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村

老马村也叫先生邑。

老马村是本土延续的老地名。先生邑，志书记述，南华第一位进士陈封舜的学生寻老马村，到先生府上看望，觉得老马村名不雅，建议改先生邑。照此留下民间与官方雅俗两个村名，也算是一桩趣事。

先生之名，一种修为。四种注解：一说老师；二曰对知识界男子的尊称；三讲旧账房管账的或从事文书工作的人；其四旧以说书、相面、算卦、看风水为业的人。将陈封舜称之为先生，我倾向于第二种解释，即对知识界男子的尊称。说文艺一点，陈封舜是有人格魅力的人。

滇中南华县城北郊，从空中俯瞰，见凤凰展翅飞翔身影。礼拜寺村和老马村中间平缓向南的小冲，村子就叫凤头冲，自然便是凤头；见性山的山谷间流淌的另一条小溪，加上老董湾汇合延展的双甸河形成凤之双羽；两个甸子是凤身；出自马鞍山、云台山的山谷小溪，双甸河的一条支流，成为凤尾。

凤头冲的左侧，先生邑坐落椅子状的山凹间。村子普通，村里诞生南华首位进士。按照乡里乡亲的说法，老马村出过大鸡枞。在这里，鸡枞象征健康向上，出类拔萃。再加上十余株百年以上树龄的黄连木，让人称奇。

村子被黄连木包裹着，显得古色古香。落叶乔木黄连木，树干通直挺拔，树形秀美，枝叶繁茂，且叶色随四季变化不同。加之黄连木木材坚实致密，易加工和镌刻，抗压性和耐腐蚀性都很强，是制作根雕较好的原料之一。黄连木的树皮呈褐色，像鳞片状，幼枝棕色，叶呈羽状分布。花小，先花后叶。核果球形，很像我们熟知的花椒果，红红的。区别在于花椒果表面有凸起的小疙瘩，而黄连木果表面圆润光滑。

村中有一株巨大的黄连木树，高约20余米，一个小院全被此树所占。古代贤人为何喜植黄连木，以我陋见，有两个原因：其一源于传说。皋陶是与尧、舜、大禹齐名的上古四圣之一。传说皋陶的出生与黄连木有关，很久很久以前，大约公元前21世纪，也就是帝尧时代，洪洞县甘亭镇士师村，现名皋陶村，帝少昊之女女修正当华年。她美丽善良，时常在家门口一棵巨大的黄连木下纺线织布。有一天，突然从东方飞来一只巨大的玄鸟，栖落于黄连木上。女修与玄鸟互语，玄鸟浮于黄连木之上，用尽气力，产下一颗巨大的鸟蛋，女修树下稳稳地将蛋接在手中，视为己出。焚香沐浴毕，女修张嘴艰难地将玄鸟蛋吞下。不久，女修在黄连木下诞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便是皋陶。其二，黄连木还具有极高的医用价值，这在缺医少药的旧时是极其重要的。黄连木的根、枝、叶、皮可制农药，去除庄稼的病虫害。树皮及叶性味苦，功能微寒，有清热、利湿、解毒之功效，可用来治痢疾、淋症、肿毒、牛皮癣、痔疮、风湿疮及漆疮初起等病症。除其风景，全树皆宝。

饮双甸河水长大的陈封舜，是镇南土司陈均祥的后裔，从小积学能文，潜心攻读，公元1735年，即清雍正十三年考中举人。两年后，赴京参加会试，金榜题名，成为南华第一位进士。公元1748年，即乾隆十三年开始，陈封舜在三晋大地耕耘，先后在山西陵川，湖北郧阳、竹山、南章任知县、通判。陈封舜上任伊始，即被授正六品承德郎。六品之妻的王氏同时封安人，这是惯例。他创办陵川望洛书院，亲自督课，教育化士，开创了陵川在清代“人文蔚起，科第连茹”的崭新气象，备受后世赞颂。在山西陵川九年，勤政爱民，教养兼施，兴文教，宽赋税，修水利，成为陵川历史上政绩最为卓著的知县之一，百姓自发为其建立生祠。陈封舜的诗文，见于志书的有《平彝桥》《望云台山》等诗 14 首，《义田说》《重建文峰小记》等文 5 篇。

仕途流芳是一种境界。据陵川严炳元《三贤祠记》记述：陈封舜去官回滇后，陵邑之百姓感先生之政绩，将他与康熙年间陵邑宰琅琊孙必振，山阴王宏远，并列三贤，建三贤祠以祀之，将他奉若神明。清代《陵川县志》把陈封舜载入“循吏”之列，按现在的话说，是一位清廉且政绩卓然的好官。光绪《陵川县志》载：重修魁星楼：乾隆十六年，县令陈封舜重修魁楼。开凿砚池：砚池，在学宫东南隅。邑令陈封舜念科甲寥寥，凿池于魁楼之南，故名。修建彰善坊：彰善坊四座，一在东关通文桥，一在平城镇，一在礼义镇，一在附城镇。前令陈封舜率合县绅士耆庶，捐输建之。

叶落归根，乡愁使然。陈封舜为官二十余载，见识广博，回归故里后，设馆教学，德佑方里。他教化子弟，不计贫富，彝汉百姓一体接纳，开启了清代南华民间教育的先河。他是继官至东川通判，为明代镇南卓有贤声，理学名臣，主导建造镇南标志亚魁坊，龙川镇丹凤邑举人黄嘉祚之后又一贤达人士。

春日里，如同陈封舜站立灵官桥头，轻抚石栏，对波吟咏：

平桥经野渡，卧浪漾晴晖。

柳絮铺烟密，花蔫带露肥。

山光迎旅辔，曙色点征衣。

勒马遥观处，雄州隐翠微。

陈封舜故居在县城北郊。不经意间，就走进生机盎然的黄连木古树簇拥的一方家园。

原载2023年4月29日《楚雄日报》（马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