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如烟

文/樊泽宝

       雨水过，龙抬头，当下春风拂暖，寒意渐消，头顶暖阳高照，目之所及冰消雪融。“五九六九沿河看柳”的时日已过，然而，因农历闰二月，癸卯年春长，此时依然乍暖还寒，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冻人不冻地，若出门在外，西北风吹得人透心凉，时令就是这样，你急不可待，它尚自悠然。

这个时节的风景别有一番滋味，树的枝条上仍是光秃秃的，树下的草木依旧枯寂、山坡上的仍是枯黄，鲜有冒出头的新绿。但万物蓄势待发，在这个渐暖的季节里萌生了春意，嫩芽已在枝头萌发，一点一点地露出头来，等待温柔春风的轻抚。

几天前刚刚下了一场细雨，天地如洗，万物浴新。当我像往常一样沿着扒山前河江山路段（青职学院东至海德公园小区西）景观林的小道行走时，猛然间发现河岸上那些古朴苍劲的垂柳树柳枝泛出了鹅黄绿，随风摇曳，似烟如云。拈一枝细看，才发现枝条柔了，色泽润了，枝条上已若隐若现地鼓出淡淡的浅黄色芽苞，一粒接着一粒，挤挤挨挨，聚成一团，连成一片，直到缀满枝头。不过三两日功夫，那些芽苞就绷不住了，即将诞下绿色的生命，铺排出一派鹅黄鸭绿的绚丽来，诠释着“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的生动意境。

柳树是春天的使者，它绿了，春天的暖就来了。

这个时候，路过的人不淡定了，有的站在岸边，遥看绿烟轻起，惊喜地叹一句“春绿初出啊，春天真的来了。”有的立在树下，近观嫩芽如碧，欢喜地扬起嘴角“ 柳芽出来了，再也不怕春寒了。”

我每天在此徘徊，仔细观察着这里草木的变化，雨后除冬青、忍冬等过冬绿叶植物由墨绿变翠绿外，最先感知春天信息的是柳树。柳枝己发芽孕蕊，青翠欲滴，春意盎然，清凌凌的河水中，其倒影迎风摆动，开了剪的柳色青新，让我耳目一新。

春风唤醒了沉睡一冬的柳树，枝皮由黑变青，柳枝由淡黄变成了浅绿，微微的泛着青色，比冬天明显柔顺了，那枝条上微微隆起的鼓点，像新生的婴儿，一天给人一个惊喜。

又是一年春柳绿，渐渐地，柳芽儿长成了绿叶，一片片娇嫩的柳叶像一只只小眼睛，是少女的睡眼，无怪乎前人称之为“柳眼”。那么多的绿叶，一簇堆在另一簇上面，不留一点缝隙，一尘不染的绿，明亮的照耀着我的眼睛，似乎每一枚绿叶上都有一个生命在颤动。一片片叶子在枝头轻舞，像一叶叶扁舟在水中荡漾。

河边那棵粗大的老柳树，根系裸露，枝干虬曲苍劲，深黑皲裂的树皮布满了岁月的沧桑，一人伸展双臂都抱拢不住，其一根根细长丝绦似垂下了的满头秀发，垂到水中，像极了蹲在小溪边洗头的村姑，时不时甩甩秀发，如同绿色的烟雾笼罩枝头。春风抚柳，河边轻柔而垂的柳条飘摇着，河面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和河畔簇新的柳枝，似秀发飘逸，轻舒广袖，撩拨得河水洒满“碎金”，春柳如烟，似梦似幻，令人沉醉。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行走在河边，穿行在林中，感受一下春风拂柳柳成荫的意境，任凭那丝绦在身上、脸上轻轻拂动，柔柔地感觉浸入心房，记忆深处那柳笛声从故乡的柳林飘来，从儿时那欢快嬉闹的场景飘来。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瀑布般的绿色像雨点一样从苍穹倾泻而下，仿佛一排排轻飏的珠帘，缠绵在早春的微光里，朦胧在深蓝的天幕下。远看绿柳盎然成缕缕轻烟，近看绿柳垂下千万条柔嫩的枝条，恰似微卷的珠帘。柳条上飞扬着无数的叶子，细长的叶片如少女淡淡的烟眉，几片叶子簇成一团，如寻觅芳香的蝴蝶，又似偶尔停驻的小鸟，更似颗颗珍珠点缀帘上。此刻，它们全沉醉在春风中，编织着一个个活力四溢的梦。

瞧，此刻她们闪烁着醉人的眼波，亮出明媚的笑容，在微风中伸出万千条柔嫩的手臂，引导你走近珠帘，从珠帘中窥探不一样的世界。它的美在于朦胧，几缕柔枝，串成一道珠帘，隔出两个世界，帘内春风缱绻，帘外春光灿烂。但隔而未隔，帘子的缝隙尚容一只紫燕掠过，于天幕下翻飞；低垂的珠帘似活泼少女，将一缕柔发悄悄探入波心，挠起水面粼粼波光，水底鱼儿欢唱。它的美在于奉献，玩童用它制成清脆的柳哨，吹醉了整个童年；钓者折它串起几条小鱼，慰藉了一家人的舌尖；手艺人把它编成坚韧的柳筐，装载下一年的希冀……

春风拂过，嫩绿色的柳枝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水面随风荡漾，几只鸭子在水中嬉戏，罕见的白鹭在河中寻食，树影，云影，风声鸟语，皆在光影之中，彼此映衬，一幅美丽的春光的画卷。

柳之美在于叶，柳丝吐出一簇簇嫩绿的新芽，柳芽儿约一厘米长，像一只只毛毛虫，在柳枝上爬来爬去。一个柳芽儿是一个梦想，一个柳芽儿是一个新希望，一个柳芽儿是一份婉约，一份温暖，是那么的绿，绿得耀眼，绿得动人，绿得透明。

春柳如帘，一年四季，唯早春柳帘最美。它的美在于新，似初生婴儿，总能给人以欣喜，以向往，以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