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 乡

父母是实实在在的庄稼人，老老实实在土地上耕耘了多半辈子。蓝天白云下，父亲一声大吼，大地被翻出了一道道伤，母亲则在用一粒粒希望弥合着岁月的苦涩。大地的尽头，城市影影绰绰的身影正托着一颗渐渐腾空而起的月亮。我在地头入了梦，梦里一头大黄牛昂着头甩着尾，把大地翻出了浪花。我曾无数次以诗的状态抒写着你的样子，我梦中故乡啊。每写一句，我的内心便被翻出了一道道伤。

故乡坐落于关中盆地东北隅的一段绵长的丘陵之中。每个丘陵，像是被上苍鬼斧神工般地翻出了一道道伤。我的家，就位于其中的某一道伤痕的最底部，我们称之为川道。伤痕的最高处，我们叫梁。爬上梁，远处的城市若隐若现。也许这座城市并不知道，山梁上的一双双渴慕的眼睛，点燃了妖艳的霓虹。

后来，我迷失在了灯火辉煌的城市，想回头望一望远处的故乡。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被湮没成了一片苍翠。只有在父母亲的带领下，才能爬过一道道伤，在几个荒废的破窑里，翻出一堆堆的往事。父亲驼着背,清理一棵棵杂草，血色的夕阳填满了他脸上的每一道山痕似的皱纹。母亲刨出了已被打碎的相框，眼角的深纹里，泪水横流。窑前的那棵大核桃树，用累累硕果把地面斑驳成了一张网，如果四角一提，便是一兜童年。

女儿的童年，就像是她稚嫩的画作里描绘的故事。蓝天白云下，一位可爱的姑娘爬在假山上往人工湖里扔面包屑喂鱼。我给她讲，在山里跳进河里抓鱼的往事，这成了她催眠的睡前童话。她的意识里，不远处的那座楼房的某一户，就是她的故乡。可是女儿，你还不知道，从你的窗户眺望，远处若隐若现的那一片苍翠下，是一道道鬼斧神工的山痕，其中有一道，那才是你的故乡。那里，曾有一双如炬的眼睛，惊奇而胆怯地窥探着这座城市的霓虹。（陕钢龙钢炼铁厂 郭启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