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是我人生记忆的开始。
我记得这一年的某一天,父母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并上升为肢体冲突,我坐在一旁看着,哇哇大哭。争吵完毕之后,母亲背着我,走回了娘家。
到了外公外婆家,他们都不在家里,据说是去小姨家里了。母亲爬窗户翻墙,试图找到一个可以进入家门的方式,但均未能成功。母亲索性采用蛮力的方式,将门损坏,就这样进入了外公外婆家里。
两天之后,外公外婆回来了,他们看到母亲把门损坏了,气得破口大骂,本就不受外公外婆待见的母亲,遭受他们的白眼就变得更多了,可是母亲也没有地方去,刚跟父亲吵完架,怎么能现在就回去。
在外公外婆家里大约又待了两天,外公一直在劝母亲回家,但是母亲就是不依,外公索性跟我说:“你妈妈听你的话,你跟你妈妈回去!”我的话对母亲一直很奏效,母亲背着我,决定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母亲只是背着我,也并不说话,不知不觉我就在母亲的背上睡着了,这一觉仿佛睡了很久,等我醒来之后,我发现我并没有到家,而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城市,这里有路灯,有高楼,有商店,还有公园、游乐园,好热闹。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水果,让我填填肚子。我问母亲:“这是哪里?我们怎么没有回去?”母亲不说话,只是抱起我继续走路。这一天,母亲抱着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我不知不觉又在母亲的怀中睡着了。
等我醒来之后,母亲坐在公园里的一条长凳上,我见还没有到家,我就急了,我哇哇大哭起来,不断捶打母亲,嚷着要回家!母亲似乎变得有些不耐烦,牵着我的手,把我拖着走,我跟母亲又走了很长的路。
走着走着,母亲带我来到了火车站,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见到火车,而且这里人特别特别的多。母亲背着我,来到一个楼梯口,在楼梯口的时候被一个人拦住,要求母亲拿票给他看,母亲自然是没有票,就被那个人拦回去了。母亲走了很多个楼梯口,但是不知为何,有一个楼梯口没有人守着,于是母亲就从这个楼梯口走上了月台,顺利登上了火车。我又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醒来之后,又到了一个城市里,但由于时间特别晚,街上冷冷清清的。母亲带着我进入一家民宅,刚进去的时候,那家主人对我们还很客气,给我们水喝,还给我们东西吃,但是后面母亲却赖着不走了,那家人就生气了,要强行把我们轰出去,母亲力气很大,没有轰走。那家人就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一直在跟妈妈说话,后面有个警察叔叔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是哪里人?"我对警察叔叔的问题,都能回答上。之后警察叔叔要我带妈妈离开这里。我跟母亲坐上了警车,但是警察叔叔没过多久,就把我们放在路边。那天晚上,我跟母亲就在路边的椅子上度过。
由于那天晚上的动静比较大,把那家主人的街坊邻居都吵到了,他们也知道我们是从外地来,也意识到母亲的精神状态有问题。他们看到我们,也对我们表示担忧和同情,很多好人心会主动给吃的给我们,有个阿姨还送了零食给我吃,并拍拍我的小肚皮跟母亲说:“可别饿了小孩子的肚子。”另外也有几个好心人,通过我说出的家庭地址,父亲的名字,他们也特意帮我们写了一封信回家,希望父亲能够接我们回去。
好心人愿意帮助我们,但没有人愿意收留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大约一个星期,由于夏天蚊虫叮咬,也没有及时洗澡,我的皮肤开始溃烂,尤其是脚部的皮肤,已经皲裂。对于我们寄出去的信,也一直没有消息。在这些日子里,我每天都会哭着吵闹要回去,冲自己的母亲生气,周边也会有人欺负我们,但总会有好心人帮助我们。
母亲背着我,离开了那个地方,至于去哪里,母亲也不知道,总之她背着我一直在走路,我依然在她的背上睡着,而我醒着的时候,就是吵闹要回去,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有个问题直到今天也在困扰着我,母亲是从哪里弄到吃的?她至少没让我饿肚子。
某一天,母亲找到了火车站,她又用之前的方法成功坐上了火车。在火车上,那节车厢的人看到我的模样,先是惊讶,继而心疼,开始询问我的母亲是怎么回事,而我的母亲只是沉默。车厢里有人拿药给我抹,也有人拿吃的给我们。
下了火车之后,母亲背着我继续走路,我在她的背上继续睡着,后来终究是回到了家。我们到家的时候,父亲显得格外的激动,他说他在前一天收到了我们的信,正准确动身去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