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银
我的家乡在河西走廊临泽县的一个小村庄里。当地因“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饮”的黑河水经流,片片沃土十分适合紫花苜蓿生长,那里大多数农民都会在地头地边种植一些紫花苜蓿,不仅可以用来养猪喂牛,也可用来采食苜蓿芽,春天做苜蓿菜吃就是当地的一种习惯。紫花苜蓿不仅保护了那里的水土生态,也养育了世世代代生活在黑河岸边的张掖人民。
在我的童年时代,清明时节过后,我们家家户户的孩子就会成群结队在田间地头,渠畔树下找苜蓿芽,掐嫩苜蓿芽,那就成了春天最早的时令蔬菜。又时莺飞草长,又是清明时节,又是苜蓿芽返青的季节,虽然几十多年过去了,但我的梦中,依然常常出现那片片紫莹莹的苜蓿花。
两千多年前,张骞出使西域,苜蓿引入中国,苜蓿最先进入河西走廊,河西走廊自然成了最早种植苜蓿的地方。紫花苜蓿,是一种豆科多年生草本植物,是牛马羊猪等家畜的优质饲草,在世界上被誉为“牧草之王”,是奶牛养殖的最佳饲草料。然而,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它却是一道难得的美味佳肴,因为那嫩嫩的苜蓿芽,整个春天我们都会有新鲜蔬菜入口,度过那段玉米面糊糊充饥的日子。
河西走廊的春天在一场又一场沙尘里渐渐温暖,每年清明过后,黑河岸边春风和熙,阳光明媚,田间地头阳坡地里草芽窜出,苜蓿嫩芽也开始伸出地面,接受阳光的亲吻,嫩苜蓿长到一二寸高,绿茵茵,翠生生,刚刚能够掐下来,全村的大娘、大嫂、大姐、孩童们,都会挎起小蓝子,拿着小铲子,到阳陌沟渠里寻找掐苜蓿芽,采回来拌凉菜,尝新鲜,童年的我也就是从掐苜蓿芽开始与泥土亲近,与泥土接下不解之缘。
奶奶在世时,奶奶是做苜蓿菜的能手,她会变着花样做给我们吃。我们掐回来的苜蓿芽,奶奶进行精心挑选,检出杂草,去除根茎,洗净泥土,再用清水反复淘洗几遍,放在开水锅里烫熟,捞出放凉,挤干水分,切成寸长小段,撒上细盐,搅拌均匀,然后放些葱花,炝点油花,趁着油热,泼在苜蓿芽上,随后,再倒上少许醋,用筷子搅匀,凉拌苜蓿菜就算完成了。那可真是天下少有的美味,看着奶奶做苜蓿菜,那碧绿的苜蓿芽翻动,我们常常是直流口水。
当然苜蓿芽吃法很多,有时候奶奶会在煮熟的面条中放入苜蓿芽,或用苜蓿芽包饺子,有时候将洗净的苜蓿芽拌面蒸熟吃。总之,怎么吃我们都的百吃不厌,尤其是在那青黄不接,饥饿缺粮的时节,苜蓿芽不仅可以让农夫解馋有劲,进行春耕生产,也成了很多人的救命蔬菜。
后来奶奶去世了,母亲依然把做苜蓿菜作为每年必须的功课,年年岁岁,苜蓿芽一直伴我离开家乡。到农场工作苜蓿芽就成了家常菜,年年春天苜蓿返青时节,我都会在田间地头采一些苜蓿芽,苜蓿芽就成了春天的主打菜。年年春来草绿时,走在田间地头我都会关注苜蓿芽的生长情况,适时采食,年年不断。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我又成了一个真正的草民,成为田园牧歌草业集团的一分子,开始种苜蓿的人生,把苜蓿从河西走廊种到内蒙、宁夏、山西、天津、河北,种到全国各地,天天与苜蓿为伴,苜蓿成了我工作的全部,成了我生命的一个部分。但那些苜蓿草走向全国各地,变成优质牛奶,我喝着牛奶,吃着苜蓿芽菜,那种感慨是人们难以理解的,与苜蓿结缘,成了我毕生的追求。
如今,半个世纪过去了,鸡鸭鱼肉成了家常便饭,我依然会常常想起童年时抢掐苜蓿芽,吃奶奶做苜蓿菜的情景,苜蓿芽植根于我童年记忆,苜蓿生长伴随我今生今世。
啊,紫花苜蓿,使我那样难忘,常常撩起我童年的记忆,那是我童年苦涩记忆中最美好的一幕,紫莹莹的苜蓿花成了我记忆深处最美的花。没有童年时代的苜蓿芽也许就没有我的今天,我生命里有苜蓿营养的滋养才走向今天。
紫花苜蓿,使我那样迷恋,使我那样痴迷,我与你相依相伴,我与你息息相通,让苜蓿走向全国,走向世界,是我生生不息追求牧草产业发展的宏伟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