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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振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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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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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故乡的雪

从来描写故乡者,大抵都在夏秋两季。春天本来就短些,北方时时漫天的大风与黄沙,在此时节什么美好的想法都被卷走了:春花虽其美丽,但它太短暂了,一不留神,她就退了。冬天亦颇有点情趣,但是它太过漫长了,拥炉而坐、抱枕而眠的蛰居生涯,任谁久了都会厌烦。然而,若是下一场漫天的大雪那就不同了!

长在破瓦露脊的屋里,说是砖瓦屋,若是有风,其实比茅草屋还要透彻。寒气从烂窗玻璃间隙中钻入,屋顶的木梁、苇子、瓦块中的泥土不时抖落,隐约可见其缝隙。毕竟二十多年没有翻修,二十多年没有换苇子。白天看电视也要着厚厚的军大衣,晚上睡觉更是煎熬,躺在床上只见鼻孔有水汽呼出,若是久了,被子边上就会结了一层冰凌。盖上两层被子,隔上一层雨衣,再压上父亲的军大衣,都嫌冷。夜里常常睡不着觉,光暖和被窝就一两个钟头。晚上撒尿都“懒”得出去,拎一小桶在床侧就好,异味甚浓。睡不着的时候,偶尔也想些什么。然而想着想着,雪就来了。起初,哒哒哒,好似落叶破碎声;接着,沙沙啦啦,就像细沙抛洒;继而,窸窸窣窣,仿佛老鼠咀嚼食物。落在玻璃上,落雪无声;落在窗檐上,噗噗拉拉。天井里物什也喁喁窃窃了起来:磨盘诉说着劳苦,饲料盆抱怨着不忿;压水井标榜着自己的功劳,锨锹耙镐与其争功;大门前的老葡萄树不断呻吟着,屋前的那棵石榴树笑语戚戚……

“喳喳,喳喳”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这种声音吵醒。大雪覆盖,鸟儿无处觅食,与鸡鸭争食。我眯开惺忪的睡眼,屋里白亮的很,惊忆起昨夜下了一夜的雪。于是,我兴奋了起来。穿衣蹬鞋,来欣赏昨夜的雪。

雪虽然简单,但是就是无法用简单的文字描述。看到这一切,任谁不兴奋呢?我心里是不禁“哇”地一声叫了起来的。只见,不管是屋顶,还是树上;不管是路上,还是田野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早起的人儿早已把街路扫出,宛如一条条铺着白毛毯的战壕。人们脸上挂着喜悦,小孩子脚下带着惊奇,我移步村西的田野上。只见,远望雪山驼背,松髻点点。村庄茫茫,依依炊烟袅袅。一游龙蜿蜒山脚而过,旁边是高高叠叠山丘,像一个个甜美的奶油蛋糕。近瞧,田野茫茫,一灌溉沟渠隐约可现,似一个潜伏者。那边的水塔,头戴蓑笠,像一个漂浮在大海上的老翁;而那雪白而又层次的玉米、小麦、花生地,便成了汹涌澎湃的海水。你看那波澜壮阔,你看那上下起伏之气势,任谁不这样认为呢?曾经活泥巴、堆房子的泥巴地,曾经逮蛐蛐、烤地瓜的山沟沟,曾经挖野菜、逮兔子的烂草丛,一切儿时的印记,被这漫漫的大雪所覆盖。

移步南去,废弃的火车道、凌乱的厂房,在此看去却不见荒凉,唯见亲切。雪埋住了一切,却埋不住上学的脚步。因为上学比较近的缘故,常常翻墙越沟。一串串小脚,印在一排排枕木上,通往理想的学堂。然而,踏着雪去学堂的路不比学堂里的课晦涩艰难——我们迈得十分轻俏——雪能留住我们身体的痕迹,我们却留不住学堂里记忆。那时的火车是烧煤的,靠近村南的地方有一个火车装煤排渣区。突突突的火车不怕寒冷,村里的妇女更是无畏雨雪。整个的煤渣山堆像一个巨大的雪球,一眼望去还觉得毛茸茸的。在这里我依稀记得那些妇女曾经拿我们这些小孩调(侃)写过许许多多的欢声笑语,寒冷凄清的冬天在此一点不见荒凉。

村的东面有一条小河,小孩流经过荷塘、水库、果园、菜地、石桥。此时,只有它奏着欢乐的曲子(它们都被冰封了吗?)。荷塘里荷叶枯萎、水库冰封雪埋、果园茫然、菜地白雪一片、石桥冰冷溜滑。河畔的那两棵巨大的老柳正在打着寒颤……

再向北而去呢?那里有苹果园、有山楂园,有干涸的土坑,有嶙峋的山岩,有芜杂的荒草杂树,有枣树,也有各种野果。然而此刻,一切都雪白一片。这里的水泥厂还在生产着,这里的翻砂厂还在冒着浓烟,平时看着甚是可恶。如今看来,却颇为寥落。但是,不知怎么,一种莫名感觉油然而生……

这就是我故乡的雪,回忆起来倒有许多不记得了!毕竟这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记忆了。如今,我的故乡已经被压在宽广的马路、整齐的工厂之下。就是现在我想去再看一眼故乡都是不可能的了!这有限的一点记忆,权当我回忆的源泉吧!于是,我记起了故乡的雪。

我爱我的故乡,我更爱我故乡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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