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是与生俱来的癖好,我对山水情有独钟。每逢节假日,与友人三五成群,或踏山寻幽,或涉江戏水,或郊游览胜,都是我生活中的乐事。
仰慕炮台风门古径已久,奈何公私事务繁冗等原因,致使一览古径风韵的愿望许久未能实现。前日有暇,约文学协会侨、袁、龙、东、峰、平、珊、英诸文友前往,总算偿了夙愿。
骑着摩托车,在206国道炮台镇以东约4公里处,拐入石牌村,沿着一边栽满防风松的道路东行,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阵清爽而微寒的风,大家都有一种深秋下河游泳初入水时的感觉。这也许是仲春时节乍暖还寒,也许是这“风门”独有的风吧。
越靠近山门,风就越大。山前的红旗被山风吹得频频作响,正是“红旗猎猎舞东风”。
山门没有多宽。修葺一新的石门牌顶刻着“风门古径”四个大字,系揭阳先贤曾习经所书。四字刚劲雄浑又不失柔润,内敛十足,精神饱满。两侧刻着蔡襄所书的“精神高远同日月,山势清雄惠乡邦”和我市书法家陈鸿辉先生撰书的“风拂尘嚣俗虑去,门开古径闲情来”。几个书法爱好者都驻足品书。几种书体中,我最欣赏陈先生那节奏感强烈而又闲逸清高的风格。
石门牌内,林木苍翠欲滴,怪石突兀,芒叶、柳梢携着春风招迎我们。转过“克敦孝行”石刻,淙淙泉声清脆悦耳。“怀远亭”下,流泉经平滑石面如珠帘般轻泻入莲花池。池深三四尺,宽三丈许,圆形。尽管池底有洞,居高临下,池水尽泻,但不难想像出池水将满、清澈见底、微风轻拂、碧水生涟、细柳摇匀时的美景。
怀远亭雕梁画栋,名家书画、楹联令观者大饱眼福。欧广勇所书的“秋高风自疾,庭野月来幽”使怀远亭增色不浅。吴湖帆的“烟外好花红浅淡,檐前叠石翠参差”已把亭前亭后的风景细致地刻画出来了。仰望去,石龟峰与大尖峰巍峨挺拔,峰尖入云。两峰之间自然形成了被称为桑浦山“门户”的“风门”,峡间的石级古道即“风门径”。
拾级而上,两旁蘑菇状的小榕树绿中带黄,均匀地排成两行;绿柳婆娑,怪石嶙峋;奇花异草应有尽有,一种曲径通幽之感顿上心头。红男绿女置身其间,人在花间走,花伴人影行,堪称古道绝胜。此情此景,文友们诗兴骤起,吟句应对。我依稀记忆那怀远亭下的小瀑布,出句:“曲径泉声远”,侨不假思索对道:“桑山人语喧”。龙走在最后,听见前边吟句,急急追上:“古径觅清幽”,我即以“风门吟雅韵”对上。走在前头的巾帼也不让须眉,只见珊指着路旁的荻花出句:“春到荻花发”,英指着路旁的梧树对上“夏深梧叶黄”。接下去是侨的“碧山红装影”和东的“黄径绿女情”,还有“古庙天边远”,“龟峰云里苍”———
一路上吟哦唱和,很快便到了风门径顶。因古径陡峭、曲折而狭窄,上得径顶大有“豁然开朗”,如世外桃源之感。中间山势平缓,两侧群山簇拥,巨石横空、奇形怪状;苍松翠柏破石而出、倚云而生;石龟峰和大尖峰直插云层。这真是名符其实的风门!两峰直泻而下形成的水库水清见底,石龟与大尖倒影显得异常翠绿碧透。太阳用它那带着万有引力的光芒不断地把清澈的湖水汽化、吸上去,风乍起,有时薄雾氤氲,使水库望不着边际;有时祥云霭霭,一团团,一串串,大小形状各异,趁着东风,从我们的头上飞掠而过,使人若置身仙境,引人遐思。
“桑浦山突起海滨,高二百丈,周围五十余里,跨海、揭、澄三县之地,屹然东南巨镇也。”(《揭阳县续志》)桑浦山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神奇多变的自然风景被誉为粤东名山。山高、水长,这是地理自然形成的一对因果关系。桑浦山门户———风门古径尚且有如此迷人的景致,想起“无限风光在险峰”,桑浦山的美景就不得而知了。难怪林扬州先生有“风门美色人来早,古径景光我到迟”之叹。
我们的确到迟了。不是迟到几日、几月、几年,而是迟到一个世纪!就算今日之内也迟到几个小时,因为风门径上的一山、一峰、一石、一树、一木,甚至一朵花都颇有人情味地不忍心让我们很快离开。正是这个原因,我们未欣赏所有景点的一半而金乌已西坠,夜暮将临。我们望着正在倒计分甚至倒计秒的如血残阳狂唤着:“你缓些走!再等一会儿!”其实大家早就知道,纵然嚷破喉咙也是于事无补的。
大概事物都有定数,该失去的总要离开你,该得到的迟早会让你拥有。好在太阳明天还会来,只不过,那是怎样的一个天,需要怎样的一轮拼搏我无缘先知。但我坚信,凭着我们的虔诚,明天,这万物赖以生长的生命之神将会为我们多留住几秒钟,不,几十秒钟。
回家路上,满怀心思的我们约好下次踏径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