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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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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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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满阳光的小院

午后,窗外碧空如洗,空气异常的干净,让人能嗅出泥土清新的味道,夏天的北京这样的天气已经久违了。百无聊赖中,漫无目的地在网上游荡。听听阿黛尔略含淡淡忧伤的蓝调音乐,看看如火如荼的世界杯,瞧瞧儿子那不着边际的微博。

突然,表妹朋友圈中的一张图片闯入我的眼帘。这是一张五眼井老家小院的旧照片,那种强烈的视觉感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惆怅。老家还是那个家,但人却已远在他乡,父母随着孩子们奔波多年,奶奶也历经周折,后来还是住在这,算是落叶归根吧。

照片拍摄的时间应该是清早起来八九点钟。橘红色的阳光照在两座略显破旧的房屋上,正面是农村人讲的堂屋,另外一座是配房。两房交汇处有一棵高大的椿树,树枝长长伸向空中,树叶繁茂、欣欣向荣、郁郁葱葱,树冠大如伞盖,覆盖了两座房层的半面屋顶。金色的晨光穿过一些稀疏的枝叶,在屋顶、在墙上洒下了斑驳的光与影。想来,老树比我年龄大很多,却依然是那样充满生机。阳光照在树叶上,映出了一片浓浓的绿意,叶子茂密处簇簇墨绿,树叶尖上却是翠绿满眼。树下,一根长绳上搭着奶奶晾晒的被子,花色被面,里子呈淡粉色,一床大的,一床小的,这是我小时候经常看到的景象。配房对面是奶奶的菜畦,九尺见方,分成四五个格子,种有芫荽、韭菜和蒜苗类的蔬菜。菜畦的侧面是枝叶繁茂的柿子树、桃树和梨树。老屋对面的墙上则爬满了瓜秧和青藤,墙上挂满了黄瓜、南瓜和丝瓜,这些都是奶奶常年生活的蔬菜和口粮。

离家二十多年了,这里虽然经过了多次的翻修,但依旧那样亲切,依然那样魂牵梦绕,这还是我儿时喧闹的小院吗?为什么现在显得那么的静谧而又安详呢?

在小院中生活了十几年,生于斯、长于斯,难免很多东西难以割舍。记得十二岁那年,村里学校取消了,父亲要带我去十几里外的村子上学,当时父亲在那个村子上班,他是公社供销社驻村代销点的会计。尽管现在看来路并不遥远,但我却不想离开。不知为什么,我抱着小院中那棵椿树哭了好长时间,我一直在哭,哭的是那样伤心,好像经历了生离死别。爷爷在絮絮叨叨的骂,奶奶在耐心的开导,父亲在一旁默不做声,直到天色渐渐黑下来时,我才极不情愿地答应离开。

晚饭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伴着漫天繁星,我和父亲出发了。我们各骑一辆自行车,我从来没有骑车出过远门,车技更是差强人意,何况又是晚上。父亲善解人意地用一根长绳将两辆车连在了一起,一头系在他的车尾,一头在我的车头,我们一起上车,一起骑车,也似乎是他一直拉着我走。乡间的路我是陌生的,路况很差,车况也差,转弯很多,父亲开始骑得很快,我这却是险象环生,说是像玩杂技一点也不为过,不过父亲并看不到。

路上没有灯光,我能清晰地看见天空浩瀚的银河,星光洒满了广阔的田野,秃鹫的叫声让黑夜显得更加寂静,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走过半程以后,我们穿过了一个村庄,路况逐渐变得更差了,激烈的颠簸让我感到麻木。我开始摔跤了,我的车摔倒后,父亲的车也会摔倒,一路上我们不知摔了多少跤,摔的样式各式各样,惨不忍睹,有几次把我都摔乐了。每次摔倒后,父亲都会走过来,问我是否摔伤,然后帮我扭车把、查链条、拍打身上的泥土,父亲唯一没有做的就是责备和埋怨。

在外地上学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多新奇的感觉,新环境、陌生的老师、同学令我生畏,长期被溺爱养成的缺点和不尽人意的功课让我沮丧,加之同室居住同学身上的跳蚤、虱子更让我苦恼不已,于是我更加想家了。我几乎每两周会回家一次,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会任性的和肆无忌惮的笑,在小院里,跟奶奶讲另外一个村子里发生的故事,晾晒令人讨厌的内衣;在椿树下,和弟弟妹妹一起捉漂亮的春蹦子,洗头、梳虮子、逮虱子。

二十多年过去了,谈起已是不惑之年的我的想当年,这些经历仍是老人和孩子们饭桌上的谈资和笑柄,不过我并不在意这些似是而非的嗤笑,有时反而觉得是一种莫名的享受。

五年前,农村开始城镇化改造了,小院周边一栋栋楼房拔地而起,宽阔的街道,漂亮的公园,大家用欣喜的眼光看着周围的变化。村里的年青人高兴极了,上楼了,离城市更近了,但我从老人们眼中似乎没看出什么,徒增了一些落寞,因为小院和老屋要拆了。听说搬迁那天,奶奶不吃不喝,在老屋里呆了整整一天,迟迟不愿离开。

那洒满阳光的小院拆了,老屋也没了,爷爷已早早走了,奶奶、父亲、母亲也老了,但我的心中却依然记得小院从前的样子。随着孩子们的长大,有时总会在不经意间回首前尘往事,给孩子讲自己传奇且滑稽的阅历,讲以前的人、从前的事,也经常在恍惚的泪光中,清晰地看见,在橘红色的阳光下,翠绿的椿树亭亭如盖,堂屋、配房和厨房光亮如新,一群小孩喧闹中的院子、四十出头的奶奶、年轻的父母,还有菜畦、椿树、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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