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银
人生是一条不平坦的路,在人生的道路上谁都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不幸与痛苦,也许只有你亲身经历和体验了这种艰难的困境和孤独的痛苦,你才会真正领悟到生活的幸福和人生的美好,你才会珍惜生命的可贵,获得事业上的成功。
一九八四年是我终生难忘的一年,我从农校毕业了,那时,我们这些改革初期的热血青年,又经过了几年专业学习,听多了对改革的美好文章,对改革的期望过高,总以为一改革就会一夜之间什么都尽善尽美,一改革我们就会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就可以赤膊上阵叱咤风云,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在学校的最后一夜,手捧鲜红的毕业证书,彻夜难眠,憧憬未来,畅谈抱负,激动得心潮澎湃,争论得面红耳赤,真可谓凌云壮志,一腔热血,满怀豪情。
然而怎么也没想到,毕业分配我从学校派迁到省城兰州,从省城又分配到嘉峪关外的农场。农场接站的吉普车离开火车站,越走越没了人烟,走过一个小村后是一片亘古戈壁,穿过戈壁是望不边际白花花的盐碱滩,就在这盐碱滩深处有一片稀疏的绿荫,司机告诉我到家了,到家了?这就是我未来的家乡。我没想到八十年代初的国营农场还是这个样子,那种“种田靠铁车,灌水开喷头”的美好传说在哪里?到场部简陋的招待所,打开一间房门,一张桌子上足有半公分厚的尘土,比我早一年分配来的小刘听说又分来了学生,特来迎接,他一边替我搬行李一边说,这里是一年四季一场风,从大年初一刮到腊月三十,现在还是风小的时候,慢慢会习惯的。
我虽说不是出身在繁华都市,南国水乡,被分配到这千里之外戈壁碱滩的农场,心都凉了。就这“两眼一望白花花,出门只有风和沙,小伙要走姑娘外嫁,要想翻身就得搬家”的地方,还谈什么理想事业。
过了几天上班后我才知道,农场刚刚开始改革,返城风走了不少知青,什么都百废待兴。接着又先后分来了几个大中专学生,有学农、学林、学牧、学机械的,我们互相做伴,共渡初来农场的时光。初来咋到,最难敖的是燥热的风沙和蚊虫叮咬,常使人鼻孔流血,难以入睡,不到年底,由于理想与现实的强烈反差,我们已是从豪情万丈到志落千尺,一同分配来的学生先后通过关系调离了农场,我在老领导的几经挽留下才没有离开农场。
到了冬天,滴水成冰,寒风刺骨,记得一九八五年的元旦,从玉门镇装一车化肥,我坐在车顶上。第一次在农场过冬,没有大衣,没有帽子,回到场里已是晚上十一点钟,我冻得浑身麻木,同事们都回家了,机关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炉火熄灭了,又没有饭吃,又冷又饿,我流过泪熬过了饥寒交迫的一夜,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心悸。
更难忘一九八五年二月,天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地上积雪盈寸,到处天寒地冻,我搬到农科站,没有房子,就住进了一间低矮阴湿频临倒塌的化验室,若大一个化验室,就我一个人陪着那些瓶瓶罐罐,真正成了化验室“主人”,又不能生火(怕化学药品受热燃烧爆炸),加之浓裂的药品刺激味,五十多个又冻又呛的孤独之夜,我和衣而卧,难以成眠,想起来叫人终生难忘。
今非昔比,随着改革的深入,农场经济连年增长,土路变成了柏油马路,幢幢高楼拔地而起,绿树成荫,一个小城镇已初具规模,我们的办公室、化验室也早已搬进新盖的科技大楼,我本人也在工作中取得了一些成绩,获得了几次农垦科技成果奖励,被破格晋升为农艺师,任命为农科站站长,那灰心的日子已成往事。如今每当我想起困难和痛苦的时候,就会想起初到农场的日日夜夜,就会想起那个元旦之夜,那间早已拆除的破旧化验室,也更加理解了老一辈农垦人创业的艰辛。
初来农场的时光,是我生命历程中难忘的一节,那是我磨炼意志的经历,虽然平坦无奇,但我每想起那段时光岁月,总会感到今天来之不易,我会更加努力工作,加倍珍爱眼前的美好生活。现代化的农场需要我们新一代“知青”用双手和智慧去创造,只要农垦精神不倒,农垦人就一定能再创辉煌!
—— 本文曾发表《中国农垦》杂志