为美丽、茂盛的事物，如秀美、秀丽、 清秀、灵秀、俊秀、娟秀等等，一个秀字，把世 间万物之美之韵囊括其中。走秀谷登山，才会体 味到“秀”的意境与韵味。

秀谷呈喇叭状，山口一段地势开阔，越往上， 谷越窄，山越陡，末端有迎面横卧的高山大寨顶 耸立，裸露的岩石历经亿万年的雨刷日晒无一尘 染，艳阳下明晃晃地看得真切。顶之上数峰突兀 挺立，刀削斧凿一般，线条简练棱角分明，其形 似剑像锥直刺天空，有峰如此峭拔险峻，天更显 高远幽深，遐思也就变得天马行空驰骋无限，难 怪有人说，峰峦之美多在峰顶。由此说，险，不 仅有惊险、险要、险象、险恶、险峻、崄巇、危 险之意，从审美角度看，险，也是一种美。

虽然 大珠山不是庐山，1961 年也不是 2020 年，然而， 险峰亘古不变，美常驻人间。 沿秀谷登高，有山溪相伴。夹岸溪流顺山势 而下，于茂草乱石之中，时隐时现，时急时缓。 平缓间，流水无声，静若处子，跌荡起来，飞流 湍急，淙淙作响，犹如天籁之音萦耳，遇石窝凹 槽便积一泓碧水清可照人，入口则清凉甘甜醒目 提神。

大珠山植被丰富林木茂盛，不同树种随了山 势的高低呈现出不同姿色。山下土层厚实，多有 柳树、刺槐、棉槐生长，山的中层，以黑松、柞 树为主，再高为灌木、赤松覆盖。山下青翠，山 中浅绿，山上墨绿，遍山绿意葱茏，细看却层次 分明。山中石多土薄，岩层多有裸露，只要有一 层土壤，一道缝隙，白羊草、黄背草、狗尾草、 青蒿、瓦松等野草野菜便会生根发芽生长，瘠薄 缺水使它们无法强壮旺盛，然而，那种黄焦拉气 中透出的韧性，却同样展示出生命的顽强。 野

草野菜长不成参天大树，生命短暂也就大 半年的时间，但是，大珠山的绿色里，不能没有 这些生长在犄角旮旯里的野草野菜点缀，它们同 样在涵养着大珠山的水土和灵气。当你迟迟走不出绿意葱茏的氛围，审美感到 些许疲劳时，你会加快脚步，盼望如火如荼色彩 斑斓的花海突然出现在面前，使萎靡的神经为之 一振。这时，你最需耐心和细心，如果留意，其 实，花一直跟着你，她们或挂于石壁、或长于溪 边，或隐于树丛、或就在山道旁与你擦肩而过。

黄的连翘、迎春花，白的野蔷薇，棠梨花，红的 合欢、桃花，还有那些你也许忽略了的草本的蒲 公英、苦菜花、荠菜花……这时的花只是绿中的 点缀，难以带来视角上的冲击，随了登山的脚步 像昙花一现。 或许，快速发展的时代，快节奏的生活，已 使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精力来精雕细刻自己的生 活，我们的属性中越来越社会化，喜怒哀乐不尽 是出于自己，自我的心灵天地越来越小。

我们享 受不到慢生活给予的闲适和悠然，体味不到细节 小事带来的欣喜快慰。 秀谷是画，需要读，需要品。否则你体会不 到个中滋味。 登山过半，直觉会告诉你，你的身边，你视 线里，正在悄悄地变化，不仅是山的形态，树的 风姿，而且万绿从中正在变得绚烂多姿。

而夺人眼目的正是藏在大珠山中的杜鹃。鲜 艳的花朵，一朵朵，一丛丛，一片片，似红霞落 地，彤云漫卷，将山坡谷地沟边崖畔装扮得火红 妖娆欢天喜地。如果从开放的时间先后和颜色细 分，最先绽开的杜鹃花红中带蓝晕，色调温和柔美， 当地称“蓝荆子”而后，绽放的是猩红，浓烈厚 实，稳重大方，当地称“映山红”姗姗来迟的花开， 被称为“崆峒花”红白相间，白的素雅，红的不俗。

大珠山的杜鹃自然生长，有万亩之多，号称“江 北第一”不管第一或者第二，观大珠山杜鹃，如 果用一个词来表现的话，“万山红遍”是极其恰当 的。 大珠山不高，山巅奇峰怪石裸露形态各异， 有奇峰便显高远，有怪石便称奇绝。秀谷的尽头 大寨顶就犹如一尊端坐莲花的大佛，其东侧有一 山石恰似僧人叩拜，其形惟妙惟肖。

此外有像一 顶帽子的“帽子峰”有酷像钟馗的“钟峰”有形 似楼阁的“山南峰”怪石随处可见，有挎篮的女 儿石、金鸡独立的老鹰石、奋力向上爬行的鳖儿 石、身披袈裟手持禅杖的和尚石、五指并拢挥向 天空的仙人拳。

本是些毫无生命的坚硬石头，人 一但赋予它名字就活了一般，那些名字有历史的、 有生活的、有诗意的，像“清照索句”“僧道对 弈”“关公请战”“圣人问路”个个不俗。耐看耐读， 你能了解一段历史，明白一个道理，受到一次感化， 得到一次启发。这些沉默的石头，在用无声的语 言与你交流，如果你是个善于学习思考的人，那 么你会进入到一个出神入化的境界。

大珠山还有一种景色，人称“珠山嵌云”是 指云雾缭绕时山间神奇的变幻。清人周于智有诗 赞 ：累累形胜隐苍烟，九曲谁将一线穿。神女倦 游何处去，双珠抛在水云边。

《当代散文》2020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