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与“穷而后工”
刘德奉
苏东坡在《书圣俞赠欧阳阀诗后》讲述了一个故事,说他小的时候,其父与梅圣俞友好,常一起从游作诗,还为他家的老人泉写过一首,并称赞他和弟弟子由聪明。而今,梅圣俞先生已经离开我们40年了,我南行到了合浦,见到梅圣俞先生的学生欧阳晦夫,谈及现状都说我们俩“固穷亦略相似”,难道梅圣俞称赞我“家有刍凤凰”就是今天这个样子吗?哎,天下人都说梅圣俞以诗穷,看来我们俩比他还要穷啊。
说梅圣俞诗穷,“穷而后工”,这是宋时大文学家欧阳修的经典评论。
欧阳修在《梅圣俞诗集序》中说:“非诗之能穷人,殆穷者而后工也。”序中还叙说道,梅圣俞长期在地方州县任一般官员,没有得到任用,这与他的诗名、才能是不相符的。只好把精力放到诗歌创作上面去了,所以,其诗特别的多。
当然,这里所指的“穷”并非“穷困”的意思,而是仕途的不得志。然而,尽从生活穷困的角度,苏东坡亦是大发其感慨的。
在苏东坡的文章中,多次提及关于陶渊明的生活与诗,似乎极为称赞其精神,特别是仅其生活中的穷困问题,亦言及不少。他在《书渊明乞食诗后》说,这种情况与乞丐又有什么不同,真是悲哀啊!而且不是我一个人为之悲哀,“举世莫不哀之也。”当然,他还说:“饥寒常在身前,声名常在身后,二者不相传,此士之所以穷也。”在其《书渊明归去来序》中说:“幼稚盈室,瓶无储粟。”可见其穷到了什么程度。
苏东坡在《记刘景文诗》中还记载了同样的一件事。他说,刘景文,慷慨大方,博学能诗,我还为他推荐任了一个官,可惜逝在任上。死的时候,“家无一钱,但有书三万轴,画数百幅耳。”看来,刘景文留下的只有精神遗产,自己却未曾有生活上的享受了。
也可能是苏东坡关注这样的话题太多了的缘故吧,他对这种文人穷困的现象还作过分析,除了前面所说的“饥寒常在身前,声名常在身后。”把名声看得比生存更重之外,他在《邵茂诚诗集叙》中说:“至于文人,其穷也固宜。劳心以耗神,盛气以忤物,未老而衰病,无恶而得罪,鲜不以文者。”同时,他还说社会因素是一个原因,“而人又自贼如此。”自己作贱自己也是一个原因。
回望古今文人,大多心性极高,可承受力又极弱,一心只想诗书济世,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世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作为了自己的神圣使命。把自己的能力和作用放得太大,把化人责任与生存能力割裂开来,脱离实际,以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