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罢,骑车出门散步去,在一个雨后初霁的下午。
乌云还密布在天空,风息尚大——只因风是迎面吹来的,因此还牵连着一丝水汽。脸上不吸尘——也不会生尘;身上不出汗——也不会生汗。微风拂拂,摩挲着你的全身,收拾着你的脸面,赐你半日清闲。骑车的妙处就在于此。
而双凤山的妙处就在于你亲自去发现,去体验。
此时,山中氤氲着雾气,水中漫朔着烟霭,一切尽是朦胧胧的,仿佛步入桃园深处。然而,柳的眉、杨的姿,远远地只能看到她们舒舒的影——模糊地望不真切。待你近在身前,她们就像四牌楼上涌出的少女,随着风扭捏着、摇摆着、挑逗着,尽显妩媚、缠绵——牵着你的眼帘,萦绕你的神经,缠络你的躯体,让你神魂颠倒。
此刻,如沐在和风细雨中——如果此刻有迷离的小雨,真如徜徉在王母瑶池一般!
憩下车来,漫步在岸堤水边,俯望水面,水面生烟;抬眼那边,笑语嫣然。于是,向水岸的那边走去,向林边的更远处漫朔,人面的轮廓看不真切,只嗅到淡淡的芳香和依稀辨得袅袅娜娜的身姿。十八岁的花季,豆蔻的年华。一丝忧郁的神伤显现在妻子的脸上,我的眼中。恨青丝难染,华年不再。前行,寻柳闻无根的钓者,无果。钓者的脱俗雅趣再难寻得。偏偏儿子投石掷水,丢羞丢羞的水声,悦耳动听,便激野趣十足。
渐渐幔纱豁开,双凤山眉目分明,双凤姑娘的传说更令我神往了。
索性迈步登山,逞雄赳赳之势。天渐渐暗了下了,因为雾散的缘故,眼前的景物却稍稍明朗了起来。艾山远远望去,却是清秀不俗,如一位饱读诗书的青年才俊。汶水书院确实望不见,被二期的锦绣家园高层建筑所蔽。艾山实验小学,只看到了它的一媚,看不完整。望见的只是山畔旖旎的大汶河与聘婷的付家桥村、隽秀的宋家庄村,以及山脚下的双凤山公园。“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我们不断地抬脚迈脚,够累的呵!我们因此又停停歇歇,也想大饱莱钢秀美景色的眼福,更想畅想一下美好的未来;消受着我们多少年了不曾消受的美景,享受着浓情蜜意的初秋,更是留恋蹉跎依昔的漫漶的记忆。山景,故情,谁更悠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妻的眼睛是湿润的,我的心灵是凄伤的。而我们同为这久违的故情心旷神怡。妻静定地望着华灯初上的莱钢(此刻犹如渔灯点点),仿佛她要把每一条渔舟寻遍。而我亦如边疆哨所的探照灯,不住地来回张望,誓把整帧画面照个仔细。来到半山“双凤姑娘”的面前,我们照相、伫立、远望,流连有两刻钟之多。若不是天空又零星下起了豆粒般大小的雨,我们真不知道还要停留多久呢。赶快奔凉亭而去,雨儿也停停驻驻,仿佛调戏我们似的,我们随着它不住地撑伞收伞,好不狼狈。九岁的小儿最是淘气,口中不是喋喋不休,就是吵嚷着与他比赛爬山。然而,评委总是他的,因此第一也非他莫属。
终于,赛到了山巅,那个凉亭。一个亭子足够我们休整——只我恹恹地摊在凉亭的靠椅上不住地喘着粗气。山上蚊子尚多,咬得我坐不下去。于是,站在崖边静寐莱钢的夜景。这里的夜多么的静啊!静得没有一丝的声响。只听见零星的雨声和我们三个人偶尔交谈的声音。我不知道妻子为什么那么喜欢看夜景,看了足足半个时辰。而我呢?像个无由头的不倒翁,不住地被无根的缘由惊扰,左右摇摆。这个夜晚是那样的美,美得我真不想再写了。于是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一首旧诗:
青山细雨中,润物滋无声。
长空燕飞过,小河静静流。
陶亭孑然立,茅屋倚翠柳。
炊烟绵绵长,青草绿油油。
折枝语切切,远行岂长留?
偏偏一回眸,线断眼泪流。
在下山的途中,惊闻某鸟嘎嘎的叫声,我因声而不住地回应:“嘎…嘎…嘎…”。这个声音够难听的了,简直划烂了这个优美的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